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對決命運

這份干脆利落，看得他們咋舌不已。

熟悉的嘆息聲繚繞在耳，藍衫青年低吟淺唱，原本淡然的臉上此刻卻是帶著一絲愁容，眉宇間更有幾分悲苦之意。而他的那一聲嘆息，更似是直接響在了人的心底，送來蕓蕓眾生的千百種聲音。

側耳傾聽，蘇恒隱約聽到了有人在悲嘆、在怒吼，也有人在嬉笑、在歡歌……喜怒哀樂盡有，酸甜苦辣齊全。那是眾生的意志，代表眾生的情緒，它們在勾畫人間萬象，它們在演繹紅塵百態。

眾生意念匯于一身，藍衫青年仿佛化身成圣，通體寶輝瑩瑩，宛如一尊創世古神，帶著偉岸宏大的力量跨越時空而至。

劍芒劈來，他便將袍袖一甩，衣袂迎空漲大，化作天幕長長延伸了出去，承接住那股犀利的劍意。

無憂劍落下，似是斬進了世間最沉重的地方，一股比天高、比地厚、比山堅、比海深的浩瀚偉力降臨，竟將無憂之力生生逼回劍體之內。

“這就是眾生的意志之重嗎？天可翻，地可覆，山可移，海可填，唯獨眾生意志不可撼動……”蘇恒低語，心中難以平靜。

這個命運之子，跟慕云楓越來越像了，甚至連神通手段都有相同之處。這一嘆息之術，他就曾見慕云楓施展過，心中也頗為好奇，不想今日，自己會親身面對它。

心念微動，無憂劍蕩起魔威，道道劍氣呼嘯而出，于周圍縱橫交織，最后構筑成一株通天神木。

卻不再是金絲楠木，而是世界樹！

世界樹者，貫穿乾坤，孕育萬靈，以“世界”之名，承載眾生意志。

在兩者激烈交鋒的同時，兩色神光也對上了從命運畫卷中吐出的那面骨鏡。

骨鏡約莫巴掌大小，形狀成圓，通體雪白如玉，散發瑩燦燦的光輝。它高高懸于天際，鏡面向下，溫潤柔和的鏡光直直照落，將刷來的兩色神光籠罩在內。

令人驚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可刷落萬物、無往而不利的青黃光海漫到鏡光上時，便如江河遇上了堤壩，再無法寸進分毫。絢麗的“浪花”高高拍起，勢盡后零散灑落，再如回旋清波般向兩邊流去，竟是自主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鏡光所照之地，似乎就是一個雷池，不容逾越半步！

瞧見如此，藍衫青年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蘇恒則是深深皺起了眉頭，眼底流露出一抹疑惑。

命運命運，命是人的命，運是人的運，命運雖然虛無縹緲，卻要以生靈為依托，建立在生靈的基礎上。生靈立于天地，若非到了一定道行，根本遁不出五行，因此，命運之力雖不屬五行，卻與五行息息相關，這也是上次藍衫青年的部分命運之力會被落神羽化掉的原因。

但這一次，隨著那面骨鏡的出現，命運之力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在蘇恒的感知中，鏡光中流轉的命運之力幾乎完全脫離于生靈之外，變成一股獨立存在的力量，跳出了五行，再不受束縛。

只有完全與五行無關的物體和力量，才能無視落神羽！

可是，以對方天仙巔峰的道行，怎么可能做到這一點？如果是因為那面骨鏡的話，此寶又是什么來歷？

蘇恒想不明白。

藍衫青年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一邊以骨鏡鏡光逼退落神羽，一邊悠然道:“我早已說過，你不知命運之道，又如何能解其妙？何為命運之子？掌控命運之力，化命運為己用，這才是命運之子！命運在手，我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心念所至，世界皆可因我而改變，何況區區一種力量的屬性？”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淡淡道:“上次我不識此術跟腳，才讓你僥幸逃過一劫，如今我既已知之，量此小術，能奈我何？”

說罷，骨鏡鏡光陡然一熾，命運之力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將青黃光海推開，再幻化成刀，于混亂天槍周圍一陣猛砍，試圖斬斷它與蘇恒之間的某種聯系。

但很快，藍衫青年就無奈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雖然找到了破解落神羽的方法，但蘇恒天生的禁忌命格卻近乎無解。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人簡直就是為克命運之子而生的，特殊的命格，使得他可以免疫諸多命運之術。

好在藍衫青年占據境界優勢，憑此足以掌握主動。

蘇恒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三身合一，才令他堪堪有與命運之子一戰之力，倘若一時不慎，很有可能陰溝里翻船。見對方要收走混亂天槍，他心中一凜，槍桿一震，鳳翼形槍頭高高抬起，對天一聲清亮的鳳鳴。

“鏘鏘！”

仿佛是一頭涅槃重生的鳳凰在浴火飛天，但見槍影重重，無數點寒芒若梨花搖擺，再燃起千萬點火星，蘇恒以磁力模擬火靈之力，附于銀槍之上，左右橫掃，竟將命運之力生生蕩開，隨即一槍點向藍衫青年的左肩，似要將他的左臂斬下。

“朱雀神火！”

