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仙冢 第十九回(下)慕容姍花前俏面熾 流風雪月
第十九回(下)慕容姍花前俏面熾流風雪月下寸心酸
不得不說,木子濤與流風霜的廚藝確屬上乘,加上食材新鮮豐富,以及石念遠平安歸來所帶來的喜悅,篝火旁的眾人都逐漸打開話匣,推杯換盞,不時暢笑。
流風雪早想問石念遠為什么那么久才回來,不過席上除去故友,還有初次見面慕容姍與并不熟悉的蘇泉。流風雪與一眾故友一樣,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對了,那個拭劍峰挑戰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沒有妮莉艾露那么生猛,萬一每天都有人向我挑戰,我不得天天撲街?”石念遠問道。
身邊楊七凌回答道:“拭劍峰挑戰除去低序列向鄰位高序列挑戰是不可拒絕的,其余情況都擁有拒絕權。并且低序列的學分必須高于相鄰高序列的學分,才能發起不可拒絕挑戰,挑戰成功發起后,烈陽山麓都會安排烈陽觀無字輩以上的弟子觀戰,對戰斗進行監督與評比,挑戰成功的話,還會按照戰斗表現增加一定學分。”
“醬紫哦?”石念遠的餐桌禮儀一向不好,嘴里塞著一大坨鵝肝,腮幫鼓漲的點了點頭。石念遠想趕緊吞下去好繼續發問,結果咕一聲沒吞下去,鵝肝噎在喉嚨,石念遠丹鳳眸子大睜,眼淚都飆了出來,坐在身邊另一側的木子濤趕忙將石念遠的酒杯遞給石念遠。
石念遠和著酒終于將鵝肝吞下,順了順氣,朝木子濤笑道:“謝謝。”然后重新轉向楊七凌續道:“也就是說,現在只有妮莉艾露在學分超過我的前提下向我發起挑戰,是我不能拒絕的。嘖——有個悍婦姘頭還真是不錯。”
正在跟身旁慕容姍聊天的流風雪聽到敏感詞,忽然轉過頭來瞪向石念遠:“喂!臭無賴,天山上學子之間以訛傳訛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著這么說?考慮一下洋蔥頭的感受好不好?”
石念遠瞟了一眼流風雪另一側正在抱著一只關圃鹵豬蹄,雙眼發亮大啃特啃的芊發精靈少女,回過頭來朝流風雪說道:“那只螞蚱都不在意,大小姐你糾結個啥?”
“怎么可能不在意!這種事情是個女孩子就會在意的好不好?”流風雪用手肘拐了拐妮莉艾露:“對吧,洋蔥頭?”
“嗯嗯,好吃!”妮莉艾露舔干凈手指上的油漬,然后盯著已經所剩無多的蛋羹道:“螞蚱,遞個勺。”
石念遠端起勺子遞了過去:“看吧,這家伙忙著學習人族飲食文化呢,哪空管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流風雪嘟起嘴,懶得理會石念遠,轉朝慕容姍問道:“對了,慕容郡主,你是為何來到天山,又怎么會認識臭無賴的?”
帝國六大將軍在官職爵位上等同于公爵,故而流風雪同樣稱呼慕容姍為郡主,至于公爵之上的王。當今天子即位時,兄弟全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暴斃的暴斃,遁世的遁世,早已空懸多年,所以時至今日,鳴雷帝國享有公主尊號的女子,僅有天子幼女獨一號。
慕容姍并不適應這個稱呼,慕容在北域是大姓,在大雪驍騎中,連最熟悉最親近慕容姍的落雪營七連,也都只將慕容姍與慕容陸同姓當作巧合,沒人會將這個在戰時一桿銀槍開道,沖鋒最前、銀甲浴血的巾幗豪杰與理應養尊處優的定遠將軍府郡主聯系起來。
“流風大郡主,叫我慕容姍就好。”慕容姍仰頭飲了一口酒笑道。
“那你也叫我流風雪就好了,嘻嘻——快給我說說!”流風雪本來是想要陪這個長腿靚妞新朋友喝酒的,不過那辛辣滋味流風雪實在是享受不來,面容扭曲的喝了半杯,就換成了靈果汁液,看到慕容姍飲酒,端起果汁也喝了一口當作陪飲。
慕容姍擦了擦嘴角酒漬道:“我哥是烈陽山麓往屆弟子,期滿之后選擇重返北門天關,如今領一萬大雪驍騎坐鎮前線,拒守樓蘭。幾個月前,我哥給了我一枚烈陽山麓接引玉簡,讓我到烈陽山麓求仙問道,我拒絕了,因為我覺得大雪驍騎更適合,也更需要我。”
“那,為什么你后來又決定來天山了呢?”流風雪追問道。
慕容姍也是面露疑色:“我家老頭子叫我來的,他從來都沒有對我提過什么要求,并且向來不管我做什么,他都絕對支持我。所以,當他召見我,讓我卸去百夫伍長職位,趕赴烈陽山麓時,我也沒問他理由,就答應他了。”
流風雪眼中星光閃爍:“百夫伍長?你上過前線?能跟我講講嗎?我一直向往擴陣殺敵、襲關斬將,可是旭闌郡遠離前線,我只是學了一些飲馬刷毛的常規行伍本事,戰場好玩嗎?”
