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元在睡夢中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象是陳作之后才把罵娘的心思咽在肚子里,強撐著困意接通電話。
“喂?老陳,怎么個事兒?”
“陸方失蹤了。”陳作聲音有些沉,他不知道該以怎么樣的心情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趙金元還在半夢半醒間,沒能完全理會陳作的意思。
“失蹤就失蹤了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被拐賣了啊。”
陳作聽這話就知道電話那頭的趙金元明顯沒睡醒,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重了些,半呵斥的開口。
“老趙,清醒一下,陸方,總部來的陸方,失蹤了。”
被陳作這么一呵斥,趙金元一下子清醒了,他腦子發蒙理了理剛剛的話。
“你等會兒,陸方怎么會失蹤?你們怎么得到他失蹤的消息的?”
“他和他的助理自從十天前最后一次露面過后,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夏市官方大樓這邊,我們求證過大夏市其他官方機構,包括周邊城市的官方,都沒有他們的蹤跡。”陳作言道。
趙金元倒沒覺得有什么:“他跟顧先生爆發了那么大的沖突,顧先生更是放出話來要干掉他,他逃掉了也合情合理,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總部呢?根據顧先生和你們探查到的消息,陸方和他背后的組織費盡心力滲透進入總部,能夠做到這個位置還被總部信任不可能遇到事情連嘗試著被總部庇護一下都不嘗試,就直接失蹤了吧。”陳作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
趙金元愣了一下:“總部那邊也沒陸方的消息?”
“沒有,我跟總部那邊求證過了,陸方已經徹底斷聯。”陳作言道。
趙金元這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個滲透進總部內部這么根深蒂固的內鬼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失蹤,畢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輕易地滲透進總部這么高的位置。
這就跟那個特殊的時期一樣,滲透進對方階層的高官沒有特殊理由不會無緣無故失蹤,這不合常理。
“我們判斷陸方或許已經死亡。”陳作言道。
這是眼下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釋,陸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能夠讓陸方如此被動失蹤且無聲無息的可能性陳作判斷只有死亡。
“不可能。”趙金元第一時間回懟。
“顧先生說過,陸方背后的組織不簡單,那個陸方用特殊的手段換取了一只很可怕的鬼保護自身,這只鬼的情況可怕到顧先生也不能輕易面對。”
顧先生就是趙金元對比一切的絕對標桿,一個顧先生都要慎之又慎的可怕厲鬼有多恐怖絕對是趙金元想都不敢想的,想要突破這種級別的厲鬼干掉陸方那得是什么層次的恐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你說是什么情況?”陳作問。
趙金元啞了火,他也不清楚,可理智想他覺得陳作說的情況根本不可能。
如果陳作說的是事實,那大夏市得是什么龍潭虎穴之地,能在恐怖復蘇初期就匯聚這么多“蓋世英杰”。
“不知道,老陳,先歇著吧,明天一早把情況給顧先生說說,看看顧先生是什么意思。”趙金元言道。
“行。”陳作回應。
湘西某地的古宅內。
身穿深綠色壽衣的老人窩在不見天日的房屋內聽著屋外人的情況匯報。
“太爺,方哥沒了。”說話的人顫顫巍巍,低垂著頭顱,不敢看向屋內,仿佛那里有洪水猛獸。
屋內一直沒有動靜,很長一段時間才有一聲回應。
“嗯。”
有了這聲回應,說話的蔡全如蒙大赦,輕松了一大截,趕緊再問。
“太爺,那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這一次屋里的回應快了很多。
“歇著,什么都不做。”
“明白了,太爺。”蔡全恭敬地磕了個頭,又全程低頭退下。
蔡全走后許久,那暗無天日的屋子里一雙眼睛驀的睜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極為駭人。
那一雙眼透過房屋僅剩的門戶看向外界,就像是要順著那里看到那個名為“顧瀚文”的人。
顧瀚文,顧瀚文,顧瀚文!
這名字揭起了他記憶里遺忘了不知道多久的傷疤。
民國末年,這個人和那個老道士對他們這些人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殺到一代人都差點死絕。
直到那場事件過后,這個人終于死了,這個名字也終于化為夢魘被抹去了。
陸老頭本以為噩夢醒了,可沒想到在近百年后的今天,噩夢就像是重臨。
為什么?為什么他會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這會是革新會的警告嗎?警告他們做得越來越過火了嗎?
