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仁者之師

日暮時分，在瑪·薩拉首都區的難民撤離工作仍然在緊張地進行著。

在陰郁的暮光與漫天的紅色沙塵之下，數十萬原本被聯邦疏散至荒野的難民正在革命軍的護送下奔向瑪·薩拉城航空港。

這些難民用盡了一切他們能夠得到的一切交通工具，越野車、懸浮單車以及革命軍所提供的運兵車等交通工具，但大多數人則依然只能憑借他們的雙腿走完這段無比艱辛的路途。

難民在瑪·薩拉赤紅色的大地上匯聚成了一股黑壓壓的、緩緩移動的人潮，正由南向北沿著一條公路向著瑪·薩拉城進發。

天色愈加的昏暗了，就連太陽似乎都要落下。從荒野中進入瑪·薩拉城不到英里的路途在此刻也變得異乎尋常地漫長。

遠方就是閃爍著點點燈光的瑪·薩拉城，其中心的航空港內部已經是燈火通明，不時由明亮的光點自那里升起。

在難民們的眼中，航空港星港塔臺所發出的光芒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身著深紅色CMC動力裝甲革命軍士兵混雜在奔跑著的人群中，他們背著已經筋疲力盡的老弱婦孺，肩扛醫藥箱和補給品，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儼然一個個巨人。

在聯邦的輿論宣傳中，這些裝甲上有著白色握編之環標志的士兵被描述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但正是這樣人在此刻為絕望的瑪·薩拉人帶來希望。

難民們都穿著塵灰色的礦工工作服或是單薄的襯衫，面容愁苦而驚慌。在一個多月以前，聯邦的歐米茄中隊在未經任何提前告知的情況下就動用武力強行地將他們自家中趕到荒野中的難民營內。

瑪·薩拉各個城市與城鎮中的居民以為救援的飛船馬上就會到來，加上太過匆忙，只是戴上家中最值錢的小物件就出發了。

結果等到難民營以后他們才發現聯邦除了為他們搭建了幾頂帳篷，補給品——包括食物、水與在瑪·薩拉寒冷黑夜中御寒的衣物等也是一概沒有。

為了他們防止難民使用私人通訊設備向外界講述薩拉星系遭遇的目的，難民營中當然也沒有任何的通訊設備。

不僅是這樣，歐米茄中隊還動用陸戰隊甚至是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封鎖了各個龐大的難民營，謹防難民逃脫他們的掌控。

缺衣少食與饑寒交迫在第一個寒夜中就奪走了許多瑪·薩拉人的生命，最初的傷亡完全是由泰倫聯邦的撤離措施所帶來的。

于是，在耶夢加得蟲群還沒有向瑪·薩拉各地發起時就已經有相當多的瑪·薩拉人在極度的痛苦和絕望中死去了。

到最后，也沒人能弄明白泰倫聯邦的救援措施到底是在救人還是在殺人。或者說他們害怕異形生物殺人的速度還不夠快，就把人們盡數趕至荒野，讓他們直面異蟲與星靈。

有聯邦軍襯托，趕來救援瑪·薩拉人的克哈革命軍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人類眼中的救世主。

人們從奧古斯都身前走過時都投來崇敬的目光，他們已經徹底相信這個有著寬闊臂膀的灰發男人曾經的所有承諾。這些瑪·薩拉人在將來無疑會成為奧古斯都革命事業的堅定擁護者。

這樣敢于在前線指揮軍隊的革命軍元帥與泰倫聯邦中司令部的將軍們相比可要更值得人信任。

“抓緊你們的家人和孩子，瑪·薩拉航空港就要到了！堅持住，等人都登上船。飛船就會立即升空，把我們所有人都送出去。”

此刻，奧古斯都正站在數千名難民之間，他披著他那件幾乎已經被赤色風沙所覆蓋的大氅呼喊著，在不斷前進的人群中屹立不動。難民們在走到奧古斯都面前時就會分成兩股不同的隊伍，最后再在走過奧古斯都以后合流。

莎拉·凱瑞甘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長下擺風衣，頭上戴著有著金狼徽章的兜帽，背著一桿狙擊步槍，手里握著一桿繪有革命軍標志的紅色戰旗。

“這是最后的一批了。”在揮手示意難民們不要停下以后，奧古斯都看向她身邊的凱瑞甘：“我們必須護送他們抵達航空港。”

