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第435章 再約紫金街
跑步走起
卻說薛姨媽和寶釵得知梅家的無理要求后,也是盡皆惱怒非常。
薛姨媽先是抱怨了幾句,緊接著又發愁道:“老太太這兩天把琴丫頭寶貝的什么似的,還準備讓你姨媽認她做個干女兒呢,咱們這時候鬧著搬出去算怎么回事?”
比起母親來,薛寶釵顯然更冷靜一些,很快便分析出了梅家這么做的動機,無奈道:“也是咱們先前想的不夠周全,那梅翰林聽說是極方正的一個人,約莫是不喜榮國府近來的風評,所以……”
聽出女兒似有為梅家開脫的意思,薛姨媽不由秀眉微蹙:“那依著你的意思?”
“這事兒主要還是看薛蝌怎么想——我瞧他那意思,多半是不愿意和梅家交惡,畢竟寶琴終歸還是要做梅家兒媳的。”
薛姨媽倒也認可寶釵的判斷,只是老太太那邊兒又該如何是好?
寶釵又思索了片刻,便提議道:“要不這樣,明兒您帶上薛蝌去紫金街老宅,約梅翰林夫婦當面談一談——他就算再怎么著急,事情也不是三五日就能停當的。”
“寶琴這邊兒先不用急著搬,等老太太過了新鮮勁兒,兩家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再接她去紫金街待嫁不遲。”
“哎”
薛姨媽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自家兒女,她說不得就要商榷一番這樁婚事了。
但寶琴畢竟是侄女,更何況還有薛蝌父親的遺命在,她這個做伯母的即便惱怒,也不好越俎代庖過多干預。
“這倒還在其次。”
寶釵又提醒:“哥哥那邊兒可千萬要看管好了,真要讓他做出什么糊涂事兒來,屆時親家變仇家,咱們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二嬸和九泉之下的二叔?
“是極是極,可千萬不能讓你哥哥犯渾!”
薛姨媽說著,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卻又不禁為難道:“若咱們在家倒還好辦,如今這一里一外的,誰又能拘束的了他?要么……我先搬回去住?”
寶釵卻不認同這個法子:“媽媽就算搬回去,這壽誕可還沒完,往后幾日您難道就不露頭了?再者,紫金街那邊兒真要是張羅起來,您也少不了要出面。”
“哪……”
見自己的提議被否了,薛姨媽登時就沒招了,只好期盼的看向女兒。
薛寶釵也是糾結不已,思前想后好半天,方才道:“實在不成,就找個由頭讓哥哥出京走走,譬如讓他去巡視各處商鋪——論理,他也早該熟悉一下這些事情了。”
薛姨媽雖舍不得兒子在外奔波,可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只能忍著心疼點頭應了。
母女兩個定下章程之后,正準備趁熱打鐵,再炮制出一條不遠不近的路線,既能讓薛蟠在外面逗留足夠的時間,也不至于讓他太過辛苦勞累。
不想王夫人突然差了彩霞來,說是有好消息要告訴薛姨媽。
薛姨媽只當是收寶琴做干女兒的事情定了,誰知匆匆到了堂屋里,王夫人卻是如釋重負的問:“你猜我剛剛見著誰了?”
薛姨媽:“誰?”
王夫人笑道:“夏太太——就是那桂花夏家的太太!她話里話外非但沒嫌棄文龍,還暗示咱們盡早上門提親呢!”
“當真?!”
薛姨媽聞言不由大喜,雙章合十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薛蟠的婚事本就是她最大的心病,偏偏前陣子薛蟠又牽扯進了臟病事件當中,鬧的風評進一步下降。
這等情形之下,夏家還肯把獨生的姑娘嫁過來,當真稱得上是天大的喜訊了。
不過薛姨媽轉念一想,忽又為難起來,按理說這當口夏家既主動遞了梯子,薛家就該趕緊順桿爬才對。
可問題是因為梅家的事情,自己正準備讓薛蟠出京避一避呢。
如今……
王夫人一時沒注意到她的左右為難,又笑道:“也是文龍這孩子爭氣,聽說皇商們聚會時他當眾說的頭頭是道,這才讓夏太太打定主意要攀這門親事!”
