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書 第六十八章 萬萬不能說的
這倔強抬頭望著葉枯的白狐只一副少女模樣,血統也不見得如何高貴,但卻是真正狐妖修成的人形,這其間怎么也要有個幾十載的功夫,兩人的年齡若這么一算可能真有個一甲子之距了。
這詩寫的雖是老夫少妻的故事,可用來調侃一二也未嘗不可,但用在此處卻是男女兩人角色顛倒,老少易位了。
葉枯思及此處,突然覺得有些不恰當,心中無端的生出一股煩悶來,似在自責自己的學問怎么如此之低,引了這等詩詞,卻是折煞了自己了。
“公子饒命,我雖是狐妖修成的人形,卻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
怯生生的話語潤入葉枯耳中,他聽了卻只覺得心中好笑,這小狐貍莫不是將自己當做了傻子,才能說出這般夢囈似的話來,看她是求饒都不會的,也不知道這般懵懂稚子的模樣,怎么就能在那荒山野嶺中修成了人形。
葉枯手上轉出太玄陰陽氣來,在那小妖狐蒼白的臉上晃了晃,將那小臉照的愈發蒼白,道:“哦?我怎么看不出來,要不是我在神識一道上還有著幾分造詣,剛才讓那金色小劍先斬了你一記,斬了你用神識幻化出的傾城美人一個對穿,只怕你那探出的手就把我的心給掏出來了,我自然就一命嗚呼,被你吸干了一身精氣增長修為了去。”
方才在那紅紗曼物,靡靡昏昏的幻境中,這妖狐于那紅床上探出手去,看似是欲為葉枯寬衣解帶好讓兩人共赴巫山,可實際上卻是狠厲一抓,落實了便是掏心挖肺,他早已心知了這是幻境,又怎么會著了此道?
“不,不,根本不是這樣。”
這小狐女一聽,連忙搖頭否認,許是這一口氣息太急,又被嗆地咳了幾聲,紅著臉辯道:“我只是前兩個月才下得了山來,哪里都沒有去過,什么世面也都沒有見過,怎么會害得了人?我不過照了姐姐的吩咐,說只要有人進得這小廟來,就運了一身力氣入了一座陣勢中,那陣中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又怎么會變了那什么傾城美人來掏你的心,挖你的肺?山中歲月我只知道勤修苦練,深深知道這修煉是多么不容易,又怎么會起了殺人奪靈,吸你一身修為的歹毒心思?”
這女孩兒心思太急,話又說得太急,一連問了葉枯三問,那小臉上是堆滿了紅云,是怎么也暈不開了。
她這一著急,又咳出了血來,讓那一身白衣都被血漬給污了。
“你是什么都不知,那你倒說說,離我那么近卻是為了什么?”葉枯聽了也只冷笑,全然不為這姑娘可憐的模樣而動了惻隱之心。
“你!”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這姑娘的臉上更紅了,云做了霞,漫染淡暈,不知覺的就全紅了臉,只將聲音壓了讓她自己能聽見,自顧說道:“這人怎么專挑了這來問我,我卻不能說,萬萬不能說的……”
“有什么不能說的?”
陰陽玄芒只在那小臉上一晃,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怎么了,這女孩如驚弓之鳥般只往后一縮,一個不慎就這撞在那香案上,讓那六足爬蟲驚下了網來,空的供盤搖搖晃晃的落了案,砸在地上啪一聲的碎開,碎瓷頓時濺開,只向那姑娘臉上劃去。
白狐姑娘若是神識沒被葉枯斬那一劍留得了一身法力在,這碎瓷片自是傷不到她分毫,如今的情形卻是讓她連反應也不能了,那鋒銳之意快臨了面龐也沒有絲毫反應。
葉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這姑娘是真沒有半點法力,只與尋常女孩沒什么區別了,這才探手如摘星般將那濺起碎瓷片都給收了,免得破了這白狐少女一張好面相。
那女孩兒這才回過神來,心中雖是驚訝卻也不至于真像個尋常女孩般尖叫出聲,只是這念頭還未定,就見得那碎瓷片沾了些水珠又在眼前晃了起來,那水珠滾來滾去,怎么也沒個定準,連忙將小臉一偏,答道:“我說我說!”
