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賊喊捉賊

回聲小鎮，移民地警察局門口。2489.8.28，上午9時整。

拋去人類對藍色天空來自本能的遐想，瑪·薩拉純凈的橙灰色蒼穹倒也別具異星世界的迷幻美感：大漠、赤色的荊棘林、粉塵湖泊、大峽谷、堆積著姜黃色沉積物的干涸河床、大型灌溉機與地下水渠之間的蔥蘢田野以及坐落在其中的崎嶇小鎮。

回聲小鎮的建筑樣式與奧古斯都在同樣荒蕪的凱莫瑞安星梅茵霍夫上的石灰巖與大理石建筑都不盡相同，他很難在鎮上見到一座標準的模塊化建筑，奇形怪狀的違章建筑更是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奧古斯都他對人類建筑物藝術所能達到的高度缺少最起碼的認知。

就在移民地警察局那低矮的兩層庭院式建筑之外就有一座歪斜的圓塔，像是有人把十幾個圓盤隨意地疊在一起，每當風聲漸起時這座造型奇特圓塔都會發出鋼架震顫的聲響，讓人總是會懷疑其會在何時何地坍塌。

白墻灰瓦的精致小屋是一座投遞紙質信件和貨運快遞的郵局，有著煙囪式尖頂的幾座膠囊旅館筆直地刺向天空。

距離奧古斯都現在所站立的位置幾百碼遠就有一座即使在白天都籠罩在紫與粉光暈之中的當地酒吧，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切開的海星。酒吧的上空是一個巨大全息投影，那是一位身姿妖嬈性感火辣的粉發女郎，穿著聯邦X星形式的胸衣，下體只系著一根一英寸寬的絲繩。

當奧古斯都從自己禿鷲車的座椅上跳下來時，身后的幾輛禿鷲車的人也下車站到他的身后。這次奧古斯都不再帶著幾十名革命軍戰士招搖過市，他身后只跟隨著雷諾、泰凱斯、法拉第下士以及剛剛從革命軍新兵訓練營調到近衛連里來的革命軍新兵軍士米拉·漢。

目前奧古斯都在瑪·薩拉的三座礦場都有軍官以及政委代為運營，革命軍里也有參謀官于尤摩楊顧問組成的智囊團以及尉級軍官組成的軍官團坐鎮，他倒是可以不用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整天地待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處理文件。

推開回聲鎮警局老式的平開式復合木質木，第一眼就能夠看到墻壁上拿釘子釘著幾十張通緝令，一些通緝令上甚至還拿著紅墨水畫著叉叉。

不出意外，奧古斯都和他父親安格斯的通緝令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面還有著警員涂鴉般地用各色墨水寫著人渣、叛國者和暴亂制造者的標語。

只是奧古斯都的通緝令已經與他現在樣貌完全不同，其他人已經很難把其在軍營里的形象與現在這名胡須茂盛的中年男人聯系在一起。

警察局里有幾名正坐在辦公桌后的警員，他們都穿著卡其色制服，帽子與牛仔帽很是相像，上面有著鷹與五角星的警徽。

“如果要報案的話，那么請走標準程序，先上報給我們的接線員，交給智能機器人處理。如果你是來挑事的，那么我們就可以斃了你。”一名有著沙金色短發的警員走向奧古斯都，有著幾道傷疤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這是奧古斯都上班的第一天，盡管移民地警察局一定已經得到了奧古斯都即將赴任的消息，拿到了奧古斯都的照片，但現在看來這名警員并沒有認出新任的警長。

不過奧古斯都的確不像是來赴任的，他身后的跟著的泰凱斯兇神惡煞，看上去就像是手里握有幾條命案的亡命之徒。

“我是新任的凱撒警長，這是我的警官證和警徽。”奧古斯都不可能為這種事情而生氣，他只是把自己的證件拿出遞給對方看。

奧古斯都的圓形的警徽之間有一個金銅色的五角星，邊緣銘刻著規整的英文字母：聯邦治安官瑪·薩拉。

“很抱歉沒有認出你，治安官。麥克阿倫警長正在內辦公室里。”沙金色頭發的警員對奧古斯都說。

“你叫什么名字，年輕人。”奧古斯都在走過這名警員的身邊時問他。

“克里斯......克里斯·埃爾德。”警員看著奧古斯都的眼睛，沒有畏縮。

“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克里斯先生，只要踏實肯干，你早晚都會得到成為警官的機會。”奧古斯都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看向身后的雷諾等人。

奧古斯都并不是在惺惺作態，實際上他幾乎對所有能夠與自己說上幾句話的革命軍戰士都會這么說，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條件反射。

“這是我新招募的一些警員......時間不等人，在我還沒有走馬上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物色新人選了。他們中有一些是我以前擔任治安官時的老部下。”