慕容姍搖了搖頭:“不好玩。不論敵我,每天都會有無數人犧牲,無數妻子失去丈夫,無數孩子失去父親,無數父母失去孩子。”
“可是,保家衛國,不是本來就是會有犧牲的嗎?”
“是的,本來就會有犧牲的,死去的人到了戰報奏折上,就變成了一個簡單冰冷的數字,事不關已時,也就只是數字而已。只是,村寨中許多房屋,爬滿藤蔓,再無人歸;許多老人不信訃告,坐在村口縫著繡花鞋,癡癡等待良人歸來;許多孩子只能在夜晚流淚想象父親的模樣,這些才是最真實的。”
“這樣么……”流風雪沉默了下去。
慕容姍笑了笑:“不過你說的并沒有錯,保家衛國,本來就是會有犧牲的,以少部分人的犧牲,換取大部分人的安寧。只是這少部分,也已經如同北門天關的飛雪,數之不盡了。”
木子濤與石念遠碰了一杯:“最近傳道所授,已經越來越高深了,靜陽先生已經開始講主動加速構筑基本靈力回路,破境塵微的知識了。石公子,一個多月不見,沒想到你都已經塵微境了,靈知境突破到塵微境,難嗎?”
石念遠手中拿著一個煮得軟爛的雞腿,撕下一綹一綹,遞到膝上小狐貍嘴前,笑答道:“理論上講,靈知境接受天地靈力洗煉,體內靈力會自主構筑基本靈力回路,旋照現象消失,自然而然就會破境塵微。”石念遠再次將一綹雞腿肉放到小狐貍嘴前,在小狐貍伸出舌頭時,又一下收回來自己吃下,小狐貍生氣的爪子亂撓,石念遠笑嘻嘻的重新幫小狐貍撕下一綹,然后扭頭向木子濤繼續說道:“其實最近我在研究雕琢靈力回路的過程中,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靈力本質未明,不過不管是靈禁、法術,還是體力靈力回路,無不是按照某種特定軌跡運轉以求達到特定效果,在這些過程中,靈力會釋放出靈壓,我猜測,靈壓是一種波。呃……你可以簡單理解為在水中投下石子之后,蕩開的水波那樣的東西。而波與波之間,是可以互相疊加的,你可以想象成,在水中先投下一塊石子之后,再在旁邊投下另外一塊石子,兩塊石子產生的水波,會互相影響,波與波相對,會有抵消,稱作負向疊加,波與波相推,會有增強,稱作正向疊加。”
石念遠一邊說,一邊拿筷子在地上畫了一組一圈實線一圈虛線,尺寸與間距都較大的同心圓:“假如這一組波代表天地靈力,實線代表波峰,也就是水波朝上震蕩的最高點,虛線代表波谷,也就是水波朝下震蕩的最低點,而這一組——”石念遠再畫上一組形狀相似,但尺寸與間距都較小的同心圓,兩組同心圓互有相交:“代表修士體內靈力,我猜測,構筑雕琢靈力回路的修行,就是調整體內靈力的波長與頻率,以求在大多數時候,都可以與天地靈力發生正向疊加。我認為,體內靈力與天地靈力共鳴的現象,就是波與波的疊加強度達到了某一臨界所引發。而靈知境突然到塵微境的關鍵,我認為就是在——這些地方。”
石念遠指著兩組同心圓虛實相交的地方:“隨著修士體內靈力質量增加,波動峰值變大,而天地靈力與體內靈力峰谷交疊的地方,一旦達到了大道規則所界定的某個標準,就會引發體力靈力自主構筑回路的現象。”
石念遠說完,扔掉沾滿泥土的筷子,拍了拍手:“怎么樣?這個理論雖然只是我的猜測,還沒經過驗證,不過是不是比什么玄之又玄的‘溝通天地呼吸,順應大道規則’要來得好理解?”
