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孤注一擲

康斯坦丁從他降落在泰拉天空塔的私人游艇上走下來時，他可愛的小女兒諾娃·泰拉正向其跑來，白色的褶皺公主裙好像是一朵綻放開來的塔桑尼斯之花。

心情壓抑的康斯坦丁擠出笑容來，把自己年僅六歲的女兒抱在懷里，不由得在心里感嘆諾娃真是他的天使。

長女克拉拉自懂事以來就不再粘著康斯坦丁，這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孩子逐漸成長真正的塔桑尼斯貴族，天性優雅浪漫，但對權勢與奢侈品的迷戀已經已經初現端倪。

十歲的次子澤貝迪亞事事都能做得很出色，他對經營一家公司有著異乎常人的天賦。這名康斯坦丁未來的繼承人既優秀也討人喜歡，但臭小子總不如諾娃那樣可愛溫柔且善解人意。

“爸爸，為什么那么多人會死？”臉上掛著甜美笑容的諾娃·泰拉被父親抱在懷里時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天生的十級靈能讓她能夠看到康斯坦丁所想象的可怕景象。

一朵朵桔紅色的蘑菇云在廣闊的、美麗的草原牧場和田園農莊升起，白銀一般的精鋼與水晶一樣閃耀的玻璃建筑在熔爐似的火焰和高溫中融化。

山巒崩塌的轟鳴與極致的亮度之后，曾經郁郁蔥蔥的花園世界成為一片單調、黑色的輻射荒原和廢土。生活著百萬人口的城市像融化的方糖一樣消失了，他們生活過的一切痕跡也被永久地抹除了。

在一些僥幸躲過核爆的地方，輻射像死亡之風一樣蔓延，人們的皮膚開始潰爛，整塊地掉落，孩子們抱著玩具死在他們的家里，那些幸存的動物發生了畸變，克哈人的朋友斯蒂爾靈獵犬成為了長角的怪物，奇形怪狀的生物吞食著死者的尸體......

那顆星球將成為一個充斥著可怕輻射的死亡世界。

“死亡，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那些人......為什么會這樣？”諾娃流淚了，淚水好像是散落的水晶項鏈般從她淡綠色的眼睛里落下來。

“沒事的，諾娃。”康斯坦丁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自責，諾娃強大的心靈感應能力意味著她會不受控制地聽到周圍人的心聲。他既是在安慰自己的女兒也是在安慰自己：“還沒有那么糟......還沒有那么糟......”

“不會變成那樣的，事情還遠遠沒有到發展到那個地步的時候。我們還有挽回的余地。”他說。

康斯坦丁不禁為克哈而感到慶幸，幸好泰拉聯邦的艦隊還必須應付凱莫瑞安聯合體與尤摩楊的威脅。否則如果是在和平時期，決議一旦通過，艦隊從塔桑尼斯躍遷至克哈Ⅳ只需幾個標準地球太陽日，克哈人根本來不及逃離。

現在，滿打滿算還有一個多月的事情。

“好吧，可死亡真是最可怕的事情了。人類，為什么自相殘殺呢？”諾娃睜著包含淚水的眼睛看著康斯坦丁。

“你還太小，諾娃，你還無法了解死亡的真正含義。”康斯坦丁認真地看著女兒的眼睛說：“而人類，訴諸于我們的歷史，就是一個不斷地在分化、互相仇視與自相殘殺的種族。也許只有一個強大的敵人，才能夠讓所有的人類都團結起來。”

說完康斯坦丁就把女兒交給一旁的女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必須提醒安格斯。”

康斯坦丁接著就支開了準備跟隨他的管家和家族企業的經理，走進了泰拉天空塔中的一個密閉的房間。這個房間布局簡單，僅有一張單人沙發和小型的全息投影儀。

全息投影儀啟動時，一組泰拉英文單詞旋轉著分解成為一束束勾勒出光影的三維全息投影影像。

大約在半個小時以后，經過層層加密的數據信號經過數百個星系中繼站的轉譯和增強信號再轉發以后，解析為音頻信號呈現在康斯坦丁眼前的全息投影熒屏上。

“我是安格斯·蒙斯克。”對面的是從議會中匆匆趕回家的安格斯：“康斯坦丁先生，我得知你有萬分緊迫的事情要聯系我。”

“是的。”康斯坦丁發現安格斯比上次他見到的時候要衰老得許多：“我這里有一份聯邦議會的錄音。”