“其他地區的最新報告呢？”他問。

按照奧古斯都的部署，他手下的各個將軍以及天堂之魔的上校們分別負責一片地區的難民。奧古斯都則親自負責人口最多的首都區。

“除了杜克聲稱他遇到了一點點小麻煩，其他地區的難民疏散工作一切順利。”凱瑞甘說：“幾個小時以前，杜克的部下發現了一批被困在礦洞中的瑪·薩拉礦工，于是他親自帶著一支阿爾法中隊突擊分隊去救人。”

“結果那是異蟲的埋伏？”奧古斯都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是的，異蟲發現只要有人類被困住，他的同族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援。耶夢加得蟲群的領袖發現了這個規律，他利用了這一點，布下陷阱。”凱瑞甘說。

“杜克的部隊在進入坑道以后發現了成百上千被感染的人和蜘蛛一樣的怪物，丟下幾百具尸體才逃離了那里。”

“讓杜克詳細記述這次失敗，所有的部隊都必須閱讀這份報告，好引以為戒。”奧古斯都說。

盡管阿爾法中隊中絕大多數士兵都是經過再社會化改造的罪犯，但就是那些丟掉的裝備也足夠讓奧古斯都心痛。

況且，再社會化士兵雖然缺乏能動性，但讓他們朝著異蟲射擊時不像那些見到異形生物就會感到恐懼身體僵硬的普通士兵，就是讓再社會化士兵面對更可怕的怪物他們握槍的雙手也絕不會發抖。

“這會讓杜克感到很丟人。”凱瑞甘說：“你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杜克最在乎榮譽和尊嚴——換句話說就是愛顯擺。”

“這很好，這樣下次他頭腦一熱之前就至少會想想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奧古斯都說。革命軍軍官閱讀的反面教材幾乎有一半都來自于埃德蒙·杜克，這令杜克深感恥辱。這導致他越加拼命地需要證明自己。

好在最近杜克率領諾拉德Ⅲ號逼退星靈艦隊的事情還是為他挽回了一些名聲，讓杜克在革命軍中獲得了孤膽英豪和勇敢猩猩的稱號。

“普萊耶總督的消息呢？”這時，奧古斯都面前的一名中年婦女忽然踉蹌了一下，他立即如閃電一般地扶住了她。

那名幾乎快要昏厥過去的金發婦女以類似于受寵若驚的神色看了奧古斯都一眼，但她是如此地筋疲力盡，以至于根本無法再站起來。

“我深感抱歉，元帥，對不起......”她只穿著一雙磨爛了的鞋子，腳下滿是水泡。

“這不是你的錯，而是聯邦和異蟲的錯。”奧古斯都接著就吼到。

“法拉第下士！把這位的女士帶走，她已經走不動了。”

“克萊爾中士。”站在奧古斯都不遠處的法拉第下士立即向自己麾下的一名元帥精英衛士下令說。

一名身著深紅色動力裝甲，肩甲上有著金色徽記的士兵高大士兵立即跑過來并扶起奧古斯都身邊的那名婦女。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那名士兵對奧古斯都說。

“為人民服務才是榮耀。”奧古斯都這樣回答這名士兵說。

“奧古斯都元帥，您真是個英雄。當時，我還覺得你們是擾亂秩序的亂臣賊子。”婦女在被扛走還對奧古斯都說。

“我犯了一個錯。”她說。

“走吧......”奧古斯都拍了拍那名精英衛隊士兵的肩膀，說。

在這名士兵背著婦女走遠以后，奧古斯都才看向后方緩緩移動的人群，感受到正有無數雙眼睛正看著自己，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奧古斯都身后的隊伍依然一眼望不到盡頭，保守地估計，他身后的那些難民人數可能還有幾萬人。

“......普萊耶總督的人現在在哪兒？”奧古斯都問凱瑞甘說：“他只帶著不到兩千名新兵——雷諾的人跟著他，但我還是不怎么放心。”

“在上一次的報告中，總督已經帶著他的突擊部隊沖進了雅各布基地，從雅各布基地中救出了五百多名聯邦異形生理學家與聯邦士兵——總督還命人通過一張磁盤獲得了雅各布基地的武器備份。”

“損失怎么樣？”奧古斯都問。

“只有幾個人受傷......普萊耶總督親自帶人沖鋒......聽說他一個人就干掉了一頭鮮紅色的巨型海德拉刺蛇，把它巨大的頭冠用作頭盔上的裝飾。”凱瑞甘說：“現在總督正帶著他的部下回防瑪·薩拉城。”

“......”奧古斯都愣了好一會兒。

從那名總督的面相來看，不像是特別特別能打的樣子。很快的，奧古斯都就在內心里告誡自己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錯。

“總督......可真是能征善戰。”他說：“或許我該考慮要把我身邊最精銳的一支部隊交給他......”