“原來如此。”
薛姨媽恍然,原本寶釵就指望著薛蟠能在這次皇商聚會當中改一改風評,好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回家——夏家雖也是皇商,比之薛家還是差了不止一檔。
也正因為抱著這等心思,當初才沒有主動聯絡夏家。
只是沒想到薛蟠露臉之前,倒先把臉給丟足了,這里外里一折算,夏家自然也就成了上上之選。
因聽王夫人大贊薛蟠近來長進了,薛姨媽無奈苦笑道:“你還不知道他有幾斤幾兩?那些話都是順哥兒教的,這新政工學的事兒,也沒人能比順哥兒更清楚了。”
“焦順教的?”
王夫人微微皺眉,隨口問道:“他怎會插手這事兒?”
“這……”
薛姨媽吞吞吐吐的道:“自然是我出面請托的——因那時姐姐要避嫌,就約在了紫金街老宅見面。”
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是因為想起了焦順送木雕的事情。
但王夫人卻誤會了,心道怪不得妹妹提前就察覺到了那焦順的狼子野心,又在自己面前故意說漏了嘴,卻原來私底下還有這么一檔子事兒。
她心下‘恍然’,嘴里催促道:“既是這么回事,咱們就更不能錯過夏家了,你這幾日好生準備準備,等老太太的過完了壽,就盡快把親事定下來——最好年底就能完婚,當哥哥的成了親,做妹妹的才好出嫁不是?”
薛姨媽心下糾結,可也知道梅家對榮國府心存芥蒂的事兒,不好讓王夫人知道。
于是只好先答應下來,回到自己屋里再尋寶釵拿主意。
而寶釵聽完前因后果,一時也犯了難。
受嬸嬸所托,寶琴的親事固然不容有失,可以自家哥哥如今的風評,能娶夏家小姐為妻,也是打著燈籠都難尋的好事兒,要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左思右想,她最后也只能避重就輕道:“哥哥一時氣盛,也未必就真會如何——咱們先曉明利害,再把夏家的提一提……”
說到這里,她略一遲疑,又道:“就說那夏姑娘品貌才學皆與林妹妹相仿,屆時哥哥自然上心此時,約莫也就顧不上胡鬧了。”
“也只好如此了。”
薛姨媽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比起兒子婚姻大事,擔些風險卻也算不得什么。
旋即又聽寶釵道:“再有,這次虧是焦大哥幫忙,若不然哥哥也不能討到彩頭,更不會有夏家太太主動提親的事兒——何況他如今又高升了祭酒,咱們合該與焦家時常往來多多親近,方不負媽媽和來旺嬸自小的交情。”
頓了頓,提議道:“依我看,媽媽不妨備一份厚禮送去,正趕上他家中弄瓦,既是謝禮也是賀禮,厚重些也說得過。”
這是正經的人情往來。
薛姨媽聞言剛要點頭應下,腦海中卻冷不丁浮現起,賈母壽誕當日,焦順說要再送自己禮物的事兒。
一時心頭突突亂跳,她也不知怎么就脫口道:“既是厚禮,總要急人所需才好,不如、不如明兒我順便約他在紫金街見、見一面,問問看他家那新宅子還缺些什么,咱們幫著填補上,豈不、豈不妥當?”
而見媽媽難得想的周全,薛寶釵自然不會有意見。
不過……
“媽媽說話怎么磕磕絆絆的?”
“哪、哪有……”
被女兒察覺出異樣,薛姨媽一顆心都到了嗓子眼,欲要否定,舌頭卻著實不聽使喚,只好訕笑道:“是方才、方才一不小心咬了舌頭,我怕你擔心,所以才沒說。”
薛寶釵隱約瞧出還有隱情,轉念一想,卻以為薛姨媽是又在后悔自己當初沒能和焦家定親。
當下也便沒有繼續追問。
薛姨媽這才松了口氣,旋即心下又羞慚不已。
暗道自己一把年紀了,卻怎么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真要是和順哥兒有什么……
自己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亡夫?
又該怎么面對即將出嫁的兒女?
