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上蒼賦

俗稱，白日做夢！

事實上，之前的那一切本就為虛，那是經文中存在的道韻，不知不覺讓他受到了影響。

但之前的那一幕仍然讓他難忘，這或許是他所修的道不同，他在那個夢幻世界看到的景象也不一樣。

“是否真的可彈天地曲？”

洛天宸沉默了，但他的雙手一撫，一架由秩序與道痕組合的九弦琴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刻，他沒有立刻去彈，而是將心神沉浸在了自己的體內，感受上蒼的輪廓，體悟那無邊的黑暗，放開心神，與之共鳴。

他很少來這里，也很少去想這里的人與事。

但時隔幾年，再次觸及上蒼之上，那股共鳴仍在，就像是刻進了他的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大地黑暗，無邊無際，壯闊的山河間，黑霧繚繞，人影幢幢，陰森而詭異，宛若無邊鬼域。

他行走在這片大地上，一步一蕩漾，像是在與整片天地共鳴，生靈的低語，兇獸的咆哮，壯麗的山河，繁盛的古國，一切都恍如昨日，逐一顯化了出來。

前方，一座巨山高高矗立，茫茫無際，似連接了天地，它被諸天星辰環繞，氣勢磅礴的讓人靈魂都快化成了虛無。

身在其下，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但每次來到這里，他都有一種很特別的感受。

這是上蒼之上最高的山，也是洛家的山，為洛家始祖的道場，它不止代表了一種巔峰，更是一種象征，象征著上蒼，也象征著洛家。

“再輝煌的盛世，也有繁華落盡的時候，再強大的道統，也遲早有一天會走向覆滅。”

“小家伙，我觀你有點面熟，你小時候是不是被我抱過。”

山腳下，一個灰衣老婆婆拄著一根木杖，佝僂著身子，緩緩出現，她太老了，看上去七十多歲，滿頭銀發及腰，抬起的眸子無比渾濁，干枯的身體上，散發著腐朽的死氣，像是一個將要步入大限的老人。

“婆婆認錯人了。”洛天宸抬腳，準備登山而上。

“怎么會認錯，幾百萬年前……好像是幾個紀元前……人老嘍，記不清了。”老婆婆雙手拄著拐杖，微微喘息，顯然，她不止記性不好，身體同樣不好。

但，開口就是以紀元為單位，不用想，生前少說也是個仙王，甚至更高。

“我記起來了，你三歲的時候，帶著天仙那女娃子偷過我的酒！”老婆婆咧嘴，笑的很燦爛，但那掉的幾乎不剩幾顆的黃牙，是那般醒目。

“沒有。”洛天宸很平靜，他小時候是在山上長大的，幾乎沒有下來過，就算出去，也是在那些如星般的大世界中。

“看來，你果然遭劫了……”老婆婆輕嘆，向洛天宸的臉頰伸手而來，緩慢而沉穩。

洛天宸沒動，依然平靜，這里是他的苦海，這片無邊的島嶼是上蒼之上的特殊烙印，縱然可以顯化曾經的生靈，但那些人終究都被埋沒在了黑暗中。

老婆婆在笑，像是在隔著一層層時空撫摸他的臉，手掌冰涼，也很修長無瑕，潔白中帶著晶瑩，如羊脂白玉一般，根本不像是老人應有的手掌。

但，在兩者接觸的一剎那，洛天宸的身體卻猛然一僵，一縷縷碎片從他腦海最深處涌現了出來。

“真的要去嗎，那老妖婆很兇的，據說多個紀元前，她曾將一個有望仙帝的道子給拍死了。”

山腳下的一座小土墳前，一男一女兩個不大的孩童出現，他們渾身散發著寶光，繚繞著出塵而縹緲的仙氣，通體明凈無垢，極其可愛。

“她雖然脾氣不好，人也孤僻，但她釀的酒就是老祖宗都喜歡喝。”小女孩瞪著大眼睛，小手一揮，霸氣側漏，一腳將面前的小土墳給踢了。

這里沒有陣法，也無守護，洛家的山腳下，哪怕是一個小土堆，都無人敢動。

土墳只是一個入口，里面的世界很大，具體有多大，洛天宸也說不清。

五光十色的世界中，一座仙湖橫塵，堵在入口處，這種水質不知是什么所鑄，氣息極其古老，身在其前，像是在面對一片宇宙，氣勢恢宏的驚人。

“古宙湖……完了，這里可能是她的真墓……”