然后奧古斯都就帶著雷諾等人走過克里斯警員的身邊時，他們紛紛向這名站得筆直的警員“問好”。

“今天是你的幸運日嗎？你個沒毛的小雜種。”泰凱斯用肩膀撞開了這名警員，直讓他踉蹌后退。除新兵米拉·漢以外，其他人都使用納米面具進行過面部調整，皮膚變得更加黝黑，多了幾道傷疤，就連面部的骨骼構造都調整過。

但不管是怎么調整，他們的面容無一例外地都變得更加兇悍。

“這家伙就是個混蛋，你別理他就行。”雷諾露出笑容，春風得意。

雷諾最近這幾天心情那是相當的不錯，上次與莉蒂·伊麗莎白在珍寧酒吧相遇以后，他先是用一杯免費的檸檬汁騙得對方的友誼，接著就不經意間地談到了自己在聯邦軍隊里的一些不足提及是小事情。

即使是經過納米面具的裝扮，雷諾的面容也更接近于十年后的另一個他，而任何一名這般年紀的瑪·薩拉女孩應當都會喜歡雷諾幽默的談吐和他堅毅的表情，而莉蒂不出意料的就被雷諾吸引了——而奧古斯都等人則要為如何阻攔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沖進來的父親而提心吊膽。

可以預見的，雷諾只要花些時間就能討得伊麗莎白的歡心。而以奧古斯都對雷諾的了解，他大概是一位專情的男人。

“你惹怒了瑪·薩拉的大灰狼，你惹上大麻煩了。”米拉·漢穿著一件多口袋的馬甲，粉色的頭發上箍著一副用于應付瑪·薩拉刺眼陽光的墨鏡，漂亮的眼睛轉個不停。

“我們的長官從不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法拉第的表情異乎尋常的嚴肅：“剛剛從你面前走過去的是頂天立地開創時代的偉人，他是幾千英尺高的巨人，眼睛所能看到的比我們要長遠無數倍，不會在意你這枚腳下的小石子的。”

“......”克里斯警員感到茫然，目送著空降的頂頭上司帶著那么一群古怪的手下走進警局里的內辦公室，就是把頭發都揉亂了，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奧古斯都走進內辦公室時，麥克阿倫警長一手托著臉頰打著瞌睡，肥碩紅潤的臉頰皮膚自他手指間的縫隙中溢出。我們可敬的警長一定是在夢境中與敵人做著激烈的搏斗，眉頭緊鎖著，對于門口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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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無察覺。

“咳咳。”奧古斯都咳嗽了一聲，但麥克阿倫警長依舊沒有蘇醒。

眼見這幅模樣，泰凱斯淡定地在辦公室里點燃了一支低檔牌子的雪茄，然后走到麥克阿倫的面前，把發燙的煙頭點在了他的堆積著層層疊疊脂肪的額頭上。

“嗷！”

麥克阿倫警長立即如同跳了起來，淡藍色的眼睛瞪得滾圓，兇狠的眼神就好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

“誰？”他怒吼著，聲調并不遜色于一頭與他肥碩的身軀相等的獅子：“你，你這個婊子老媽生下來的雜種，我要把你關進英奧迪監獄！”

“給我們的警長提提精神。”還不等泰凱斯發怒，奧古斯都就看向旁邊的雷諾，后者立即掏出自己的柯爾特左輪手槍頂在麥克阿倫警長的頭頂上。

“你們這幫惡棍是怎么混進來的！不管你們怎么威脅我，都別想從我這里得到哪怕是一個保險箱的密碼。”麥克阿倫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總算是清醒了過了，開始辨識奧古斯都的相貌，把他與那些爛熟于心的通緝犯面孔做對比。

“你是新來的治安官？”警長的態度立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我是麥克阿倫警長。”

“這是我的疏忽，昨天晚上我接到報告說有劫匪要襲擊小鎮銀行，在那里徹夜蹲守。”他油光滿面的臉上露出了其在官場上的標志性笑容。

“那是我錯怪你了。”奧古斯都把自己收納著左輪雙槍的槍套丟在麥克阿倫警長的辦公桌上，沒有追問這是否屬實：“坐。”

“請坐。”

麥克阿倫警長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還有六七年就可以退休，他的資歷很老，幾乎與希羅最年長的治安官在同一個時期成為聯邦警察。不出意外的話，如果不是奧古斯都突然接替了麥克阿倫的位置，無人可用的埃達法官一定會讓僅有的一名警長接替治安官的位置。

“我要請您坐下。”麥克阿倫讓出了自己的位置，他可不是一名軟弱無能、在地方小地方作威作福的警長，其貼著墻壁上的那副年輕時期的照片雖然與風流倜儻扯不上什么關系，但是還是有一副強健精干的體魄的。