藍衫青年目光閃動，蘇恒模擬的神火并非其他，正是天下第一神火——朱雀神火！也唯有這種力量，才能與命運之力爭雄！

“磁力雖能模擬天底下九成九的屬性力量，但朱雀神火乃火之極致，為神獸朱雀獨有，是世間最玄奧強大的力量之一，絕不是光憑想象就能模擬出來的，但他卻做到了，難道……難道他見過真正的朱雀神火？”藍衫青年驚疑不定。

蘇恒當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朱雀神火，而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些，全因一場大劫。

五行之劫！

五行之劫中，天劫衍化四靈，雖令蘇恒九死一生，但禍福相依，他也因此見識到了銘刻于冥冥道則中的真正的四靈之力。

朱雀神火，正是其中之一。

包括蘇恒后來悟出以三種磁力模擬五行之力顯化四靈的手段，也都是建立在那次大劫的基礎上。

可以說，五行之劫，令蘇恒受益匪淺。

這些，藍衫青年不知道，蘇恒當然也不會說。見蘇恒槍勢甚猛，藍衫青年又是一聲長嘆。

“諸神的嘆息……”

天際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熾盛的金光從永恒未知處照來，于藍衫青年頭頂處匯聚成一片金色汪洋，無邊無際，浩瀚無垠。

大浪滾滾，無數人影在其中沉浮，金光萬丈，那是諸神的顏色。

諸神踏浪而來，背后海天一色，盡是金黃一片，那是諸神的黃昏。

諸神黃昏，是最后的璀璨，煙花的極度絢爛過后，迎來的將是永恒的沉寂。面對黑暗和

未知，諸神在嘆息，諸神在恐懼，諸神在發怒！無量金光充斥著九天十地，這一刻，是諸神力量的巔峰！

嘩啦啦！

藍衫青年大袖一揮，頭頂的金色洪流便若天河般傾瀉而下，諸神在其中沉浮，猶如一只無堅不摧的天庭大軍，橫掃八荒六合，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蘇恒渾然不懼，擺開槍勢，冷聲喝道:“諸神戰體我都殺過一次，何況這些偽神？！”

話音未落，混亂天槍如龍出洞，一槍刺入金色洪流中，將一尊神影擊穿。大平亂訣各式變化展開，蘇恒就這么挑著那尊神影橫掃十方，嘩嘩聲響不絕于耳，大片水花紛紛揚揚下落間，周圍的金色人影盡被破滅一空。

蘇恒神勇，強勢撕裂金色汪洋沖出，而這么會兒工夫，藍衫青年也閃身避開了槍勢的籠罩范圍。

這次，不等對方再出招，蘇恒率先動了。

“天之四靈，弒神！”

長嘯聲起，蘇恒張開雙臂，似是要擁抱整個世界。青黃赤白黑五道神光從他體內沖出，卻不是落神羽，而是磁力模擬的五行之力。

五行之力各自掠向東南西北，與此同時，蘇恒形體驟然化作輕煙消散，以身融于天地，天地同化己身。緊接著，四尊偉岸的身影顯化而出，踏破虛空而來，伴隨之的，是陣陣龍吟虎嘯、鳥鳴龜嘶。

恐怖的威壓籠罩寰宇，來自皇中之皇的至尊氣息席卷而來，磅礴浩瀚，如淵如海，幾乎要化天地為煉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包括靈族三名域子在內，眾修士盡皆變了臉色，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震撼。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感覺自己真正認識了蘇恒。

誰也沒想到，蘇恒先前居然藏拙了！現在的他，才是戰斗的巔峰狀態！

“這一招……”

話音戛然而止，良久，喬姓女子眼瞼微垂，沉聲道:“如果現在和他對陣的人是我，我只有三成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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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軒和鳶翎心頭一震，卻都沒有說什么。

東方龍吟，那是青龍在飛騰變化，風馳電掣，萬丈雷霆。西方虎嘯，萬里長風隨白虎奔涌向前，殺伐之氣冷冽盤旋，將西天化作殺戮之都。南方雀唳，神鳥朱雀展翅俯沖，攜帶漫天火海，覆滅蒼穹。北方龜嘶，龜蛇一體的玄武踏水而來，四蹄天柱如大地之根，萬劫不移。

四靈雄踞四極，將藍衫青年圍在當中，步步逼來，其威其勢，幾欲顛倒乾坤，再塑山河，將整個世界都打碎了重組。

危機降臨，藍衫青年神色不變，目光掃了四靈一眼，淡淡道:“故技重施，你技止于此了么？”

“今時不同往日，你大可試試！”

虛空中傳來蘇恒的冷哼聲，下一刻，四靈便齊齊朝藍衫青年撲來。

藍衫青年面色一肅，隨即連嘆兩聲。

驀地，有大道之力自十方而來，將他籠罩其中。伴隨一陣朦朧之氣氤氳彌漫，藍衫青年的身影漸漸模糊了，似要淡出這個世界，超脫三界六道，從此不入生死，不墮輪回。

“隕靈！”

幽幽之音從中傳出，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卻有言出法隨的大威能。然而，它又超然于大預言術之上，因為命運之子所吟唱的，代表著一種定格的未來！一種不容更改的命數！

天衍亂紀 第八百九十章 對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