湖水晶瑩透明，但卻也帶著一絲絲朦朧，人立在其前，像是有數之不盡的大宇宙撲面而來，那浩瀚的氣息，直達靈魂深處，震撼無比。

小女孩膽子向來很大，但此刻，也忍不住發怵，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抓住旁邊男童的的衣衫，甚至整個身子都縮在了他的后方，唯有一個可愛的小腦袋露出。

“你這樣會顯得你很慫，身為未來的女帝，當君臨上蒼，照耀諸天萬界。”男童微笑。

如今，他不過才來這個世界三年，一切都尚在隨波逐流，很多時候，都是在跟著這個小女孩，隨她胡鬧。

“我…我不是慫……只是覺得小孩子偷東西是不對的，天宸，你去吧，我在這等你回來。”小女孩一臉懇求，但那雙眸深處蕩起的皎潔，嚴重出賣了她。

“好，你等著我。”男童真的很超凡，看上去不過三歲，但只身進入宇宙湖，卻不受一點影響，反而如魚得水。

這片湖很大，像是由無數大宇宙組合而成，他身在其中，既渺小，也無力，只能隨波逐流，就像他此時的心境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一天，或許一年，也或許萬年，時間，在這里并沒有意義，又或許在整個上蒼之上都沒有意義。

他躺在湖中，回首的剎那，小女孩仍在，只不過，她在另一片天地中，像是睡著了，小手托著下巴，盤坐在一個小土墳前，長長的睫毛下，掛著晶瑩的淚痕，像是在守墓。

“誰的墓……我的嗎？”

他不知道，也無從體會，自從他踏入這片湖中，一切都仿佛變了，很詭異，也很難理解。

“所看即未來，你命中有一劫，況且，死有什么不好，我想死都死不了……”

一道動聽的聲音傳來，讓他整個靈魂都快要寂滅了。

那是一個女子，她一身白衣，裙擺很長，發絲同樣很長，如黑色綢緞，散在水中，將她的面容遮蓋的一干二凈。

但她的身體很美，曲線完美無瑕，膚如世上最美的明玉，潔白中綻放著無量仙光，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此時，男童飄在水中，她在上方，像是突然出現，就那般趴在水中，面部朝下，像是一個絕美的水鬼，沒有一絲生機。

“未來我死了……”

沒有人回答，也無人開口，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依稀間，他看到了那個女子睜開了眼，他無法形容那是怎樣一雙眸子，夢幻、深隧、陰森、死寂……仿佛整個上蒼之上都在那雙瞳孔中得到了映照。

但再次去看時，那發絲中若隱若現的雙眼仍然在緊閉，根本未曾動過。

畫面一閃而逝，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提著一殼酒出來的，但出來時小女孩仍在，她像是個小大人，一手掐腰，一手拍著男童的肩膀，笑的很燦爛，“沒碰到那老妖婆吧？”

“沒有。”

“那就好。”

“你為什么還等在這里。”他雖然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小女孩也沒說，但他明顯感覺對方好像長高了一些。

“我若走了，你找不到我怎么辦。”小女孩眨眨眼，有開心，也有純真。

洛天宸沉默，依稀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坐在山巔上的凄美女子，她一個人守望著孤寂大世，與鬼域相伴，一個又一個紀元……

那一天，兩個小家伙尋到一個鳳巢，將幼鳳踢飛，霸占了它的窩，喝的天昏地暗。

他們不知說了多少醉話，也不知醉生夢死到什么地步，但自那次之后，男童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了歸屬，也有了新生，不在排斥，也不在迷茫，坦然面對這個世界。

