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原始森林

傳說，在這里會有古靈精怪，有偷渡長城南下的野人、異族……

和平小鎮上經常會有游吟詩人傳誦北方原始森林的秘密，詩歌是這樣唱的：

我曾閱遍古卷萬千，流連于神話和傳說之間。

阿基里斯與他的珍寶，赫拉克勒斯的天資。

神的自由掌控，還有那惡魔的咆哮。

顯然這些都消失在了原始森林之中。

你說，你想要走，想要冒險。

那就去北方的原始森林吧。

那童話中的福佑，

那遺失的寶藏，

那神秘的種族，

那些勇敢的冒險者，

風是這里的歌唱者，各種樹木植物舞動著肢體為其伴奏狂舞。

在清晨，無數生靈從這里醒來，它們在草叢中游行、穿梭，捕獵、躲避、交臠、逃跑。

黎明到來，暗夜生物和獨居生物從幕后退去。

從現在開始，是群居生物的天下。

一夜的逃亡讓皮克輾轉難眠，腦子里不時出現光明騎士踏馬追殺的畫面，回憶起那些戰馬踏碎了圍欄，舉起長槍，皮克的身體就忍不住地顫抖。

今天注定是個不眠夜，但他太累了，在黎明破曉時，他終于睡了過去。

僵硬的身體得以休憩，緊張的五官也舒展開來，皮克從來沒有這么疲勞過，即使有時候一天得砍七八個時辰的木頭，他也沒有感覺像今天這么累過。

心里面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讓他的精神不能有一刻的放松，那火焰越燒越旺，蔓延至五臟六腑，使他口干舌燥，心煩至極。

他的心神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一夜的無眠，也讓他疲憊至極，萎靡的精神終于抗不下去了，他就像一支泄氣的氣球，癱在了一棵樹旁睡去。

風聲是那樣的擾人美夢，吹得耳朵生疼，幸好有那些不知名的鳥，唱著不知名的歌曲，給他催眠。

夢鄉是溫暖的，有秋日和煦的陽光，有兒時經常玩耍捕魚的小溪，有歌唱聲，有歡笑聲。

在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小小的身體里面仿佛沒有任何煩惱。

父親從身后把他抱起來，結實的臂膀輕輕的把他環繞住。

他把頭埋進他的胸口里，喃喃自語：“父親，我們回家吧，我好累。”

父親嗓音憨實，笑著說：“好，親愛的小皮克，我帶你回家。”

很快，父親就抱著他回到了家里。

只見眼前，是一個簡單的木柵欄小院，父親把他放下來，帶他走進院子。

幾個方便砍木頭的樹樁子立在院子中，一個通體泛著朽木顏色的房子，還沒進去，他仿佛就已經看到了房子里的畫面：一張簡單的桌子，簡單的窗，墻壁上畫著一副充滿了壓抑感的壁畫……

“不！這不是我們的家。”他驚聲尖叫，回頭時，哪里還有父親的身影。

柵欄外面是一片黑壓壓的銀甲騎兵，它們手握長矛，高唱圣歌，然后發起沖鋒。

“不要！”

皮克猛地從草地上坐了起來，夢境的茫然無措讓他汗流滿面，風從面頰旁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襲遍全身。

“父親？”

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他環顧四周，樹影間，草叢中，都沒有發現父親的身影。

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沙沙的聲音響起來，像是腳踩枯葉的聲音。

風在此刻停止了，鳥鳴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終于，皮克目光所及之處，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陰影下緩緩步出，健碩的前肢，灰黑的毛發，油綠綠的眼睛。

是森林狼!

它身后的雜草樹叢中，數不清有多少只眼睛，它們眼泛綠光，盯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不是一只！是一群！數不清的綠色眼睛泛著光芒，透露出了冷漠和殘忍。

看到這，皮克不禁汗毛直立，一股寒意從腦袋里迸發出來，冷汗瞬間襲遍了全身。

“跑！大黑腳跑！”皮克嘴唇顫抖，朝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大黑腳嘶喊。

皮克想跑，但是他發現自己竟然腿軟了，昨天一夜的逃亡讓他近乎虛脫，這時雙腿打顫，完全使不上力。

即使這樣，皮克依然不想放棄！

他是個孤兒，從小被養父養大，再后來養父也死了，再次成為了孤兒，他這一生都生活在陰影之中。

孤獨、恐懼、自卑……他體會到過無數的負面情緒，在他極度傷心或者恐懼之時，會有另一個靈魂占據他的身體，這一切曾讓他深深的絕望過。

黑暗的日子一直都在。

那么多黑暗的日子都過去了，他覺得活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他滿心感激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

除了他的好朋友賴德，沒人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自從遇到那個金發少女之后，他決定改變，他不想死，更不想讓“他”再蘇醒過來了，所以他要面對，即使此時他恐懼得渾身都在顫抖。

恐懼感終究難以抵抗，但他必須努力面對，他想要活下去。

他知道，如果想和那名金發少女有未來，他終究要面對并打敗自己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

他不敢想象，自己未來和那金發少女在一起后，身體里另一個靈魂蘇醒的畫面。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恐懼之下，他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慢慢退散，趕緊咬了一下嘴唇，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在努力對抗著內心的恐懼。

“跑啊！黑腳！”

陷入這樣的危險，他意識到身體里面的另一個靈魂就要蘇醒過來了。

但皮克不想“他”醒過來，永遠不想！即使后果是以死亡為代價！

爭奪身體的時候他往往不能有任何動作，更別提逃跑了，為了壓制“他”蘇醒，皮克的身體呈現出了僵直的狀態。

“懦弱的東西！把身體給我！你會死的！”皮克瞳孔瞬間轉黑，仰頭大喊。

“不！”皮克再狠狠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一片湛藍。

“你休想！”

終于，還是皮克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在地面上爬著，抄起地上的枯木枝，卻不是為了防御群狼，他狠狠地抽了一下大黑腳的屁股，罵道：“你個蠢貨，不跑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要管我，你已經沒有力氣了！”

大黑腳狂奔一夜，奇跡般地逃過了光明騎士的追殺。但再讓大黑腳馱著他逃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這群森林狼地追殺的。

最好的結局是，他留在這里充當群狼的獵物，拖住他們的步伐。

大黑腳明顯不想扔下他逃跑，平時他沒心沒肺的，到關鍵時刻他卻選擇了……守護。

似乎是已經覺得勝券在握，那匹頭狼悠哉地邁著步子，一點一點地靠近了大黑腳。

大黑腳后退了兩步，直到退到皮克的身前，它停住了。

“大黑腳，你怎么不跑啊？快跑！”

皮克聲嘶力竭，用力拍打了兩下大黑腳的后腿，大黑腳卻一動不動。

“你個蠢貨！你要陪我一起死嗎？”

大黑腳回頭看了他一眼，驢嘴緊閉，皮克從它那仿佛帶有靈性的眼睛里看出了……堅守。

蠢貨！你本來可以走的！

皮克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睛里面打轉，內心百感交集，

有三只狼繞到了后面，堵住了他們所有的去路。

已經沒有機會了……

惡魔深淵 第十七章 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