第三百五十四章釜底抽薪?
“國棟，可知督帥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策兄，夙來智計過人，乃督帥肚里的蟲子，對督帥胸中謀劃向來都是先知，今兒怎來問俺老張這個粗人嘞？”
魏知策翻身下馬后，走上前挽著張國棟的手，對他說道：“棟兄，旁的都好說，咱這邊就算一時殺不退賊兵，可以目前情勢看來，固守已是無慮。我最擔憂還是相公廟里陳錚他們，重圍之下，恐軍心不穩啊。”
“陳錚那邊雖人馬不如賊兵，但勝在甲械精良，銃炮犀利，糧草充盈，又有長嶺山固守的經驗，更為難得的還是上下一心，如軍心穩定，士氣不餒，雖深陷重圍之中，想來也當無大兇險。”
“我看不然。”
就在張國棟愣神的時候，魏知策又接著說道：“要曉得相公廟那邊，可還有邙山徐友思率領的數千民勇，他們這些人雖說也是由陳忠等人操練起來的，但畢竟是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未經大戰，其心里素質連陳忠的沇河營都不如，更別說同陳錚的白虎營相比啦。”
張國棟猛然醒悟，道：“策兄，你是擔心民團那里出亂子？”
魏知策才要說話，就見營門內有數騎疾馳而來，老遠就喊道：“二位將軍，明遠迎候來遲，還請恕罪。”
原來是永寧伯、提督行轅的中軍官張明遠到了，他策在戰馬上抱拳說道：“眾位將軍都在帥帳內，只待二位將軍到來啦。”
聽張明遠如此說話，魏知策怎敢再同張國棟繼續耽擱，他忙向張國棟重重點了點頭，示意他剛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憂慮，卻在嘴上說道：“棟兄，咱們也快些入帳，可是許久未給咱督帥請安嘞。”
在張明遠的引導下，魏知策、張國棟率領著各自的百多個護衛親軍，策騎入營，直奔帥帳而去。
新城這邊的諸位將軍同魏知策、張國棟都是許久未見，然永寧伯張誠并未給他們多少寒暄敘舊的時間。
魏知策與張國棟才進入帥帳，他們剛剛同眾將領打過了招呼，就聽內帳中一聲大喝：“提督六鎮軍務、總領中原剿賊事、鎮朔大將軍到！”
眾人聞聲皆神情一肅，再不敢交頭接耳般攀談，一個個都是垂手侍立狀，面色恭謹地躬身迎候永寧伯張誠的到來。
永寧伯也不多廢話，他來到自己的虎皮帥椅上坐好后，便吩咐來參加軍議的眾位將官們各自落座，接著就向魏知策、張國棟問道：“剛才明遠已經將昨日軍議之事，告訴你二人了吧？”
“是。”魏知策回答得很是干脆。
張國棟也抱拳回道：“是的，督帥。”
“你二人對此是何意見？”
張國棟閉口不語，只拿眼睛看向了魏知策，見他如此做派，張誠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便也看向了魏知策，靜候他的表態。
“督帥，知策以為此刻還不到出戰時機，眼下當以持重為要。”
“哦…”
永寧伯在早上同賀飚談話之后，心中也多出一絲擔憂，對于出兵襲擾挖壕賊軍的想法，已不似昨日軍議時那般堅定，此刻聽了魏知策的話后，更是大感興趣，便問他：“知策，你展開來說說。”
魏知策先是看了一圈帥帳內的眾人，才開口道：“督帥，賊軍勢大，此已眾所周知。其雖號稱六十萬人馬，然據實算的話里面真正的戰兵絕不過十五萬這個數，何況現在曹賊又獨走歸德府。
就算他李自成收編了水坡集敗逃的丁啟睿、楊文岳、左良玉等人數萬兵馬，現在其軍中的戰兵至多也不會超過十五萬。
然就是這個數也已是我軍的兩倍，何況其軍中還有數十萬眷屬、廝養、雜役、饑民，我騰蛇營在大關頭曾與賊軍大戰數次，這些人等雖說戰力不足，可在賊兵刀斧弓弩的逼迫之下，也是一樣悍不畏死。”
他說到這里時，不由看向張國棟，問他：“國棟將軍，你青龍營在劉莊同賊軍也是大戰數場，真實情況是否如此。”
“不錯，賊軍每戰必以廝養雜役人等充作炮灰，這些人雖戰力不強，但若是被其攻入身前，也著實不好對付…”
張國棟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娘的…賊人太多，殺都殺不過來哩！”
魏知策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督帥，知策以為賊軍雖然勢大，可人馬一多，這糧草消耗自然就大，由此看來賊軍比我們更不愿意在這里長久相持。
何況如今廣達同李際遇兩路奇兵出擊，既斷賊糧運，又阻其打糧，只是時日尚短，功效未顯，知策覺得越是此刻，我軍越是要沉得住氣，固守營壘，待賊軍糧草不濟，士卒皆饑疲交加之時，才好謀劃與賊決戰之事啊。”
永寧伯見他的話已經說完，并未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向著帥帳內眾人問道：“知策所言，你們以為如何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一時間都捉摸不透永寧伯的想法，帥帳內近二十員將軍、幕僚竟無一人出言表態。
孫時相撫摸著自己下頜上略顯發白的胡須，心中也在揣摩著永寧伯的心思。
他倒不是為了投其所好，只不過同樣的話，卻有著不同的說法，他需要知曉永寧伯內心想法，才好組織自己的話術。
林芳平負責軍中情報歸集，此刻見帥帳內無人接言，便開口說道：“督帥，魏將軍所言確屬實情，賊寇每戰皆驅饑民在前，以為炮灰，雖戰力不強，但勝在人多，常使我軍空耗子藥，頗為難纏。”
“即使如此，那也不能縱容賊寇這般肆無忌憚地繼續挖壕，一旦其長壕合圍，將我三座大營合圍，豈不影響士氣，進而動搖軍心？”李輔明仍然對闖軍長壕耿耿于懷。
王樸似乎也想說點什么，可他看了一眼魏知策后，只是嘎巴幾下嘴，將到了口邊的話生生又吞了回去。
果然，魏知策沖他微微一笑，以謝謙讓之意，便再次開口說道：“李帥，現今我軍與李賊比的就是誰能沉得住氣，此戰之勝負全在誰先犯錯上。”
他看著李輔明又補充道：“我軍現在雖糧草只是勉強維持，可李賊的情形比之我軍只會更差，其挖壕月余，耗費多少體力，多少糧草，就算他能完成合圍，又能如何？
兩條長壕加在一起，足有百多里，又豈是能夠防得住的？他李賊真以為我勇毅軍同丁啟睿、左良玉一般，也是泥捏的不成嘛？”
魏知策再次掃視帥帳內眾人一遍后，目光停留在了永寧伯張誠身上，抱拳說道：“督帥，知策以為我軍當行‘釜底抽薪’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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