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墓人

伯納爾德·利瓦伊他原本并不叫做這個名字，準確地說他每幾十年就會換一個名字，究竟換了多少個名字，由于時間太過于久遠，他也不記得了。

總之在十二帝國建立的初期，伯納爾德·利瓦伊就在這里當鎮長，每三四十年，他就會換一個身份，十二帝國建立初期到現在，這里有多少任鎮長，他就換了多少名字，卡門鎮都改了三四個名字了，而他的名字只會更多。

當然，漫長的歲月之中，如果一個鎮的鎮長一直不死，那么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每幾十年，伯納爾德·利瓦伊就會給自己安排一次葬禮，每次他都會坐在自己葬禮的最前排，手里捧著一只郁金香，然后看著自己下葬。

漫長的歲月之中，伯納爾德·利瓦伊已經下葬了無數次了，甚至他開始連自己最初的名字都快忘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小鎮之中還有著他自己的棺材，他估計早就將自己的原本名字忘掉了，亦或者說他原本………就沒有名字。

每次將自己身體下葬完，伯納爾德·利瓦伊都會去祭拜一下最開始的自己，他的尸骨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在這個小鎮，估計連骨頭都找不到，但是他給自己尸體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那件彌撒服，因為彌撒服之中有著他最美好的記憶。

伯納爾德·利瓦伊出生在一千三百年前匈亞努大地之上，這是一片古老的大地，人們過著最原始的部落生活，甚至沒有成體系的文字，部落的人每日靠著打獵和摘采為生。

伯納爾德·利瓦伊并不幸運，他不是部落之中高層，甚至不是部落之中的人，他是奴隸，生下來便是奴隸。

在部落的時代之中，人是人，奴隸是奴隸，就像是人不是動物一樣，奴隸不是人，這是一條沒有明確的真理。

至于人權，抱歉，那時候的人不談人權，一個奴隸要敢和部落首領講人權，那么祭祀祖先的盛宴之上肯定會有他的腦袋。

有什么比把跟自己講人權的奴隸給祭祀了更加人權的？

沒有比這更加人權的了，這是藝術。

至少部落首領是這么想的，部落之中的人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伯納爾德·利瓦伊也只能這么想。

在愚昧而黑暗的年代之中，將真理和自由是愚蠢的。

作為奴隸的孩子，伯納爾德·利瓦伊的幼年是不幸，從出生他就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至于母親，他十歲左右的時候就死了。

伯納爾德·利瓦伊之所以能夠活下來，那是因為他很強壯，十歲左右的時候，他就已經和一般成年人一般高了，而后來他更加強壯，成為部落首領手中用的最順手的奴隸。

但是伯納爾德·利瓦伊并不覺得開心，奴隸再怎么也是奴隸，即便是他這么強壯，部落之中的人可以隨便的欺負他，他甚至都不敢還手，因為他是奴隸，就像是咬人的狗會被殺掉，反抗的奴隸也只會被殺掉。

所有的轉變是伯納爾德·利瓦伊在隨著部落狩獵的時候發生的，部落在在狩獵的過程之中遇到了一群很奇怪的人，他們用長長的奇怪武器指向獵物發出刺耳的聲音，這些獵物就會自己倒下。

當時，伯納爾德·利瓦伊以為自己遇見的神靈，但是后來他才知道，這些人是探險家和航海家。

四大教廷的時代末期，總是不缺少像是這樣的探險家和航海家，他們隨著四大教廷擴張的需求，不斷地朝外探索，最終他們找到了匈亞努、拉瓦錫和門羅。

當然最開始伯納爾德·利瓦伊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至少遇見的這批人很友好，這些航海家和探險家與部落置換了很多東西，他們用各種珍貴的物品來換取金色的石頭。