只不過，肥胖本身在泰倫聯邦的警察身上還是相當常見的，特別是麥克阿倫這種因年齡問題逐漸退居幕后的警長。

“不了，我有自己的辦公室。”奧古斯都擺了擺手。他早已自埃達法官那里了解過麥克阿倫的信息，他在年輕時也是一名嫉惡如仇的硬漢，隨著距離退休年齡越來越近，其在年輕時落下的一些傷疤只能讓其退居二線。

而麥克阿倫警長這名以厭惡罪犯、出口成臟的著名警長終究是敗給了甜甜圈和碳酸飲料以及其他會讓他的體型迅速變形的碳水食物，變得越來越肥胖。

“當然。”麥克阿倫警長笑著說：“這里現在是您的地盤了，前治安官的辦公室就在旁邊。”

“他還算上道。”這時，泰凱斯以大家都能夠聽到的聲音與雷諾竊竊私語：“不然我一定要讓他后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說得沒錯。”雷諾表示贊同。

麥克阿倫這事才看向奧古斯都身后的雷諾等人，他不復往昔但依舊毒辣的眼睛看出泰凱斯與雷諾絕非善類，而正百無聊賴地吃著口香糖吐泡泡的米拉·漢不過是個小太妹，至于法拉第下士——他無論是裝束還是表露出來的氣場都太稀疏平常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他們是我新招募的警官，之后還要你來幫助他們辦理入職手續。”

“多說無益，我只想提醒你，從現在開始回聲鎮警局就只有一個說話算話的，那就是我。”奧古斯都彈了彈自己身上的灰塵。

“我不希望一名受人尊敬的警長不得不靠提前退休來保住自己的名聲。”奧古斯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里需要整頓。”

“沒錯，警員的職業素養的確需要提升。”麥克阿倫警長意識到自己的部下們很可能也給新上任的治安官留下了壞印象：“但他們都還年輕，他們還能學習。”

“我并不是說的這個。”奧古斯都說：“我認為，這里的警員還是太少了。”

“要再招人。”他下了一個不容置疑的定論。

“嗯——現在還有六十九的名額，機庫管理員也缺人。”麥克阿倫問：“您要招募多少人。”

“先招募兩百個。”奧古斯都語出驚人。

“這不可能。”麥克阿倫立即反應過來并提醒奧古斯都他這是在癡人說夢：“我們拿不出那么多薪水。”

“而且，您不是第一次入行了，政府職員，尤其是瑪·薩拉這種幾乎被塔桑尼斯遺忘的小地方。我們誰都知道，聯邦政府是全泰倫聯邦最大最惡毒的吸血鬼，他們或許可以因為這些話把我送進監獄，但政府就是吝嗇的不像話，無可救藥。”

“他們不怎么拖欠薪水，但總是發的很少，而這些年以來......越來越少。”

“在瑪·薩拉，只有那些被正義沖昏頭腦的人才會當警察，因為收入還不比上一名工廠里的工人，卻要冒著被子彈開瓢的風險。”

“就是我們有那么多錢，也招不到人。”麥克阿倫句句是實話。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武器庫里有多少套動力裝甲？”奧古斯都又問。

“二十二套CMC200。”麥克阿倫說：“就這還是從軍營里淘汰下來的，施舍給地方警方的破爛貨。”

“這你不用管。”奧古斯都又搖了搖頭，過不了多少天，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帶著一個連的警察馳騁在瑪·薩拉的土地上。

“我們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回聲鎮只是個小城鎮。”麥克阿倫疑惑地說。

“叛軍！”奧古斯都說：“瑪·薩拉這種偏遠的殖民地正是叛軍最可能藏身的地方。”

“為了對付這些叛軍，我們必須加強本地的守備力量。”

“我還需要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么難啃的硬骨頭或者那里是哪個地頭蛇的巢穴，飛馬兄弟會這種就不用說了。”接著，奧古斯都又想到什么，問到。

“有一個。”麥克阿倫想了想回答說。

“有一片沙漠間的峽谷被譽為死亡禁區，又是許多人往返于首都區與希羅區的必經之路，那里也是罪犯最多的地方，我們稱那片峽谷是煉獄走廊。”

“據其他警察局的人說，那里的地下有一片特殊的稀有水晶礦，水晶礦釋放的電脈沖擾亂了磁場與電脈沖信號，使得那里與外界幾乎無法通訊，也是罪犯藏匿的最好地點。”

“能確定擾亂源一定來自于稀有水晶礦嗎？”奧古斯都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但是他現在則是十二分的全神貫注。

“不知道。”麥克阿倫警長被問住了。

“不然還能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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