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 帝國支配者

莫萊（Moirai）是希臘神話中的命運女神，因此御座廳也被稱為命運大廳。這個名字來源于阿克圖爾斯·蒙斯克說過的一句話：蒙斯克家族最感興趣的事情便是親手開創自己的命運。

命運大廳是奧古斯都大帝朝見內閣的地方，也是泰倫帝國權利的頂點，能夠覲見于王座之下的終究只是少數人。環繞著整個大廳，一千面代表著各個帝國領地旗幟高高地垂下，拱衛著中央的王座。

王座背靠著交錯而過的鷹首與狼首雕像，其用純金打造，眼睛上鑲著銀色的水晶，這一標志代表著天命皇權、君權神授，而王座下的紅綢地毯則用金線繡著秩序和法律兩個大字。毫無疑問地，這是阿克圖爾斯親王的手筆。他當然不認為世界上真的有神之類的東西，但這卻是加強皇帝權威與鞏固繼承權的慣用手段。

偉大的泰倫帝國皇帝奧古斯都一世就是坐在這御座之上統治著科普盧星區最龐大的帝國，他是帝國元首，他的簽名一旦落在法令文書上就成了法律。若是一錘定音，便無人可以質疑他的權威。

這里也是白色之廳，四面墻壁與恢弘的壁柱都是由純白的盧瑞亞大理石切割雕琢而成，內壁鑲嵌著華麗的雕刻繪卷，上面描繪中大帝自克哈起兵一路征服各個世界最終建立泰倫帝國的眾多重大事件。這是一副宏偉的畫卷，由星靈弗里納克斯部落數百名技藝卓絕的卡萊工匠大師歷時一年才雕刻而成，其精美與精細程度世所罕見，描繪的景象如同神話般神圣而莊嚴。

絲綢和天鵝絨的華美窗簾隨風飄動，奧古斯特格勒午日的陽光正從巨大的窗戶上傾瀉而下，明亮的光芒照耀照耀著墻壁上的鍍金粉飾和金葉流蘇熠熠生輝。

窗外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遠處依稀可見奧古斯特格勒城市建筑群鋸齒狀的天際線。

時至今日，克哈上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可以住人了，只有某些限制區依然十分的兇險。每當奧古斯都回想起這一切時，就會為他和朋友們所取得的成就而感到自豪。

但為了走到這一步，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人埋骨他鄉。奧古斯都還記得那些墜入查爾的巖漿湖和喪生艾爾地下石窟神殿中的戰士們，不論是他們的英靈還是幽魂都如今都陪伴與糾錯著這位已過而立之年的皇帝。

奧古斯都獨自站在起起落落的窗簾下，注視著皇宮花園六邊形的綠色邊界和皇家海軍學院高聳入云的銀色燈塔。

他遙想著此刻還不可見的奧古斯特格勒四方大門處，來自城郊和其他帝國世界的車輛、飛船和行人正匯聚成一道道黑色的細流涌入光輝壯麗的帝都。天空中，那些正緩慢墜落的金屬正是往來于克哈與周圍星系的貨運飛船，盡管看上去只有那么一點點的大，起碼也有好幾千噸重。這些無與倫比的巨型貨船會從紅石星和查·薩拉這樣的世界運回高純度的晶體塊，再換裝好的車輛和飛船等工業制品輸往帝國各地。

縱橫科普盧星區的帝國中央航道上匯聚著成千上萬各型船只，滿載著無以計數的貨物和億萬帝國人民的希望。繁榮的航道網絡加速了帝國各個領地的交流進程與人口流動，使得那些原本封閉而落后的世界日益籠罩在帝國的光輝之下。在邊緣世界已經繁衍過好幾代乃至十幾代人的星球上，人們對于泰倫人類發源地塔桑尼斯乃至于人類母星地球的印象可能早已模糊，正是新帝國將人類的榮耀與光輝再一次帶到了這些遙遠的地方。

在公元2500年的這個時候，或許仍然有人不認識奧古斯都·蒙斯克，但絕對見證過帝國的旗幟和它施加的影響。

那些素不相識的臣民正在帝國的庇護下重復著他們日復一日的生活，多數人不會想到是誰守護著自己安穩寧靜的日子，但異蟲和星靈的威脅會提醒他們。

正當奧古斯都回憶往昔的時候，兩名駐守在命運大廳門口的皇家衛隊士兵打開了巍然聳立的大門，一位穿著灰呢西裝打著紅色領帶的帝國政府官員快步走了進來。

這是個臉頰瘦削的中年男人，髭須刮得干干凈凈，一頭疏于打理的金發總是不聽話地微微翹起。雖然他顯然不是那種會在出席會議時用兩個小時的時間照鏡子的舊聯邦官員，但至少作為帝國官員的儀容儀表絕對挑不出來任何的錯誤。