伯納爾德·利瓦伊覺得這群家伙腦袋肯定有問題，部落首領也覺得他們腦袋有問題，但是他們都沒有說破，伯納爾德·利瓦伊不敢得罪首領，而首領覺得對方腦袋有問題則是太棒了。

于是，部落和對方做了一筆不錯的交易，雙方都很滿意，伯納爾德·利瓦伊在離開的時候，感覺對方的眼神和首領一樣都覺得對方是傻子。

而后來幾年，這些人來的越發的頻繁起來，他們在大地之上開始修建巨大的聚集地，不斷和部落交易，每次交易的時候，伯納爾德·利瓦伊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掃過，像是在看某種獵物。

當時伯納爾德·利瓦伊并不知道這是血腥殖民的開始，而甚至對方的主意已經打到了他們的身上，因為這些冒險家和航海家需要大量的勞動力開荒，新建城市和植物園，而勞動力不夠的時候總是要想辦法。

在伯納爾德·利瓦伊二十五歲左右的時候，一天夜里，有人襲擊了部落，正是那群奇怪的人，整個部落都被抓了，他們被帶到奇怪的人建立的聚集地里拍賣。

而就在那里，伯納爾德·利瓦伊遇到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貴人——凱撒·弗拉維烏斯。

他依舊記得那天在巨大的拍賣會場之中，凱撒·弗拉維烏斯身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華美服飾，坐在拍賣場正中的位置之上，看著他道：

“從今天開始，我凱撒·弗拉維烏斯就是你的主人，記住我的名字，作為我的仆人，這將是你畢生的榮耀。”

伯納爾德·利瓦伊當時并不知道這位看起來就尊貴無比的男人究竟在說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凱撒·弗拉維烏斯，隱約覺得自己的生活要改變了。

被帶走的伯納爾德·利瓦伊后來被帶到了一個巨大莊園之中，在這里他上著各種各樣的課程，最多的是禮儀和知識，而最讓伯納爾德·利瓦伊迷戀的是關于神學的知識。

神愛世人，寬容而仁慈，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時，伯納爾德·利瓦伊開始想要成為一個牧師，他感覺替神靈播撒光輝到人間這是一件非常的榮幸的事情。

而他這時候也知道了凱撒·弗拉維烏斯的身份，這是奧拉夫帝國皇室的姓氏，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奧拉夫帝國，是整個西方世界的主宰，連至高無上的四大教廷匍匐在皇室之下，因為傳說之中，奧拉夫的皇室是神靈之子。

不過這一切離伯納爾德·利瓦伊太遙遠了，從被拍賣開始，他只見過了凱撒·弗拉維烏斯一面，之后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伯納爾德·利瓦伊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學習，不過同期學習的人卻經常欺負他，據說這些人都是和他一樣要被培養成大人物的仆從的。

不過伯納爾德·利瓦伊也不在意，再怎么樣也比在部落里頭好多了，部落里頭的人揍他都是用狩獵的武器的，相比之下，這些人的拳頭就像是沒有力氣一樣。

而就在一次伯納爾德·利瓦伊被群毆之后，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想要不被人欺負嗎？”他只是淡淡地問出了這句話。

“想！”伯納爾德·利瓦伊低聲道。

出現在伯納爾德·利瓦伊面前正是凱撒·弗拉維烏斯，他滿意地看著伯納爾德·利瓦伊饒道：“很好，我給你權力，因為你是我的仆人，代表我的面子，哪怕是我家里的一條狗，那么也不容被人小覷。”

而就在這個時候，教授他們禮節的負責人洛卡走了出來，恭敬地道：“先生您來了。”

凱撒·弗拉維烏斯看向了洛卡，皺了皺眉頭道：“洛卡叔叔，我說過不用你來這里教導他們，您可以在奧拉夫王宮之中享受的。”

洛卡只是淡淡地道：“這是禮數。”

凱撒·弗拉維烏斯無奈搖了搖頭，然后指著伯納爾德·利瓦伊道：“他禮儀學的怎樣了？”

洛卡聞言回道：“已經學完了。”

凱撒·弗拉維烏斯聞言指了指伯納爾德·利瓦伊道：“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在匈亞努的管家，名字就叫做貝利·唐斯吧。”

洛卡聞言皺了皺眉道：“但是他只是一個奴隸出身。”