在聽到啟示錄級核彈時，安格斯筆直的腰桿晃動了一些，但這份軟弱只是持續了一瞬間：“他們真的準備這么做了？”

“就在今年的六月到來之前。據我所知，那正是斯蒂爾靈的向日葵和仲夏花園繁花似錦的時候，克哈人的一年中僅次于圣誕節的重要節日。”康斯坦丁說。

“我們有尤摩楊援建的兩個正在建造的軌道軌道防御平臺和一個天基武器站。”安格斯像是塑像一樣靜坐著，他新蓄起的胡須顫動著：“但那遠遠不夠，我們的飛船甚至無法擊穿戰列巡洋艦的護甲。”

安格斯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后說：“撤離平民的工作必須加快完成，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不，算上邊緣星系艦隊抵達的時間也還有四周......如果有尤摩楊幫助我們，那就輕松得多。”

“用大型運輸船和貨船持續不斷地把運送平民，把所有的房間都塞滿人，把所有人都運出去。”他說：“克哈沒了可以重建，如果克哈的人民都不復存在了，那我不如拔槍自盡。”

萬幸的是克哈只有幾千萬人，如果是二十多億人口的塔桑尼斯，那時間絕對是不可能夠的。

“我可以為克哈提供船只。”康斯坦丁說：“但克哈上還有一些泰拉家族的工廠，我需要重新回收工廠的模塊，否則泰拉集團的損失將無可統計。”

“蒙斯克家族會承擔你的損失。”這時，安格斯忽然側頭傾聽著什么：“稍等一下，康斯坦丁先生。”

安格斯離開了幾分鐘，在他回來時手里多出了幾疊印有文字的紙張：“我剛剛收到了霍特家和科林家的消息，一名被尤摩楊特工以情色緋聞要挾的聯邦議會議員也證實了聯邦準備動用核武器的計劃。”

“我的兒子奧古斯都曾經設想過這種可能，卻沒有想到會這么的快。”

“疏散平民，把他們分散遷移至其他星球固然是行之有效的辦法。但你要準備怎么做？”康斯坦丁說。

“首先，強行疏散肯定會引起恐慌，有多少人會相信根本無從得知，又有多少人愿意跟你們走，這都是個未知數。緊接著克哈將陷入內部的混亂之中，在聯邦的艦隊到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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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你們自己就崩潰了。”

“那就必須把這個信息公諸于眾。”安格斯對康斯坦丁說。

“我因我的良知而與你們并肩作戰，上帝知道我背負怎樣的壓力，盡了自己怎樣的努力。”在關閉通訊以前，康斯坦丁看著全息投影屏幕：“我們可能不會是永遠的朋友，但此時此刻，我與克哈人民是站在一起的。”

5月17日，艦上時間上午14:56。

休伯利安號寬闊的艦長室里有一面掛滿帶鞘合金鋼刀具和冷兵器的墻壁，堆滿書籍的書架旁是正對著艦長室觀察窗的椅子。

“你都看到了嗎？”安格斯的聲音傳來：“那是我們在塔桑尼斯的朋友告訴我們的。”

“一千顆啟示錄級核彈，足以夷平斯蒂爾靈和周遭的山脈，蒸干一整片泛大洋。在核爆點的中心，人和建筑都將會在一瞬間消失，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遷移。”奧古斯都吐出了一個字，接著說：“去尤摩楊，去那些遠在泰拉聯邦甚至是科普盧星區以外的，那些還未被人類所發現的樂土。”

奧古斯都曾經盡可能地期望能阻止聯邦議會通過這個決議，但這個議案出現與通過的時間都太早了，所有的運作和布置就都來不及了。他在塔桑尼斯中的確結交了一些朋友，但還稱不上多。

“尤摩楊議會的效率很高，他們僅僅在17日召集了一次簡短的會議就決定向克哈Ⅳ提供尤摩楊護國軍的所有船只，同時會動員所有的民間港口和船只，所有的星際航線全部停運。尤摩楊承諾將接納兩千萬至三千萬克哈人為如此之多的人安排住所提供食物，這即使是對一個如此高效的政府來說也絕非易事。”安格斯說。

“泰拉家族提供了十二艘一共可承載二十萬人的利維坦級運輸船，霍特家族旗下的運輸企業派遣了五艘猛犸級運輸船，該型號的飛船比一艘巨獸級戰列巡洋艦還有龐大，可以承載二十五萬人”