“確實偷過，現在你如愿以償了，終于死了。”洛天宸依然平靜，這座島擁有他塵封之前的記憶，也是死前的記憶，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接觸的故人越多，記憶恢復的也就越快。

“大祭上蒼，誰能不死，但死后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新生，比如你！”老婆婆咧嘴，那口黃牙讓人不忍直視。

“真丑。”洛天宸的關注點總是與眾不同。

但老婆婆并沒有生氣，反而笑道，“生前風華絕代，死后自會長眠，生與死是兩種形態，均是皮囊，何必在意。”

老婆婆消失了，這是一個奇人，也是洛天仙的護道人，洛天仙之所以慫她，和小時候被揍的陰影，脫不了干系。

“我還是喜你生前的樣子。”洛天宸沒有登山，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堆，選擇了離去。

古經仍在，如小山般堆積，女子仍在，依然滿懷期待的裝飾著自己的小窩。

但這片區域，卻有一縷縷琴音飄揚，初始時生澀、低沉，有些凌亂，但隨著時間的變化，一縷縷空靈的音符擴散了出去，蕩漾在整個太清圣境間。

它溝通天地大道，調動萬物脈動，如同上天之手手撫動，讓人與物都停下了動作，一起共鳴。

這是十分奇異的景象，音波如透明的浪潮，蔓延之處，一切都如同活了過來，一座大山，一座島嶼，億萬星辰，在一個男子背后展現了出來。

他太超脫了，一個人立在血海中，不染一絲污垢，在他的背后，星辰億萬，島嶼連天，一個個高大的人影，一片片繁榮昌盛的無邊彊域，帶著一種古老的歲月氣息，像是從一部古史中躍出，又像是從時間的源頭洞穿而來，氣息彌漫，讓人恍惚，大腦空白一片。

整個太清圣境的生靈都迷茫了，他們仿佛跟著琴音，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有人一吼，萬千世界崩塌，有人伸手一撫，億萬星辰齊落，有人站在一條虛無縹緲的長河上，與時間賽跑，有人一睡數個紀元，醒來時自身仍在，也有人坐在篝火前，烤著數條……真龍！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前所未聞的大世，他們超脫，他們歡笑，他們肆意，縱橫在這個無邊世界上，豪情萬丈。

文明璀璨，若夜下星光，萬千齊放，爭相照耀，天驕風華，女子絕代，在這里盡情綻放，從未斷絕。

這太活靈活現了，仿佛真的一樣，一切都在那琴音下復蘇了。

伊輕感覺著身邊的人與物，聽著那些歡聲笑語，看著那一個個高大的不可想象的人影，她覺得自己心中有一種無形的悲。

這并非她想，而是整個人都在隨著琴音動蕩，不由自主的跟著聲音走。

孩童歡笑，于一座高山上許下驚世誓言，童音飄蕩，帶著銀鈴般的清脆笑語，仿佛化成了一聲嘆息。

“我會等你……一直都會等你……”

昔日的繁華不在，如同落盡，茫茫無邊的世界中，被黑霧所充斥，被悲涼所淹沒，一切都仿佛凋零了。

這是一種悲，是世人的悲，也是眾生的悲，就好像心中的“天”崩塌了……

這一刻，天地間突然刮起了大風，響起了雷霆，下起了大雨，宛如天哭，雷霆黑暗，雨水血紅，染遍了天上地下的每一個角落。

“發生了什么……”

整個神州的人都茫然了，天有異象，遮蓋神州，黑色閃電，傾盆血雨，像是上天之怒，又像是上天在無聲的哭泣。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籠罩在神州，下了整整十天，讓整個天下的人都傻了。

但，十天之后，萬物復蘇，靈泉依湖生，甘露伴林依，整個神州大地像是得到了恩賜，十日之間，老藥和靈藥都不知道出長出了多少。

甚至，就連往日艱澀難懂的大道，都變得更容易理解了。

這是一種奇景，讓無數人發懵，讓無數人心顫，宛若在預示著一場盛世的到來。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越靠近太清圣境，天地間的靈氣與精粹就越濃郁。

遮天之意在至高 第258章 上蒼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