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仙冢 第五十三回(上)徒嘆奈何碎銀幾兩 渭綏朝
第五十三回(上)徒嘆奈何碎銀幾兩渭綏朝雨花開陌上
蒼云郡,渭綏鎮。
渭綏鎮地處蒼云郡潼河縣東部邊境。向東,距離帝國六大將軍首席,稼軒大將軍辛劍詩的故鄉南河郡,相隔著荒無人煙的迷霧沼澤,遍布妖獸毒蟲的迷霧沼澤對于凡夫俗子而言,無疑是一處生命禁區。向南,原本是一條通往榕樺縣的九曲十八彎淺窄水路,不過已經荒廢多年,如今唯有漁家烏篷勉強可以涉水,甚至只要烏篷稍大,吃深再水些,就會無法通行了。而且,這條水路在綿延數十里后就會遇到致使水路荒廢的斷流,到那處,溪河流向地下暗河,原本地面上的水道已經干涸多年。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故而在這條被渭綏鎮民喚作“里頭灣”的淺窄水路上,除去依賴蜿蜒曲折的里頭彎以謀生存的幾座漁村漁民,根本再見不到外人。盡皆獨家成寨的幾座所謂漁村,整條溪河旁都數不出單手之數,幾家漁民一年從頭忙碌到尾,所捕魚蝦、所植蓮藕,拿到渭綏鎮市集上去賣掉后存下來的收益,甚至不足十貫銅錢,對于這千枚銅幣,幾家漁民都恨不能一枚掰成兩半來用。
對于這幾家漁民而言,在渭綏鎮生活的那些不知到底算不算作鄉里鄉親的居民,就已經是無比羨慕的對象了。往些年,漁村還是漁村,可是后來,有本事的人家都慢慢搬到渭綏鎮上去了,事到如今,整條里頭灣,就只剩下獨家成寨的三座漁村,或者更準備的說,三戶漁民了。
按理說,沒了那么多漁民,減少了競爭,河里的魚蝦應該多更好抓,生活應該越來越好才對,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是搬出去的人家的生活越過越好,留下來的人家則越來越窮。
渭綏鎮,客來香酒館。
“旅游,我也是在到蒼云見識過以后才知道的,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樣一種行業營生。”容顏俏麗的少女笑靨如花,顯然非常享受旅游這一項新奇愛好。
渭綏鎮地處偏僻,鄉民大都身穿粗布麻衣,歲月在這樣的地方,不管是對物還是對人,都能更簡單更輕松的留下痕跡。像少女這樣膚若凝脂、容貌嬌俏的漂亮女孩,許多鄉民都覺得像是從畫中走來的一樣,總是情不自禁多看上幾眼。
逢山靈語倒也不惱,不說這些淳樸鄉民的眼神清澈,即使真的是如狼似虎的冒犯眼神,這位烈陽院花也早已經司空見慣。
木子濤接過話茬道:“渭綏是潼河縣最偏遠的村鎮,也是直到最近兩年,蒼云官府才將驛路修通,渭綏得以與外界加深聯系。由于實在沒有什么農產畜牧業可以發展,甚至原本鎮民的漁業都難以進一步開發產業規模,所以蒼云官府決定在渭綏打造旅游業,許多鄉民得乘東風,倒是把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出身潼河的鄉野少年對蒼云官府從來都不吝夸贊:“以前,在下也如同其他蒼云百姓一樣,認為是武侯大人雄才大略,愛民如子,讓蒼云郡百姓,特別是貧苦百性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不過現在已經得知,蒼云郡政務其實一直是由石公子打理,許多政令都是由石公子所提出并簽發,比如在今年元宵時頒布的郡內百姓糧稅減半的政令。”木子濤說到這里,不由“嘖嘖”贊嘆道:“旅游業,石公子竟然能想到這種空手套白狼的營生……”
徐月半搖頭否決道:“非也非也,不管是移山擔石,架橋鋪路,還是幫助鄉民修繕房屋,規劃綠化,都一筆不菲的花銷。”
論及興趣話題,逢山靈語接過話頭道:“旅游是以欣賞美景,感受風土作為定義,不過,旅游業一旦真正興起,交運、餐飲、住宿、手工藝等諸多行業都會一榮俱榮,同時萌生出諸多職業空崗,令百姓壯有所用,遠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在旅游一道,一旦某地打出了名氣,前期的投資就會快速見效,資金在復利倍增之下快速回籠。石道友在政商兩道的天賦能力,不見得就在仙道之下。可惜……”
見到逢山靈語忽然嘆了一口氣,一直在旁靜聽的楊七凌出聲詢問道:“可惜什么?”