“好奇,我就是好奇而已,絕對不可能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此時廟外的那場雨是真的小了,雨珠也就變大了,顆顆有聲,打在屋瓦上、樹葉上,滾落小廟外、小廟里。
葉枯聽了,不禁啞然,他是從來沒有站在這白狐的角度去想的,聽得這答語不覺有些錯愕,這白狐姑娘似真如她說得那般,此前從沒出過山來,出了山來也從沒有出過這間小廟去,只在這破廟中等著她那什么姐姐,乖巧十分。
“我就先信了你。”
這白狐少女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心道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看來姐姐留下的陣勢里真得有幾分兇險,那什么傾城女子我是不知道,但是一座實實在在的殺陣卻跑不了了,讓這位公子都險些被掏了心挖了肺去。
她雖是涉世未深,不怎么會求饒,但好歹也有一身修為,絕不是什么都不曉得、不明白的小獸,葉枯的修為她是看不透,只是能破了姐姐留下的陣勢怎么也不會比她弱就是,她還是乖乖的好,至少這公子不會如山中的妖虎、妖狼一般吃了自己。
“離我那么遠干嘛,我還能剝了你的皮做一身狐裘,再把你切了燉一鍋不成?”葉枯向她招了招手,示意這白狐姑娘靠近些,他是有心嚇她,這才說了這剝皮切肉的話。
你要真讓他吃狐貍肉,葉枯自問還真下不去這口。
“哦。”她聽了,也只做乖乖的模樣,全然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湊了近來。
“你跟我說說,你那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葉枯借了這白狐的無心之助破了心中“不知己”之魔,再看見她這可愛俏麗的模樣,又知道那害人的幻魅景象不是她有心為之,心中的惱火也就漸漸平息了,只是回想自己方才渾渾噩噩行于林中時,那老伯似是說了什么破廟、鬧鬼的事情,如今又見得這白狐,便順便問上一問。
這白狐姑娘暗道一聲糟糕,卻是方才太急,就這么將姐姐給供了出來,想姐姐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向來人提起她。
“姐姐你千萬不要怪我,只因我若不老實,就要被這看起來瘦瘦弱弱,如你口中窮酸書生模樣的公子給拔了狐皮做成了裘衣,切碎燉了肉湯去了。”
原來這小白狐姐妹兩個本也如那青鱗蛇般只是山中妖獸,要在這蒼茫曲屏山中沾得一塊地方,辟出一間無人、無獸打擾的洞府來是不難,只是卻決計不能修行,更不要說修成人身了。
讓葉枯有些意外的是,她們二人踏上仙道的路子竟也與那七尺青鱗一般無二,都是在山中閑逛,無意間就入得一座殿宇中,殿中的情形已是全然不記得了,再莫名一晃就又出現在了山中,卻憑白得了微末修為,開了靈智,姐妹二人摸索著修行之法,又肯下苦功,夜以繼日的勤加修煉這才修成了人身來。
“這倒是怪異,先有那一條青七尺青鱗蛇也就罷了,居然又有一對白狐入了那宮殿就得了法力,踏上修行了來。”
葉枯心中感覺有些奇怪,要知道縱使是人族中,能夠有的一番仙緣踏上修道之路的也是萬中無一,只是因為古夏疆域廣袤,人口眾多的緣故才顯出有許多的修士來,要真把修士放到那人海中,只怕就如同向江河湖泊里滴了一滴清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撮罷了。
說到“姐姐”,她比這小白狐先修出了人身,耐不得山中枯寂就先下了山去,說是看了一場人世煙花,卻還記得山中有個妹妹又回來看她,那時這小白狐已修出人身數年有余,她姐姐便說人都要有個名字,不能再如從前做“獸”時一般模樣。
于是姐妹兩個便取了名字,一曰江荔,一曰江梨。
廟中的白狐女孩便是江梨了,那時姐妹兩在山中又待了些日子,江荔就帶了她出了山來,時時告誡她萬萬不能展露自己法力,更不能露了白狐妖身,山外面多有大法力之人,要捉妖除魔給她們捉了去,憑她們這點微末道行絕對是敵不過的。
出了曲屏山,江梨就被安置在了這小廟中,江荔只道要先入紅塵為她們姐妹謀出一個衣食無憂來,便在這荒郊破廟中布下了陣法,守護了江離周全就先行離開了。
江梨之前說只要這廟中進了人來,莫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催動陣法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遇上了能破陣之人,也能多為江梨爭取些逃跑的機會,那等人物,無論江梨怎么隱藏,都必定會被識破白狐真身,到時候一條命就全然不在自己那狐貍爪子中了。
這般妖獸修道,能入得凡骨七品便可生出妖氣,化作人身,自此除了少血脈、符文兩種傳承便于尋常妖族沒什么兩樣了,只是想要再進一步又談何容易,沒有上乘的法,更缺與人爭斗的術,法財侶地一個不占,說是舉步維艱也毫不為過。
“姐姐這幾個月只回來過兩次,都沒帶我去真正見識見識她口中的三千大世界。”
仙道書 第六十八章 萬萬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