薛姨媽越想越是后悔自責,可越是后悔越是自責,那心肝便越是在腔子里躁動不已,直刺激的薛姨媽掌心泛潮、胸口發燙、面皮發脹。
以至于后悔的言語到了嘴邊兒,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
這日下午。
送走了最后一批賓客之后,焦順正守著女兒閉目養神,忽就得了薛家的帖子,說是約他明天晚上散衙之后去紫金街老宅談事情。
焦順想到先前自己挑逗薛姨媽時,她雖不曾正面回應,可也沒有堅辭拒絕,顯然是心下已有所松動,于是便摩拳擦掌的準備借機更進一步。
而邢岫煙聽他交代明兒要去紫金街赴約,晚上多半不回來吃飯,便欲言又止起來。
焦順自然明白她因何如此,又琢磨著自七夕設計那妙玉算起,也過去將近一個月了,也是時候過去驗收一下成果了。
若能雙喜臨門自然最好,若不成也能做些鋪墊。
無恥的盤算了一番之后,他便嘆道:“罷了,你也不用為難,我再去那廟里瞧瞧就是,也不知那假尼姑幾世修來的福分,倒結識了你這么個患難之交。”
說著,忽又探頭在邢岫煙臉上啄了一口,嬉笑道:“不過最有福分的還是我。”
“爺”
見自家大爺如此體貼,邢岫煙感動的把頭枕在焦順肩上,半晌才又起身,從妝盒里翻出一串沉香木綴玉的佛珠,遞到焦順面前:“她那脾性,只怕未必肯接受爺的好意,這串佛珠……”
說著,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先前曾送給我一串差不多的,可惜進京前為了湊盤纏當掉了,這串是我讓司棋新買的——爺只說是物歸原主,她多半就收下了。”
這串佛珠瞧著雖不甚貴重,但換個十來兩銀子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此就有些打亂焦順的計劃了。
不過看邢岫煙如此煞費心思,他又怎忍拒絕?
別說是被打亂計劃,就算妙玉拿這銀子當盤纏遠走高飛,又能如何?
當下把那手串接過來嘆道:“也真難為你費這番心思了。”
跟著又忍不住抱怨:“明明是她自作自受,咱們如今上趕著幫忙,還得顧全她的臉面,這天底下的便宜倒都讓她占了!”
“都是我的錯,讓爺受委屈了。”
“委屈倒談不上,不過總得收點利息。”
焦順說著,便將邢岫煙往懷里裹纏。
邢岫煙被他摟的喘不過氣來,慌忙掙扎道:“使不得,滿月還沒過,別腌臜了爺!還是等明兒……”
“怎么沒過?”
焦順一面狗兒似的貼上去亂嗅,一面強詞奪理道:“知夏是白天出生的,到這會兒已經算是滿月了,她既滿月了,咱們也正該圓滿圓滿才是。”
邢岫煙拗不過他,只等半推半就的應了,卻又顧忌女兒就在一旁,于是羞道:“那、那也別在這屋。”
焦順聞言二話不說,抱起她徑自去了北屋。
傍晚。
梅翰林回到家中,聽聞薛家差人送了帖子來,忙拆開來細瞧究竟。
見上面雖沒說什么時候搬出榮國府,但卻提議在紫金街老宅會面,梅翰林對此大致上倒還算滿意。
不過對于上面‘午后一敘’的時間,他就不怎么滿意了,翰林院這兩日正鬧著要集體上書,懇請皇帝收回設立工學院的成命,他這時候怎好缺席?
再說了,倘若被人知道他是去見榮國府的姻親,豈不影響未來前程?
梅翰林將那帖子放在桌上沉吟半晌,便吩咐管事道:“你再去紫金街走一遭,告訴薛家我明兒要務在身,只怕要入夜后才能前去赴約。”
那管事恭聲應了,剛要下去安排人手,忽然反應過來,詫異的問:“老爺,薛公子不是在榮國府嗎?”
“那又如何?”
梅翰林面色一沉,呵斥道:“咱們家是和薛家聯姻,與榮國府有什么干系?往后再有什么需要通傳的,你們也只去紫金街薛宅!”
那管事忙又應了,唯唯諾諾的下去安排。
于是這消息先被送去了紫金街,紫金街那邊兒因宵禁的緣故,又沒能及時把消息傳遞到榮國府。
等到薛姨媽得了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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