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攘外安內

一百二十萬年的漫長歲月發展中，五洲四海宗派林立，即便洪荒大陸廣袤無盡，卻也敵不過人的野心之大。各教各派為了爭奪領地、資源、聲望……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魚與大魚角力，小魚與小魚較勁，又或是一只大魚旁邊依附著眾多小魚小蝦，不外如是。

這種情況從產生到發展，持續了整整一個中古。到中古末期，洪荒大陸雖然暗流洶涌，但于明面上大體形成了較為穩定的格局，兩百多個大小宗門挺過了一次次風浪，隨歷史的長河邁入下一個時代。

然而，就在那一年，中央帝洲兩大霸主之一——天道閣的掌教之子在一次歷練中中了埋伏，被二十多個大小宗門的老輩高手聯合刺殺，事后，消息不知從什么渠道走漏了出去，天道閣震怒。

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五步，更何況是在整個洪荒大陸都足以排進前三甲、堪稱巨無霸的天道閣？天道閣以犁庭掃穴之勢開始反撲，凡是有參與刺殺嫌疑的，都被列入滅教名單。

然而，那些上了名單的大小宗派又與其他宗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天道閣這一腳下去，就像是踩在了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牽一發而動全身。

天道閣掌教親子之死，成了各大教派混戰亂戰的導火索！

近古七十萬年，足足七十萬年的漫長時間，這兩百多個宗門打了一場史上最長的持久戰，一代人死去，只要宗門不滅，就由下一代人頂上去，直到那場曠古戰爭的徹底落幕。

終于，近古時代于十萬年前結束，而偌大的洪荒大陸，卻只剩下了九大流派二十余個宗門。

從兩百多到二十多，不算中間諸多興起又沒落的宗派，大浪淘沙下，僅有一成的存活率。

窺一斑而知全豹，修真界盡人皆知的近古諸教征伐大戰，是何等的慘烈。

在那血與亂的時代，有如恒沙數的生靈淪為枯骨再化作虛無，但同時，也造就了許許多多名傳千古的奇人異事。

近古早期，以氣吞山河之勢橫挑數十個門派的天道閣，曾出了那么一位人物。在一次規模差距懸殊的戰役中，一名羽扇綸巾的年輕文士站在足足蔓延出八十萬里的戰線前，將手中羽扇輕輕一揮。

霎時間，寶光四起。

談笑間，百萬生靈灰飛煙滅。

那一戰，幾乎敗局已定的天道閣反敗為勝，以破竹之勢，分兵八路，橫掃中洲，連真一教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天道閣以少敵多，本該兵敗如山倒，可在近古大前期階段，它卻十戰九勝。在天道閣身上，世人甚至看到了天庭征戰上古的影子。而種種反常現象的發生，僅僅因為那名羽扇綸巾年輕文士的存在。

世人稱之為戰仙。

然而，木秀于林風必催之，戰仙風光無兩的同時，也招來禍端。洪荒大陸足以排進前十的宗派中，有六教聯手，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后，終于成功將戰仙刺殺！

戰仙倒了，天道閣的無敵勢頭也就斷了。

后世之人將戰仙的生平戰績略作整理，發現從近古亂戰開啟到他死的那一刻，所有戰役中直接或間接因他而死的修士竟多達一億兩千六百萬！

消息一出，天下震動。

近古結束后，洪荒大陸曾列出各種榜單，其中有一“人屠榜”，唯以身上背負亡魂數量作為比較標準，戰仙就榜上有名，還高居榜首！

短短數十年時間寫就的一個數字，足足屹立歲月長河的潮頭上七十萬年都不曾被刷掉。

而人屠榜二的蓋世狠人，手上也不過三千萬條性命罷了，在戰仙的恐怖戰績掩蓋下，無疑暗淡了許多。

在仙道大會上出現過的靈族蒼閻，號稱于近古大戰中一戰滅殺八百萬生靈的上蒼審判者、世間活閻王，在人屠榜上也不過名列第十而已。

由此可見，這人屠榜是何等恐怖，高居榜首一騎絕塵的戰仙，又是何等人物。

而那名戰仙，就是上一代的天兵之子！

天兵之子，幾乎就是為兵戈而生的上蒼之子，他的個人戰力在神族中或許并不出彩，但只要他的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在戰場上所能發揮出的作用卻是十個頂級道子加起來都望塵莫及的。

如那戰仙，就是戰爭的絕對掌控者。

真一教一位早已仙逝的老祖宗曾說過，與他同輩的戰仙若是不死，天道閣就是中央帝洲唯一的皇！

這個故事在洪荒大陸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在場的大千修士都是各門各派的翹楚，多多少少對此有所耳聞。出于人屠榜的權威，他們對戰仙的兇名并未有所質疑，但除了那能讓人心弦一顫的恐怖數字外，他們也說不上有多大的感觸。