民國末年的那場腥風血雨猶在眼前,哪怕再不愿意承認,昔日革新會的恐怖陸老頭今日想起來他都覺得可怕。
所以他在得知孫子陸方招惹到顧瀚文時,一反常態選擇了沉默。
這極有可能是當代革新會冠以顧瀚文之名釋放而出的信號,否則很難解釋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顧瀚文”這個名字,此人又為什么能得知如此之多的民國隱秘和相關計劃,這不合常理。
在這個階段,和革新會硬碰硬絕對是愚蠢的,和他們的計劃不相符。
所以他們選擇了沉默。
獻祭一個孫子陸方,試探革新會的態度,如果革新會能就此了事,那也算皆大歡喜。
清水村。
李長青神色慌張的推開破落院子的大門。
院子里,正搭建著一個簡易靈堂,沒有棺材,只有一張遺像,沈林披麻戴孝,跪在那里無聲的燒著紙錢。
“林哥。”
李長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后更是眼淚哇的一下涌了出來,跪倒在地。
“我媽沒救過來。”
沈林愣了一下,停下燒紙的手,把跪倒在地的李長青抱在懷里,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安撫著。
李長青一邊痛哭,一邊問。
“他們,他們找人,他們為啥不關門啊,他們為啥不關門啊。”
李長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像是承受了這輩子最大的傷痛。
在沈林被關在陸方的特制房間期間,李長青和老王叔為了沈林的事在大夏市內奔波,拜托了同村的嬸嬸捎帶照顧自家精神失常的媽媽。
妹妹住校倒無所謂,媽媽精神失常總得照顧。
然后,陸方所屬的勢力為了盡可能的尋找線索,在李長青和老王頭的家里一頓搜刮,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可就是沒有鎖門。
是的,因為李長青的媽媽精神失常,日常家里的門是鎖起來的,怕他媽媽亂跑。
陸方的人破開房門搜刮一通,拍拍屁股走了,不管后事。
李長青精神失常的媽媽順著大開的房門迷迷糊糊地走了,顛顛的亂跑,在某個高處蹦蹦跳跳,土一松,整個人掉了下去。
人被發現的時候還有意識,被鄉鄰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了七八天,于今日正式宣告死亡。
李長青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他在沈林面前痛哭,什么也不說,也不怪,就哭,哭的沈林內心一陣酸楚。
嚴格來說,他算是被沈林牽連,這事兒他如果怪沈林,怨沈林,罵沈林,把責任都推在沈林身上都沒有毛病。
可他沒有,他懂事的讓人心疼。
沈林就那樣抱著李長青抱了一下午,他學著老王叔的樣子,把李長青扶起來,幫他擦去眼淚,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別哭了,先料理后事,總不能一直讓你媽媽躺在醫院里,對不對?”
李長青十四歲的年紀,只在鄉村長大,他在十四歲這一年嘗遍了人間苦楚。
同樣,他在十四歲這一年,只剩下兩個親人。
一個是林哥,一個是妹妹。
擦干凈眼淚,李長青強忍著想哭的念頭,點了點頭離開。
看著李長青離開的背影,沈林的目光越來越冷,冷到最后開始發寒。
陸方的記憶有鬼當鋪保護他沒有探查到什么,可劉光遠沒有,在劉光遠的記憶里他明確得知了很多事。
包括顧先生,黑爵酒吧,以及這些人背后存在的組織。
十天,十天的時間足夠沈林理清楚很多事、
包括那個顧先生是誰,這些人背后到底是什么目的。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是什么目的已經不關沈林的事。
老王死了,長青的媽媽也死了,人死了就得有人償命,這事再簡單不過。
沈林依舊跪著,看著老王頭的遺像,燒完了最后一沓紙錢。
這遺像是老人很早之前就給自己準備好的,那時候還沒有沈林,因為家里人都沒了,他很早給自己準備遺像說免得死了都沒得照。
瞧,這人多有先見之明。
他看著老人那遺像之上笑容滿面的模樣,不自覺得摸了上去。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你肯定不樂意。”
“可你不樂意我還是要做。”
“畢竟這么久了,我也沒聽你幾次話。”
“別光不樂意,這事兒不光為了你,長青媽沒了,這事兒總得有個交代對不對?”
“你在那頭走的別那么快聽見沒,別我往回拽你的時候找不見你。”
“等我辦完這些事。”
“等我辦完。”
天才一秒: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