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 心靈崩潰

好像是一對對尾部托舉著火焰的鋼鐵巨鳥，大量的維京戰機穿梭于密集的橙紅色激光彈幕、太空魚類和高速導彈之間，對那些龐大的戰艦步步緊逼。它們環繞著那些遭受重創的艦船窮追勐打，有如盤旋在腐尸上的禿鷲群。

以莫比斯之環號為首的叛軍艦隊顯然處于絕對的劣勢，在海戰的第一次接觸中便一敗涂地。與擁有多艘戈爾貢的帝國艦隊相比，雙方的實力根本不成正比。

吉姆·雷諾幾乎看不到羅伯托·拉馬斯有任何翻盤的希望，同樣的，他也看不出這一支被混合體腐化的莫比斯軍團艦隊襲擊杰拉有何戰略意義。

杰拉是泰倫帝國向銀河系內部擴張階段的一個重要世界，但這里并沒有大型軍港和地表軍事設施，最初只是以科研和人文目的建立的殖民地。

相對于杰拉，格里森4號（grissom4）是一個更好的選擇，那里的阿波羅造船廠（apolloshipyard）已經成為泰倫帝國在該星域最重要的一座大型軌道造船廠。

占領港口，搶奪戰艦，剩下的一把火燒光。老法子，但是有效。

這支莫比斯軍團艦隊被腐化的時間并不長，完全能夠成功地混入阿波羅造船廠而不被發現。

即便如此，羅伯托·拉馬斯還是選擇了杰拉。摧毀杰拉也許能夠打擊到帝國民眾的士氣，但不足以威脅依舊龐大的帝國艦隊，只會使得那些仍舊效忠于奧古斯都·蒙斯克的戰士更加憤怒。

他們似乎并非是要摧毀或是重創泰倫帝國，純粹是為了實行毀滅與殺戮，將一個個世界化為焦土。

“不知道他們以什么樣的心情向自己的家園開火的，這真讓我不是滋味兒。”雷諾說：“也許他們都已經瘋了，但還有一部分人保持著清醒。”

“要是那樣，那真是太悲哀了。”

從休伯利安號的裝點著狼紋浮凋的金色舷窗外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莫比斯軍團戰艦極具威懾力的輪廓和炮口耀眼的火光，噴涌的火舌有如噬人的惡魔。

羅伯托·拉馬斯的旗艦莫比斯之環號被三艘戈爾貢級主力戰列巡航艦風暴召喚者、泯滅使者與風暴英雄號阻隔在其他莫比斯軍團戰艦之間，如此距離之上就好像是一堵炮塔林立的黑色高墻碰撞向另一堵。

在有如太陽升起般，風暴召喚者的大和炮炮口涌現出耀眼的閃光，壓縮的核爆粒子束直沖莫比斯之環號那高聳雄偉的艦艏，赤橙色的火焰穿透堅固的裝甲甲板，在一層層裝甲約束的艙室艙壁之間打出無數個熔融金屬形成的孔洞。

等雷諾回過神來的時候，莫比斯之環號的艦艏便如同被重錘砸癟的頭顱那樣破碎了，爆炸產生的火光熱烈而刺眼。

“他們沒有開啟護盾。”雷諾郁郁地說。

但即使莫比斯之環號正常開啟了護盾力場，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的護盾也很難承受戈爾貢的正面一擊，更不用提及它此前已經承受了足以致命的幾輪艦隊齊射。

與之相對的，雷諾這艘只是巨獸級的休伯利安號甚至能夠跟最新式的戈爾貢分庭抗禮，并在一段時間里不落下風。

在這個時代，巨獸級戰列巡航艦已經成了昨日黃花，顯得老舊而落伍，需要進一步大規模的整修改造才能跟上更高強度更高烈度的戰爭。

作為一艘已經服役了十多年的老式戰艦，休伯利安號此前幾乎被奧古斯都皇帝作散了架，但帝國工程團首席工程師羅瑞·斯旺還是神乎其技地修復了這艘傳奇戰艦并進一步對設備進行更新換代，成功地讓老爺船跟上了新時代的東風。

當然，這需要很多錢，這筆錢足夠建造更多更好更新的戰艦，但考慮到休伯利安號幾乎是帝國海軍的精神圖騰，偌大的帝國還是出得起這筆錢的。

要是只靠雷諾自己，他頂多只能賒賬。

“我仿佛已經聞到了他們燒焦尸體上令人作嘔的臭味兒。”

雷諾已經是個身材魁梧的硬漢子，但身著特制動力裝甲的泰凱斯·芬利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則仿佛一個巨人。