逢山靈語搖頭嘆道:“長年貧窮慣了的鄉民,在一夜之間忽然變得富有起來,原本淳樸善良的心性,因為一下子接觸到太多外界的影響,一下子聞到了太多激增的銅臭,并且缺乏妥善的引導,就會自然而然的滋生出許多惡習來。”頓了頓,逢山靈語續道:“我很喜歡旅游,蒼云郡知名景點我基本上都去過,可嘆那幾個最先發展旅游,如今運營最為成熟的景區,淳樸民風已然不在,不斷建起的新房,不停變多的豪奢馬車,隨處可見的暴發戶,令得景區滿是商業的銅臭味,失去了原本最為純真的最為可貴的本質,徒具其表,見面不如聞名。”逢山靈語抬眼看向幾人落座了好半晌才遲遲上來招呼的店小二,出聲笑道:“這樣功利心不那么重,甚至不甚了解待客之道的淳樸小二,比起那些強拉顧客,強買強賣的家伙要可愛太多了。”
徐月半眾人乘坐靈舟逃離夕憐山后,正好聽楊七凌提起董慧的家鄉就在渭綏一帶,好心提出既然都到了附近,不如就折道去上一趟。而后,逢山靈語聽到是渭綏,先前曾聽“驢友”提起過,這是一處依然保留了許多原生態淳樸風情的旅游地,愛好旅游的少女連忙附議。
在場間仙道修為最高的妮莉艾露做出“石念遠與流風霜身具超凡境修為,若是真的在夕憐山遇到意外,兩名超凡境強者如果一心要逃,協同之后不是難事,不必過多擔心。”之后,徐月半就驅使靈舟,朝渭綏駛來。
不過,一路行來,歸鄉的董慧非旦不開心,反而越是靠近渭綏,就越是沉默了。
“大小姐,這是菜單,你看一下要吃點什么?”擁有暖男潛質的小鬼頭執律使,逢山靈語的胞弟逢山祭接過店小二遞來的菜單,朝身旁一直面帶憂色的流風雪遞過去開口詢問道。
見流風雪接過菜單后就怔愣出神,沒有后續動作,妮莉艾露用手肘拐了拐流風雪:“還在擔心霜兒和螞蚱呢?”
“啊?哦……沒。”流風雪歉意一笑,這才回過神來,先是扭頭朝小屁孩執律使笑了笑,而后看著菜單上的不多菜品,上下掠過一遍后,好奇問道:“為什么這幾樣菜要比其它的貴上那么多?”