在塔桑尼斯熱衷于社交的上流貴族中，這副打扮無疑會令他們與外星球土包子聯系在一起，但在一群由地方貴族、農場主和咖啡廳老板之子和私生子等一系列革命者建立的泰倫帝國中，這身行頭可能是剛剛好。

“神圣的陛下，上帝祝福之皇帝，奧古斯都·蒙斯克大帝，邁克·利伯蒂前來覲見。”一上來，這人就用一連串夸張的稱呼引得奧古斯都從窗前轉過身來。接著，他朝著皇帝微微鞠了一躬，直到得到回復才直起身來。

站在這位權傾天下的帝國皇帝面前，即使是利伯蒂這樣見慣大場面的帝國官員也難免會被那大權在握的氣勢所壓倒。這種人往往已經習慣了發號施令，對人一言一行都像是屈尊俯就。

索性，利伯蒂知道奧古斯都大帝并不是這種人。這位帝國皇帝就像是平民領袖，身上沒有舊聯邦貴族常見的傲慢冷漠。

“邁克，是誰教你這么稱呼我的？”奧古斯都輕笑一聲：“你還是這么幽默，但我不會允許其他人爭相效仿。”

說起來，奧古斯都第一次知道邁克·利伯蒂這個人的時候還是在一篇UNN的新聞專欄上。在一眾怒斥克哈革命軍奸淫擄掠、草菅人命的新聞報導中，利伯蒂報道塔桑尼斯城市政府官員貪腐案的稿子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當然，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從奧古斯都一怒之下把利伯蒂揣進內閣，他們現在也變得相當熟絡。

其實奧古斯都也很敬佩利伯蒂，但那并不意味著他就喜歡這個人。還是革命軍元帥的時候聽利伯蒂抨擊舊聯邦政府為革命軍洗刷冤屈固然很爽，但等到抨擊對象成了自己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只是引用了多尼·沃米利安主編為您歌功頌德的頌詞。”利伯蒂敬佩奧古斯都，誠心感激于他為挽救人類文明所做的貢獻，但那也不意味著其會成為心甘情愿的舔狗：“最近這段時間我還背了幾篇大帝語錄......”

不過多尼·沃米利安這人有點特殊，他并非是為博得皇帝的青睞才在UNN頻道大拍彩虹屁，而是奧古斯都皇帝的忠實粉絲。

好在現在的泰倫帝國中，狂熱而是非不分的個人崇拜并不是主流。

“誠實的說，好聽的話總是聽不厭。”奧古斯都承認自己是個俗人：“但我們還是把大帝語錄說放在一邊吧——其中十句有八句都不是我講過的，或者作者直接把始皇帝、凱撒、魯道夫、黎塞留、俾斯麥......這些人的話算在了我的身上。”

換句話說，這不過是欺負泰倫帝國鄉下人地球書讀的少。而且，撇去剽竊的這些，原創的部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晚期中二病患者的日記。

奧古斯都簡直都快把這什么大帝語錄當成黑歷史了，每次看到甚至都會因為過于羞恥而發抖。但好死不死的，皇家衛隊的衛隊長法拉第還是看不懂皇帝的眼神暗示拼命地在皇宮中推廣這一“26世紀以來泰倫人類最偉大的著作”，弄得奧古斯都無話可說。

“不少帝國領地已經把大帝語錄列為小學生必讀書目。”利伯蒂對奧古斯都說：“每當國務卿辦公室有人犯了錯，我就得罰他們抄寫大帝語錄二十遍。陛下，您猜怎么著，有人正求之不得。”

利伯蒂不是那種在許久以前就跟隨奧古斯都征戰四方的老革命軍，因為皇帝也需要兼具管理才能與經驗的人來輔助他統治帝國，而革命軍中的許多人也只知道打仗。

而利伯蒂與革命軍的老骨干們雖然關系很好，但終究不是同一類身份的人。有一些文筆尖銳的新聞撰稿人偶爾會言語辛辣地把圍繞著皇帝的這群人稱為新的功勛貴族，他們正是憑借軍功躋身帝國高層的那些將領們。

“請別那么做了。”奧古斯都話鋒一轉：“說正事吧......一個小時后，我還得去一趟烏薩幽靈軍校。”

“鄧恩部長已經確認，帝國交通部已經打通了與西格瑪星區之間的航道。”利伯蒂對奧古斯都說：“新航行從瑞丁Ⅲ號（Raydin

III）開始，直達卡律布狄斯（Charybdis），沿途星系建立了多個哨站以保障航線安全，新一批的殖民船隊也已經可以出發了。”