但今日一戰，卻讓他們切實體會到天兵之子的可怕。

人屠？真是一個再恰當不過的名號了。

上一代的天兵之子牛刀初試，便以百萬尸骨鑄就戰仙之名；這一代的天兵之子初出茅廬，則是用異界天驕作為自己的踏腳石，雖然只有少數幾十人，遠比不得他的前輩，但這也足夠驚人了。

要知道，現代比起近古來說，已經是再太平不過的太平盛世了，哪有那么多大規模的戰事讓他去揚名立萬？況且，他殺的還是異界修士，其中的意義就不同了。

無可爭議地說，這一戰，最出彩的主角不是小天尊蘇恒，也不是盲女、噬心子或喬憐芝等任何一個人，而是那個專下冷刀子、行事作風極盡謹慎猥瑣的扛匾青年。

隨著溫玉君和吳華的隕落，戰局的天平徹底傾斜，騰出手來的蘇恒和盲女堪稱兩臺絞肉機，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血肉亂濺，殘肢橫飛，凌霄殿前一派修羅景象。

到最后，大千世界有一部分修士見大局已定，開始打起了小算盤。借刀殺人者有之，出工不出力者有之，背后捅刀子者有之……種種不一，盡顯人性百態。

然而，他們是人精，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想算計別人或被別人算計都不容易，片刻工夫下來，幾乎無人中招。

萬般無奈下，他們也只能先將異界眾修全殲。

戰斗落幕，看著一地尸體，現場陷入短暫的沉寂。

異界氣勢洶洶而來，那風頭架勢，簡直不可一世，然而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著實是虎頭蛇尾，令人不住想發笑。

可真要笑的時候，他們又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這些異界天驕或許資質比不得蘇恒、虛太一等，但他們的總體境界卻要高上一分，這足以彌補差距。此番若非天兵之子橫空出世，大千縱使能勝，也必然是慘勝，甚至還會有最強天驕隕落，而不僅是拋下地上二十幾具尸體這么簡單。

心中暗自慶幸的同時，他們剛松了些的心弦再次緊繃起來，氣氛迅速變得緊張，猶如一張已經拉成滿月的大弓，一觸即發。

他們知道，攘外之后，必要安內！

現場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嗒嗒……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聲音微不可聞，但落在眾人耳里卻有如鼓震。眾修士目光注視下，蘇恒掌心托著一個光團，緩步走向天兵之子。

天兵之子兩眼微微瞇起。

蘇恒在距他二十丈處停下，微笑道:“敢問道兄如何稱呼？”

天兵之子上下打量了蘇恒兩眼，臉上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回道:“免貴姓余，單名一個誥字。”

蘇恒點點頭，隨即將目光掃向眾多修士，淡淡道:“諸位，按照前約，哪位道友功勞最大，此寶就當歸誰。方才一戰，余道友雖未斬一人，但異界十之八九的修士都是因他而死，若無余道友一記神來之筆，勝負尚在兩可之間。因此，竊以為，此寶當歸余道友所有，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一片沉默。

部分修士眼底閃過驚色，沒想到蘇恒居然真的信守承諾，一件神將遺寶說給就給出去了，要知道，先前大家打生打死的，不就是為了能得一件寶物么？

虛太一等人同樣默然。

蘇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反對的聲音，轉身面向天兵之子，“既然無人有異議，余道兄，此寶就是你的了。”

言訖，蘇恒直接將包裹墜業天索的光團拋了出去，在一道道火熱的目光盯視下，寶物于空中劃出一個完滿的弧度，最后被天兵之子伸手接住。

天兵之子余誥神色幾度變化，最后對蘇恒豎起大拇指，“早聞真體蘇恒之名，今日一見，果如傳聞那般一言九鼎，余誥佩服。”

蘇恒微微一笑，并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道:“雖是有約在先，但實不相瞞，其中也有在下的一番私心。”

余誥笑笑，“愿聞其詳。”

蘇恒開門見山道：“我想問閣下要一樣東西。”

余誥狹長的丹鳳眸子又瞇了起來，“蘇兄欲要何物？”

蘇恒看向杵在他腳邊的凌霄殿牌匾，道：“它。”

眾人皺眉，就是最了解蘇恒的青兒和冷月舞都相視而惑。

余誥低垂的眼瞼下目光變幻不定，半晌，他抬起頭，咧嘴一笑，“好！”

說罷，他將那疑是萬歸令的牌匾直接向蘇恒擲去，干脆利落。

天衍亂紀 第九百八十五章 攘外安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