凱撒·弗拉維烏斯聞言卻不以為意，他看向了洛卡，道：“洛卡叔叔，我就是要告訴那群家伙，哪怕是奴隸出身，哪怕是凡人，只要我愿意，那么他就可以坐在所有人的頭頂，即便是他們有再多的不服，也只能給我忍著。”

洛卡聞言嘆著氣，搖了搖頭道：“先生，這并不理智。”

“奧拉夫帝國的統治從來不是靠理智，而是靠強權。”

凱撒·弗拉維烏斯搖了搖頭道：“他們需要知道，他們所有的權柄和榮耀都來自于我，沒有了我，他們什么也不是。”

洛卡聞言似乎知道勸不了凱撒·弗拉維烏斯，主動岔開的話題道：“聽說帝國要選新皇帝了？”

這是伯納爾德·利瓦伊也知道的事情，奧拉夫帝國皇帝駕崩了，最近在選擇新的皇帝。

凱撒·弗拉維烏斯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準備扶持我弟弟貝克登基。”

洛卡聞言皺眉，像是不解地道：“為什么先生不自己登基？”

凱撒·弗拉維烏斯聞言搖了搖頭道：“我是否登基其實根本不重要，無論怎么樣，帝國都在我的掌控下，我只是想要告訴我那群不爭氣的弟弟，他們想要爭的東西我從來沒有看上過。”

洛卡聞言再次皺了皺，然后才道：“那為什么是貝克，他原本是最不可能登基的人，也是為了證明你在奧拉夫帝國的權柄嗎，說實話，你其實不必用這樣的方式。”

凱撒·弗拉維烏斯聞言再次搖了搖頭道：“是不是貝克，說實話我根本不在乎，這不過是我擲硬幣擲出的結果，我準備每人給他們一個帝國，名字我都想好了，羅拉特帝國、克洛斯帝國、坎佩爾帝國、達拉斯帝國、諾曼帝國、圣塞瓦斯蒂安帝國和因思特帝國。”

“只是小國的話，其實也可以，還顯得你的大度。”洛卡聞言點了點頭，像是難得地贊成了一次凱撒·弗拉維烏斯。

可凱撒·弗拉維烏斯卻第三次地搖頭道：“我可不準備只建立幾個小國，這里每個帝國以后都要不次于奧拉夫帝國，不這么做，怎么能夠顯得我比奧拉夫帝國歷史之上所有皇帝都要強，我要做的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情，哪怕是一千年后，都讓世人為之驚嘆的事情。”

伯納爾德·利瓦伊依舊記得當時羅斯先生的震驚的神色，像是看著一個瘋子，但是當時伯納爾德·利瓦伊卻覺得凱撒能夠做到，因為他身上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

而后來伯納爾德·利瓦伊才知道他的主人凱撒·弗拉維烏斯原本是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但是當時發生這段對話的時候，凱撒·弗拉維烏斯只要愿意，他已經離奧拉夫帝國的皇位只有一步之遙了。

可他卻放棄了，相比于登基，他更加喜歡表現對于皇位的不屑一顧，他的野心不是區區一個奧拉夫帝國的皇室能夠滿足的，他要成就真正的神靈，要建立地上神國。

再后來，伯納爾德·利瓦伊就這么在凱撒·弗拉維烏斯的一句話之下，成為了在匈亞努大地之上的管家，他因為這個身份開始走入了匈亞努大地的上流社會，就算是奧拉夫帝國派來的總督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

在那個時候，他經常會走回那個接受禮儀和知識培訓的地方，因為他是在這里一步登天的。

也是在這里，凱撒·弗拉維烏斯賜給他第一個名字——貝利·唐斯。

帶著這個名字，伯納爾德·利瓦伊在一場奴隸拍賣之上見到了他曾經的部落首領，他坐在最高的位置之上，他的首領則是階下之囚，那時候他感受到那天的恩賜究竟是多么不凡。

如果不是遇到凱撒·弗拉維烏斯，那么他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個奴隸。

這個怪物很兇猛 第四章 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