“雇傭兵。”奧古斯都說：“如果這還不夠，那我認識一批雇傭兵，他們會有船的，只要錢給得夠。”

“盡可能地塞人，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他說。

“最重要的是時間。計劃趕不上變化，局勢的變化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料，不死鳥計劃要立即進行修改。突襲達拉里安造船廠的行動必須提前。”

“但現在的艦隊實力還不夠，達拉里安造船廠常駐著一支艦隊，其中至少有四艘巨獸級戰列巡洋艦，附屬的星際戰機超過三百架。”安格斯擔憂地說。

“在凱莫瑞安聯合體已經被徹底打垮的情況下，他們不會相信有一支艦隊敢于襲擊聯邦最大的造船廠。”奧古斯都說。

“不行，在我把更多的戰艦交給你之前……再等等。”安格斯說：“必須有人留在克哈，克哈的軌道上還有衛星基地和已經完成主體框架的軌道防御平臺。我們將在太空與聯邦艦隊決一死戰。”

“在我率領艦隊奪取聯邦的造船廠以前，必須有人要堅守在克哈。”奧古斯都看著自己那頭發花白的父親。

“我已經委派菲爾德上校”

“不，我會留在克哈。”安格斯說。

“我不同意。”奧古斯都斬釘截鐵地說。

“但做出決定的是我。”安格斯笑了：“我才是你的父親。”

“我們還有手段來拖延時間，制造混亂。”奧古斯都站了起來，不安地踱著步。

“科林家族給出的會議錄像和泰拉家族的錄音給了我們機會，必須擴散這個消息，以為我們能順利地轉移平民與獲得輿論上的支持提供幫助。”

不得不說，科林家族給出的全程錄像比康斯坦丁的錄音更離譜。如果不是他們早已得知了內幕消息，知道這次會議要討論什么，那就意味著每一次會議他們都是錄制的。

“即使民眾的抗議和呼聲再高，想要讓聯邦議會放棄向克哈投送核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這或許會讓聯邦軍隊中一些良知尚存的人倒向我們。”

“我也是這么考慮的，可僅憑新開設的報刊真理報與克哈全球新聞網的宣傳是遠遠不夠。”安格斯說。

“那就占領UNN的總部大樓。”奧古斯都說：“這交給我的人來完成。”

安格斯點了點頭，沒有道別，信號轉眼就消失了。

沉默之中，奧古斯都端起一杯沒加糖的濃咖啡，對著觀察窗外黑暗空洞的深空下達命令：

“幽靈24718與所有的安全委員會特工們，你們正在飛往塔桑尼斯的路上，飛行日志告訴我你們會在兩個標準地球太陽日后抵達。”

“在你們從休眠倉醒來以后將得知命令已被更改的消息。”

“命令更替為，在標準地球公元紀年歷2489年5月21日凌晨一點，你們將與尤摩楊影子衛士與尤摩楊國家情報局特工一起行動，奪取塔桑尼斯城UNN宇宙新聞網總部大樓的控制權并堅守那里至少十五分鐘，在UNN的演播室里上傳以下的音頻資料——聯邦議會SVA891344錄像與聯邦議會SVA891422音軌。”

“新的任務簡報會發送至你們的個人終端之中，請在從休眠倉中蘇醒以后仔細閱讀，因為這事關克哈Ⅳ的命運。”

“我有必要告訴你們此次行動的意義——我們必須通過UNN向全宇宙揭露聯邦議會決議在六月向克哈Ⅳ投送一千枚啟示錄級核彈的罪行。無論他們承認與否，這勢必會引起更進一步的反抗，因為人民將知道聯邦會對他的人民做出怎樣令人發指的暴行。”

“我要懷著沉痛的心情告訴你們，你們的父母，你們的家人，你們那些素昧謀面但以共同的母星克哈聯系起來的同胞們，時刻處于核打擊的陰影之下。養育了一代代克哈人偉大星球即將成為死亡之地，我們所愛的人將因核輻射而飽受折磨。

“最后，我要告訴你時間有多么的緊迫，我們在與時間賽跑，整個克哈Ⅳ與所有克哈人的命運都維系于你們的成功與否。”說完這些以后，奧古斯都一點點地喝光了杯中的濃咖啡。

“我們要為克哈同胞的撤離爭取時間，為此，將不得不有人做出犧牲，也包括我。”

星際爭霸：泰倫帝國 137 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