“他們有什么收獲嗎？”

凱瑞甘走進了奧古斯都一些，以防備他們的話被其他人聽到：“他們在雅各布基地中發現了與我們在查·薩拉發現的一模一樣的靈能發射器圖紙，不過，瑪·薩拉雅各布基地中的靈能發射器更加的完善，能夠把靈能源發射至數光年之外。”

靈能發射器目前依然是一個絕不能被公之于眾的秘密。

泰倫聯邦原本是計劃使用靈能發射器引來異蟲消滅他們的敵人，到最后他們再趕走異蟲成為拯救者。而如果讓人們知道這樣的武器是真實存在，他們不僅會懷疑聯邦，同樣也會有人懷疑革命軍，特別是輿論趨勢完全掌控在聯邦手中的時候。

反咬一口，把自己所做過的時候套在敵人的身上可是聯邦政府慣用的手段。

“這種靈能發射器已經具備了真正意義上可以投入實戰的能力，這意味著聯邦的科學家已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奧古斯都說：“數光年的距離已經足夠左右一支蟲巢的前進路線......某種意義上，這樣的距離也許正合適。”

“斯旺怎么說，不久前我剛剛讓人把靈能發射器的原型機交給他。”他問凱瑞甘說。

“斯旺和卡琴斯基還在研究這種新式武器。”凱瑞甘說：“他們說這玩意兒給了他們很大的靈感，既然靈能發射器能夠發射靈能，它應該也能夠通過增強靈能的強度做到其他的事情。”

“弗朗科斯博士發現異蟲的高級單位通過靈能控制它的氏族成員，而也許我們可以根據這一遠離擾亂這種靈能鏈接，使得蟲群的掌控者失去它們對其他異蟲的控制。”

“我看這件事是值得一試的。”奧古斯都眼睛一亮：“斯旺有什么進展嗎？”

“羅瑞·斯旺說他正在托他在梅茵霍夫、莫瑞亞和尤摩楊的老熟人捎些新式武器的圖紙......他說他有些想法，但付諸實踐還為時尚早。”

“好吧。斯旺哪來的那么多老熟人。”奧古斯都搖了搖頭。

“我相信他早晚會成功的。”

“斯旺畢竟是你最信任的工程師。”凱瑞甘說。

“不，我更相信他的老熟人。”奧古斯都說。

“白石基地方向出現異蟲，我正在前往支援。”在奧古斯都出聲鼓勵身邊的難民時，他帽檐下的耳麥還在不斷地傳出革命軍各個地面部隊指揮官的匯報聲。

革命軍正以各個師與旅級部隊為單位分散在瑪·薩拉各地掩護難民撤退，只有是有人煙的地方，哪怕是一個被聯邦所遺忘的、人口只有十幾人幾十人的小村子都得到了革命軍的援助。

“我的衛隊呢？”奧古斯都說：“法拉第下士！”

在奧古斯都下達命令的時候，在難民們的后方忽然傳來了震天動地的怒吼聲。人們甚至能夠感到腳下正在不斷地震顫，在那個方向上，地面開始不斷地內陷，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洞窟。

海量的跳蟲以及海德拉刺蛇從地穴中涌出，鋪天蓋地地向著正在緩慢移動著的難民們涌來。距離那里最近的革命軍偵察兵與負責殿后的一個連隊轉瞬間就被淹沒了，通訊頻道中充斥著他們死去的怒吼與慘叫。

“所有的戰士立即向我集結，組成防線。”奧古斯都說。

數千名穿著深紅色動力裝甲的革命軍士兵逆著人群在難民們的身后組成一道防線，十幾架巨大的歌利亞武裝機器人邁動著沉重的步伐從人群的側翼走過。弧光坦克已經架起，炮火轟鳴。

星際爭霸：泰倫帝國 264 仁者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