木子濤眉頭緊皺,緊盯圖像,腦中努力想象兩枚石子掉在水里的情景,最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朝石念遠尷尬笑了笑,跑進石念遠屋里找來筆墨拓下圖像:“似懂非懂,我回去再想想看……”
石念遠飲下一口酒:“只是我的猜測,你參考無妨,卻不能輕信,畢竟,未經驗證的理論統統歸于民科。”
坐在木子濤身邊的流風霜一直湊近腦袋看著石念遠所繪圖像認真傾聽,這時,將板凳朝后搬了搬,在身前騰出一小片地方,畫上了兩組一模一樣的同心圓:“公子,照你的說法,如果有且只有兩組……波?這兩組波一模一樣,那么實實相交、虛實相交、虛虛相交的地方就會保持不變……也就是說,正向疊加的波峰與波谷就會以原來兩倍的高度震蕩,而負向疊加的地方,就會歸于平靜,導致那處出現靈寂現象……”
阿咧?臥槽?二小姐的物理天賦那么高?我就隨便說了幾句,連波的干涉現象都被她推演到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沒錯。”石念遠點頭答道。
流風雪以手托腮,若有所思。
“石道友,我敬你一杯,恭喜石道友平安重返烈陽山麓,重奪躍龍峰甲子序列。”蘇泉站起身來,舉杯敬酒。
石念遠看了看膝蓋上有些打盹兒的小狐貍道:“屁股一抬,重新再來,蘇道友坐下喝。”
蘇泉也不在意,坐回矮凳抬起酒杯碰了碰鍋沿:“先干為敬。”
石念遠放下酒杯時,聽到蘇泉說道:“蘇泉不請自來已是唐突,更不好意思兩手空空。”
蘇泉從袖中掏出一枚玉簡:“這是百越劍池一道劍訣的法術真意,石道友方踏塵微,正是缺乏武技的時候,雖然以石道友的能力,從藏經閣以學分換取法術毫不廢力。不過,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石念遠沒有直接接過來,皺眉問道:“蘇道友,我這人性子直,不如有話直說?”
蘇泉點了點頭:“田浩天城府深沉,人脈廣博,我不愿為他所用,只能粘上與他對立的另一張網。”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哦,原來是拜碼頭入會費,拿來。”石念遠接過玉簡,隨手放進了口袋里。
蘇泉看石念遠收下玉簡,微笑再飲了一杯,然后就再次沉默在旁。
石念遠對不請自來的蘇泉并沒有什么好感,不過這人性子什么的,倒也不令人討厭。
流風雪咳嗽了兩聲吸引眾人注意,然后笑道:“還有不久就過年了,據說烈陽山麓會給烈陽院學子放上一段不短的假期,我和霜兒想邀大家到旭闌去玩玩!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流風雪說罷,拐了拐身邊的妮莉艾露,一陣狼吞虎咽后滿足的撫著肚子的妮莉艾露點頭道:“我沒問題。”
南荒路遠,楊七凌本來是打算就在烈陽山麓過年的,有朋友相邀,自然也是高興稱是。
木子濤遲疑道:“在下得看具體的放假安排,要是臨近年關才放假,我就直接回桃源村了,不過要是放得早,也可以先到旭闌去逛幾天,再折返蒼云潼河。”
石念遠最近都沒在烈陽山麓,沒想到烈陽院還有放假一說,聽到流風雪這樣一說,首先想到的就是看看能不能用學分換一副給李瘸子治腿的丹藥,開口答道:“我和木子濤是差不多的想法,要是時間不夠,我也會直接回家,反正順路,大家可以先在蒼云玩兩天,再繼續前往旭闌。”
蘇泉抱拳道:“我與諸位都不相熟,今日不請自來,已經十分不妥,多謝流風道友相邀,我就不摻與其中了。”
流風雪將目光投向還沒有表態的慕容姍,只見慕容姍一副頭疼無比的樣子,還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慕容姐姐?”