泰凱斯黑著臉說：“瞧瞧這幫畜生都做了什么......我趕了那么遠的路，正需要到地面上感受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然后順便洗個澡，抱著一兩個女人，喝上幾杯冰啤酒，在賭桌前坐一個晚上。”

“現在全完蛋了。”

除了毒品，好像沒有什么是老泰凱斯不沾的。泰凱斯曾經說過，他不想受到任何人或物的控制——這其中就包括女人和毒品。

但該怎么說呢，現在他完全被狗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間了。

說著的時候，泯滅使者號的大和炮也跟著開火了，烈焰穿透了莫比斯之環號的大部分船體，自每一扇舷窗中涌出，甚至能夠看到龜裂甲板之下暴露而出的龍骨和骨架。火焰來的快去的也快，在燒盡所有的氧氣以后，一部分船艙里的火光便迅速地熄滅，但此時整艘戰艦卻幾乎都被點燃了。

休伯利安號的感應器沒有探測到自莫比斯之環號中逃出的救生船，這意味著船體船員都將跟隨著這艘龐大的戰艦走向覆滅。

圣堂武士們會說這些人類戰士死得毫無榮耀可言，雷諾卻只覺得悲哀。

雷諾認識不少還在海軍中服役的年輕水兵，他們的父輩可能正是克哈革命家的老兵。奧古斯特格勒有不少軍官世家，他們都是曾經的克哈人，兩代人甚至三代人都為蒙斯克家族效力。

而雷諾就有不少同僚將自己的子女送入了帝國艦隊之中，他們都對孩子們有可能遭遇的命運心知肚明，在一艘熊熊燃燒的戰艦被活活燒死可謂是最悲慘的死法。

他簡直不敢想象遭遇這一切的可能是自己的兒子約翰，但莫比斯之環號上的戰士何嘗不是其他父母的孩子。要是對他們心存憐憫，死的就是更多的帝國戰士和平民。

在這個時候，一連串的爆炸自莫比斯之環號的船舯部出現，這艘雄偉的戰艦便無聲地折斷了，滾燙的甲板截斷面上滿是斷肢殘壁與鮮血。

與此同時，更多的帝國戰列巡航艦自打開的躍遷力場中出現，更多可怕的炮火傾瀉而出，一個接著一個地摧毀了剩下的莫比斯軍團戰艦和其他護衛船只。

這一幕讓雷諾很心痛，擊毀這些莫比斯軍團戰艦實在是無奈之舉，沒人知道被腐化的戰艦上到底有多少混合體，貿然派出部隊登船奪艦可能將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這是有前車之鑒的。

雷諾不會下令犧牲更多人以援救這些被擊毀的戰艦以及其上的士兵，雖然這不是他早些年會做出的決定。

他很悲傷，很憤怒，但也無可奈何。

除去那些再社會化士兵，莫比斯軍團的戰士大多是為了保衛泰倫帝國而加入軍隊的，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卻與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馳。

帝國皇帝的艦隊竟然向殖民地開火，事情既然大到了一整支艦隊的叛亂，就不可能掩人耳目。對于那些在烏爾納中死去的莫比斯軍團戰士，帝國會根據實際情況將他們記錄為烈士英雄，但那些朝著帝國領地開火的艦隊則必將迎來最黑暗最瘋狂的結局。

無論這是否是情非所愿，他們就是實際上的叛徒，這一點是無法掩蓋的。

帝國的人民也許并不需要一個解釋，但他們得一定得給得出來。

羅伯托·拉馬斯這樣的人是英雄，但他也對自己的家鄉帶來了無可挽救的創傷。

“要是我。”泰凱斯皺著眉，也跟雷諾一樣緊盯著休伯利安號的舷窗外看：“我會在被混合體控制以前選一個痛快的死法。”

這種規模的海戰無疑會放大人類的渺小感與無力感，遠遠地看過去，幾百人也不過是站在甲板上的一小片黑點，輕易就會被火焰吞噬，被恐怖的爆炸撕成碎片。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沒得選，混合體的精神力遠比普通人要強大，而就連我們兩個也沒好多少。”雷諾說：“莫比斯軍團士兵配備有反靈能設備，但在混合體的面前還是不堪一擊，根本撐不了多久。”

莎拉·凱瑞甘的靈能可能極度強大，就連星靈也望塵莫及，但人類只有一個凱瑞甘。有些人自認為自己的意志足夠強大，比大部分人都要強，很多時候這也的確是事實。

可在混合體面前，這真不夠看。

混合體是畸形的薩爾那加，扭曲的怪胎，邪惡基因工程的產物，人類在他們的面前實在是太過弱小。

而隨著埃蒙的意志在現實宇宙的進一步復蘇，他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也進一步加強，這使得其能夠通過一部分薩爾那加神廟、圣物、祭壇等影響接觸過他們的普通人，被腐化的莫比斯軍團就是在遙遠世界調查薩爾那加遺跡和混合體制造工廠時中了招。