自阿克圖爾斯親王率領帝國艦隊橫掃盤踞在泰倫帝國中的海盜勢力以后，大規模的海盜艦隊都已經被盡數掃清，凱莫瑞安海盜和奇美拉海盜也只能退回至凱莫瑞安聯合體和尤摩揚合眾國的勢力范圍內。目前，也只有三三兩兩的小型私掠海盜船隊仍然在襲擾航速緩慢的落單商船。

事實也證明，海盜的猖獗泛濫已經威脅到了泰倫帝國對各個領地的控制。因為一旦正常的星際貿易受到影響，必要的補給和必需品就很難輸送到遙遠的邊境世界，而即使送達了，也立即會因為奇貨可居而翻上三四倍的價格，這樣人民根本難以承受，脆弱的經濟體系也很容易崩盤。

一些無法無天的海盜甚至還會襲擊防衛力量薄弱的小型世界，掠奪人口和資源，這無疑會削弱帝國人民對于皇帝和政府的信心。

不管怎么樣，對于現在的泰倫帝國而言，打擊海盜總是沒錯的。

“很好，很好。”奧古斯都連說了兩個很好。

西格瑪星區毗鄰科普盧星區，這片遙遠而黑暗的星區可能比科普盧星區還要深邃廣袤，那里星辰稀疏，一片冰寒與混沌。但如此廣闊的世界，終究是能找到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為帝國帶來進一步發展的寶貴資源。

受制于蟲群入侵帶來的影響，泰倫帝國很難再向東方與南方擴張，因此開發西格瑪星區的計劃也漸漸被奧古斯都委以重任的大臣們提上日程。

“不過，有一點是您必須知曉的，西格瑪星區也發現了塔達林星靈的蹤跡。”利伯蒂給奧古斯都潑了一盆涼水：“我們深入西格瑪星區的科學船小隊曾經發現過這些古怪的星靈正在他們布滿神殿的殖民星球上進行祭祀活動。”

“不管如何，他們祭祀的對象一定是個邪神。”

“這些塔達林不足為懼。”奧古斯都說：“但在殖民初期還是要盡量避免與他們發生沖突，現在我們還不能兩線開戰......我知道民間希望我們能騰出手來對付星靈，但這只是癡人說夢。”

“紙上談兵總是容易，但那只不過是用白紙黑字去描繪遙遠而抽象的戰爭。”利伯蒂停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奧古斯都頓了頓：“還有什么事？”

“海軍方面提交了新的預算，沃菲爾德元帥認為急需要二十艘新式的戈爾貢級戰列巡航艦以應對近一年蟲群在帝國東境帶來的新威脅。”利伯蒂說。

“他以為戈爾貢是大白菜，說造就造。”奧古斯都給出了一針見血的評價：“這種人是不會珍惜來之不易的戈爾貢戰列巡航艦的，我可以肯定。”

以帝國現在的財力，維持如此龐大的艦隊還是足夠的，但要是把米諾陶級換算成戈爾貢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戰艦。每一艘戈爾貢，在現在的任何一支帝國艦隊中都能算作旗艦。

“......”利伯蒂沉默了片刻：“您知道陸戰隊的要求嗎？他們需要兩百萬套最新的CMC400動力裝甲，還有一千臺雷神和......這兒有份清單請您過目。”

邁克·利伯蒂在泰倫帝國政府中職位特殊，既負責外交工作也要協調帝國各部之間的工作，監督皇帝的臣子們。某些時候，他還得充當調解人。

“沒錢。”奧古斯都接過利伯蒂拿出的單子，臉上陰云密布：“讓他們滾。”

“不，讓他們現在就到這兒見我！”

命運大廳其實也不只是奧古斯都大帝朝見群臣的地方，他其實不怎么拘泥于皇宮眾多大廳和套房的原本用途。偶爾，皇帝也會在這里召見帝國海軍和帝國海軍陸戰隊的高級將領，調減他們關于軍費問題的種種矛盾，免得這些粗人再一次在大庭廣眾下打架。

帝國里的陸戰隊和海軍是兩個獨立的軍種，要是想要掙得更多的資源，少不了爭吵不休的。畢竟，將軍們都深諳會哭才有奶喝的道理。

這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為了爭奪軍費，上一次埃德蒙·杜克代表的海軍和吉姆·雷諾領導的陸戰隊就干起了群架。

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帝國將軍也不是一般人，打架的時候揪頭發、摳鼻孔、戳眼睛和撒石灰的手段都用上了，等到路過的皇家腦蟲加入戰斗的時候，杜克將軍花白的頭發差不多都快要被擼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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