與慕容姍相見恨晚,越聊越是投機的流風雪,在問過慕容姍的年紀之后,已經姐姐妹妹的叫上了。
一陣夜風襲來,吹飛了花圃里不少花瓣,恰好有幾片飛到慕容姍眼前,掩飾掉幾分慕容姍微熾的俏面。
“多謝流風妹妹相邀,不過……說來有些難為情……我家老頭子這次除了叫我前來烈陽山麓,其實還交待了一事……”頓了頓,慕容姍續道:“因為我哥是烈陽院往屆學子,所以老頭子早知道烈陽院會放假,他讓我假期時去蒼云留鄴看看我的……我的……”
“慕容姐姐?雖然認識時間尚短,可是我覺得你不是這種嬌羞女子哎……”流風雪好奇道。
慕容姍聽罷笑了笑。
也對。
“在我小時候,我家老頭子就跟我定下了一門婚事,所以,他讓我在假期時去看看我素未謀面公公婆婆和未婚夫。”慕容姍說道。
聽到那么八卦的消息,桌上眾人大都兩眼放光的看向慕容姍,決定必須要好好扒一扒。
“哈?”楊七凌咬著半截甜瓜促狹。
“娃娃親?”木子濤好奇反問。
“哇!”流風霜憧憬贊嘆。
“嘖。”蘇泉磕著瓜子。
石念遠正垂頭為雪白小狐貍做寵物全身按摩,假裝沒有聽到。
慕容姍笑了笑,灑脫道:“說來也巧,我那小我三歲的未婚夫,與石念遠巧合同名,并且同樣家住蒼云郡。不過,與越級一擊斬殺凝元境承品的石念遠不同……”慕容姍有些不好意思的續道:“據說我那未婚夫是一個癡傻紈绔官二代……”
慕容姍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大到流風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抓了好久,才抓住自以為最重要的關鍵詞。
同名?
流風雪咽下一大口口水,慕容姍是定遠大將軍次女,定遠大將軍為女兒定婚約,總不能跟什么阿貓阿狗隨便定吧?家住蒼云郡,名叫石念遠,并且能被定遠大將軍看上眼的……官二代?
流風雪、流風霜、木子濤與楊七凌統統將視線投向垂頭玩狐貍的石大少爺,與被高光效應影響,只注重前半句的眾人不同,妮莉艾露與蘇泉注重的點都在另外半句“越級一擊斬殺凝元境承品”上。
流風雪端起一個瓶子飲了一口,怔怔道:“這什么飲料……味道怪怪的……”
“那個……大小姐,那瓶是醋……”木子濤看了一眼流風雪手中,自己方才拿過來向涼拌里頭加了一點的醋瓶,小聲解釋。
“哦,醋啊……”流風雪呆呆的又飲了一口:“靠!醋!酸死老娘了!”
慕容姍從擔憂沉思中回過神來,扭頭朝流風雪說道:“總之,我要去一趟蒼云郡留鄴城武侯府,你們可以在留鄴城等我一下,娘親讓我給武侯夫人帶了些北域特產,送到以后,我就可以陪你們去旭闌了。哎?你們怎么了?”
木子濤感覺氣氛不太對勁,機智的挪起板凳,悄悄后撤了一些,感覺還是不夠安全,又撤了一些,在情商方面似乎總是有些掉線的武煉少年噎到甜瓜,一邊咳嗽一邊哈哈大笑起來,然后頭上就挨了醋瓶子狠狠一下,瓶中所剩不多的醋都灑在了頭發上。
流風霜臉色復雜的看著慕容姍,再看向明顯心虛的石念遠,最后心疼的看向自家姐姐。
“越級一擊斬殺凝元境是怎么回事?”妮莉艾露突然發問。
石念遠驟覺自己這姘頭果然給力,抬起頭來就準備大扯一番引開話題。
結果就聽到流風雪語調幽然的一句問話:“慕容郡主,如果你剛才所說的兩個人,其實就是一個人,你會怎么想?”
得,姐姐都不叫了。
“嗯?”慕容姍將視線投向石念遠,笑道:“我那未婚夫要是有他一半優秀,我就暫時先不想著退婚了。”
“他不優秀的!”大小姐指著石念遠的鼻子:“我是他大姐頭,他是我罩的,他媽媽讓我罩的那種!”
“剛才我沒聽錯的話,這個長腿妞說螞蚱越級一擊斬殺了凝元境承品,螞蚱,說來聽聽?”妮莉艾露意思相近的兩句話,卻帶給石念遠兩種完全相反的感受。
“咳,那什么……”石念遠嘆了口氣,撓頭尷尬笑了笑:“慕容姍,如果你所說的癡傻紈绔官二代,恰巧就是武侯府大少爺的話,那么就是我沒錯了……”
第十九回完
星海仙冢 第十九回(下)慕容姍花前俏面熾 流風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