混合體強大的精神足以瓦解人類的意志，使得他們成為恐懼的奴仆。他們控制人類的方法非常詭異，反而是大腦經過改造的再社會化士兵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免疫這種影響。

就好像感染一樣，奉命前去調查的莫比斯戰斗小隊在返回母艦和港口以前就已經被控制，他們隨即便帶回了更可怕的東西。只有足夠的幸運、足夠的智慧與足夠的果決才能使得一名帝國指揮官在混合體控制所有人以前化險為夷，但混合體是比人類更強大也更狡猾，更殘忍的怪物。

另外，有些長期攝入地嗪的人類也受到埃蒙的影響，因為莫名聽到的囈語以及可怕的幻象可能會壓迫他們的精神，這使得某些帝國星球上爆發了不小的動亂。

在拜舍爾，由于對地嗪的長期攝入，拜舍爾中新降生的孩子中具備心靈感應潛質者的比例比其他星球更高，這使得他們成為新一代幽靈特工的優秀預備役。

但這是有代價的，地嗪蘊含著虛空的力量，攝入愈多也就愈接近埃蒙的意志。有大約三百五十萬當地人受到了影響，有許多人變得瘋狂，有人甚至聲稱自己在幻象中看到了黑暗之神的滅世計劃，以至于每個聚居地都發生了暴亂，以致當地駐軍不得不派出陸戰隊。

不過，拜舍爾人中仍保持清醒者的比例比想象中的更高，他們相信是“拜舍爾的榮光”在庇佑自己。

“這是真正的末日，泰凱斯。”雷諾對泰凱斯說：“埃蒙要讓我們同族相殘，滅亡于自己的愚蠢與軟弱。”

“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我們都干掉，卻偏偏要用我們親手解決自己人。”泰凱斯笑了笑，面目猙獰的像個正在舔血的屠夫：“埃蒙以為自己很聰明，嗯？他以為自己是看臺上的那個人，我們只是鉆火圈的獅子。不對，或者他才是演小丑的那一個。”

“他可能忘了，獅子也會吃人。”

“就是換做杜克，看到埃蒙也要走上前給他兩巴掌。”雷諾習慣性地埋汰同僚。

“他最多只能算是一匹驢。”泰凱斯說。

泰凱斯很精明，他的腦子就跟他的肌肉那樣發達，只不過思維模式與雷諾有很大的不同，更為粗俗，沒素質沒道德。

但正是這樣的性格差異，卻正巧令得二人性格互補。

“記得當面告訴他。”雷諾看了看休伯利安號主屏幕上的匯報情況，顯然這一支由羅伯托·拉馬斯領導的叛亂艦隊已經被盡數消滅，戰場上散落著大量的戰艦殘骸。

于是，他在指揮頻道里下來說：“向杰拉派出所有的醫療運輸船和醫療兵部隊，提供我們所能提供的一切幫助......下面的情況很不容樂觀。”

“你干什么？”

雷諾看到泰凱斯轉身走去。

“我去下面救火。”泰凱斯丟下這么一句話就離開了艦橋：“你以為我到那顆綠色的小玻璃球上是為了什么？”

莫比斯軍團艦隊的軌道轟炸在杰拉地表引起了熊熊大火，點燃了干枯的叢林。大火隨著風勢沿著海岸不斷擴散，遮天蔽日的濃煙向內陸飄散而去。

到處都在燃燒，好像是一千座火山正在同時噴發。

“杰拉的殖民地政府官員在軌道轟炸以前已經接到預警，開始提前疏散平民，但傷亡也不會小。”雷諾點點頭：“莫比斯軍團向杰拉地表派出了不少登陸部隊，他們正在肆無忌憚地屠殺平民，你要做的就是帶領部隊對付他們。”

在雷諾和奧古斯都的眼里，泰凱斯跟救死扶傷扯不上什么關系，他只要不弄壞什么東西就燒高香了。

說完，雷諾把目光放回了星圖臺上的浩瀚星圖中，一個名為復仇之痕的小行星帶三維圖赫然在目——那之中原本有一個莫比斯軍團基地，但現在卻成為了埃蒙的混合體制造工廠。

雷諾的任務就是摧毀它，了結叛亂的莫比斯軍團。

這個仇結的太大了。

現在的泰倫帝國疆域內部可謂是是戰火四起，最終之戰的可怕程度比歷次全面戰爭加起來都要大，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帝國的戰士與子民死去。

這可是雷諾跟奧古斯都一起打下的帝國，他不會忘記他的部下和人民是多么的信賴自己。

星際爭霸：泰倫帝國 699 心靈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