“客官……”店小二還沒來得及解釋,客來香酒館的掌柜就火急火燎的從里間沖了出來,上前拍了拍店小二,店小二知趣的離去了。每當有身穿綾羅綢緞的尊貴客人到來,只要掌柜得見,都是會過來親自接待的。
“客官,這幾道菜呀,可是渭綏絕對的特色,不管是蒜蓉對蝦,清蒸鱸魚,還是水煮毛蟹,取材都是來自渭綏的‘里頭灣’,絕對的原生態,絕對的新鮮。就今天這食材,還是我今天早上親自去跟漁民買來的,個頭小的可全都沒有要。”掌柜的生怕桌上眾人不去點那幾樣標價格外昂貴的菜品,一開口就根本停不下來,連那九曲十八彎的“里頭灣”溪河都被其吹得神乎其神,仿佛在那生長的魚蝦都是些世所罕見的天材地寶一般。
楊七凌瞥見身旁的董慧突然將腦袋垂得更低,都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扭頭附耳輕聲問道:“小慧,你怎么了?等吃過飯了,大伙兒就一起到你家去玩,那么值得開心的事兒,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七凌哥哥……”董慧的聲音細若蚊蚋,沒有回答楊七凌的問題,反而
小聲問道:“能把菜單給我看一眼嗎……那些魚蝦是怎么賣的……連大小姐都說貴……”
楊七凌一愣,想到在來到渭綏時,自己曾夸下口,稱是既然來到了董慧的家鄉,晚餐自然是由自己掏腰包請客,可能是善解人意的董慧是在擔心自己囊中羞澀,微笑安慰道:“放心吧,小慧,幾盤魚蝦即使再貴,又能貴到哪里去?”說罷,扭頭看向流風雪。
流風雪見狀,直接將菜單遞給了楊七凌。反正一來自己實在沒有胃口,真不知道該點些什么,二來既然到來之前楊七凌答應了請客,東道主見自己手持菜單卻半天未點的為難樣子,想要接過幫忙實在正常。
流風雪報以謝意一笑,將菜單朝楊七凌遞了過去。
楊七凌一邊接過菜單一邊說道:“不就是一些河里魚蝦嗎?再貴能貴到……”楊七凌話語說到一半,就突然頓住了。菜單上方的家常菜湯,無非也就十幾到幾十銅幣一份,可是在菜單最下方的三道魚蝦佳肴,價錢加起來竟然超過了一錠紋銀,若是換成銅幣,那可是千枚銅幣還多。
楊七凌眼睛一瞪,扭頭看向掌柜:“掌柜的!你這菜單上邊的價格標錯了吧?不就是一些魚蝦嗎?三道菜加起來都一吊銅錢還多了,這不是搶錢嗎?”
店掌柜看向在桌間眾人中穿著打扮明顯要樸素得多的楊七凌,眼底閃過掩飾得并不是很好的鄙夷。
“客官,你這是什么話?你知道這些魚蝦是怎么來的嗎?這些可都是從渭綏南邊的里頭灣中撈起來的!客官還不知道吧?渭綏西邊,就是踏之必死的迷霧沼澤,那么這相臨南邊里頭灣中的魚蝦,再怎么也不會是普通凡物吧?風味上佳,大滋不補,都不在話下。”
楊七凌悄然將手伸進衣袋,捏了捏并不鼓脹的錢袋,眉頭一皺道:“任你說出花來,這價格也實在太離譜了吧?明顯的坑外鄉人,就這黑心價格,鎮里的鎮民會買?老子才不相信。”
店掌柜的目光瞟過另外幾名明顯身家不菲的少年少女,壓下心中怒氣,心底不屑的咒罵了一聲“窮鬼”,注意到那個嫌貴少年落坐主座,心下了然,心底再續補了一句“打腫臉充胖子,沒錢裝什么裝。”
不過,口中還是盡量和氣的說道:“客官,要是放在三五年前,里頭灣的魚蝦自然是賣不了什么好價錢,不過到了最近幾年,也就三家漁民還守在里頭灣里沒搬出來,這不?漁民一少,打到的魚蝦自然也就少了。指不定再過幾年,那幾家冤大頭餓死在里頭灣中,客官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你胡說什么!”一路上沉默不言的董慧驟然起身,嬌聲叱罵。
董慧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得桌上眾人都是一愣。
董慧眼框通紅,話語哽咽,以渭綏方言激動出聲道:“你們這些黑心商家……對蝦六文一頭,鱸魚八文一條,毛蟹十文一只……你們就這么放到鍋里再撈出來,二十四枚銅幣就變成了一錠紋銀,對面顧客時,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面對那些漁民時,你們就不心虛嗎?因為他們沒得地方賣,只能賣給你們,你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價……大家好歹是鄉鄰……”董慧淚水控制不住的流出,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們還有良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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