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438 寫詩不是按回車鍵
“夏作家,你今天講的很好,我受益匪淺,但是我想和你談談詩歌口語化。”
又是這個問題!
夏紅軍微微皺眉,這是夏紅軍和許多第三代詩人包括四川的尚仲敏,對于詩歌理念分歧最大的地方之一。
其實,今天夏紅軍并沒有講課內容并沒有涉及這個這一點,他完全可以不必理睬。不過,既然是韓東來了,他很想當著復華師生的面聊一聊。。
“韓老師(現在韓東還在金陵審計學院教書),要不請到前臺談一談?”夏紅軍很有禮貌發出邀請。
韓東微楞,但還是離開座位,大步向講臺走來。夏紅軍也下了講臺,站在他的對面。
“夏作家,無論你現在講的《現代詩歌的韻律之美》還是去年你在燕師大所講的《從新詩的產生與發展談新詩散文化》其實,還是你提倡的“三美”,從核心要義是繼承了二十年代“新月派”的思想。”
韓東一開口就直奔核心。
夏紅軍點點頭,他從不否認這點。甚至有人說他師傳徐志摩聞一多,他也沒反對過。
“可是,新月派有他的局限性!那是一種貴族化、精英化的詩歌!而我們這個時代更需要大眾化、平民化!”
說到這里韓東沒讓夏紅軍反駁而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反對詩歌口語化,提倡古典美,但詩歌口語化古今有之!就拿三歲兒童都會吟唱的李白的那首小詩:”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你說他是不是口語化?他到底美不美?”
“我從未反對詩歌口語化。”夏紅軍平靜說道。
什么?!
韓東一臉驚訝,在場的聽也是議論紛紛。
“我從未反對詩歌口語化,而是反對口水詩!”夏紅軍提高嗓音:“就誠如你舉的李白這首《靜夜思》通俗易懂,是一首好詩但如果改成這樣呢?”
夏紅軍說完走上站臺,唰唰在黑板上了四行字。
臺下的同學立刻笑了起來,坐在后面的衛慧也忍不住捂住了嘴。
這是什么呀?
床前有月光,很像地上霜,
眼看著月亮,想起了故鄉。
“韓老師,同樣都是通俗易懂的白話,我想你能明白這兩首的最大區別,還有人把他改編成現代詩:”夏紅軍說完也沒等韓東回答,又繼續在黑板上寫道:
一道月光
我以為是霜
抬頭望著月亮
再然后
低下頭
我思念故鄉
“請問這是詩嗎?不,這是一段文字,然后逐一按下鍵!注意寫詩不是按鍵!鍵!”
夏紅軍突然提高音調,聲音在教室里回蕩。
“啥叫鍵?”前排的一個男生不明白,悄悄問同伴。
“你連這個就不懂?就是電腦鍵盤上的一個鍵,一按下立刻斷行!”
“哦臥槽,真像!如果這也叫詩,哥們那天跑到電腦前一陣狂按,也是一首好詩!嘿嘿.”
“草別丟人了,你那叫詩,那叫口水詩!”
兩個男生對話聲音不大,但清清楚楚落在韓東的耳朵里。
他現在也才明白啥叫“鍵。”
他突然想起自己寫過的一首詩:
《你見過大海》
你想象過
你想象過大海
然后見到它
就是這樣
你見過了大海
并想象過它
可你不是
一個水手
就是這樣
是不是也就是夏紅軍說的按“鍵”?
韓東突然感到迷茫。
“夏作家,那你說如何避免你說的口水詩,鍵呢?”
“如何建立現代詩歌的韻律美?他和古詩有和異同?”
同學們紛紛提問起來。
最后講座在一片掌聲中結束。
夏紅軍長長吁了口氣。
他并沒打算說服韓東,一個人詩歌理念一旦形成是很難改變,只要在場的其他聽眾能接受自己的詩歌理念,這次講座就不虛此行。
這時候,坐在前排的瘦瘦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正是復華中文系主任陳允吉教授。
“夏作家,你講的很好啊。”陳教授主動握住夏紅軍的手:“現在人提倡寫新詩,卻忘無論是新詩和舊詩,他都是詩啊..既然是詩怎么不講究音律?”
陳允吉教授是研究唐代文學的,唐詩自然是他研究的一個重點,這段話自然是有感而發。
“陳教授,您叫我小夏好了。”夏紅軍趕忙謙虛:“您說的對,這也是我來復華講座的目的,講的不好,多多包涵。”
“呵呵.年紀輕輕能理解這么深刻已經很不錯嘍。我記得.你還將《詩經》翻譯成英文,傳播到歐美,聽說很少歡迎。”
“那是受燕大的許淵沖教授委托,也得到了許教授的悉心指點才完成。”夏紅軍實話實說。
“許教授啊,翻譯大家。”陳允吉感慨了一句:“小夏,什么時候能把唐詩翻譯成英語,讓外國人也感受一下我們唐詩之美?”
陳允吉的話讓夏紅軍一愣。
這.
“許教授曾經出過一本書《唐詩一百五十首》,翻譯的非常好,但我覺得還不夠,唐詩何止一百五十首?何止三百首?《全唐詩》記載共有四萬八千九百多首!那都是我們中華文化的精華啊.”陳允吉感慨了一句,又笑瞇瞇說道:“小夏,有沒有時間再翻譯幾首?”
“行!”夏紅軍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陳允吉等一幫教授走后,立刻有學生拿著筆記本讓他簽名,夏紅軍也來之不拒,簽完幾個就看到站在后面的衛慧,手里也拿著一個筆記本。
夏紅軍當然不會拒絕,簽上自己的名字,看著這個漂亮文靜的姑娘,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再多說幾句。
“衛慧,你看過美國作家亨利·米勒寫的《北回歸線》嗎?”夏紅軍輕聲問道。
啊?!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這本書?!
衛慧俏臉一下子紅了,但趕緊搖頭:沒....沒看過。”
“看不看過沒關系,但是別模仿,無論是他的寫作手法,還是書里的生活方式還有寫作就是寫作與美貌無關,再見.”
夏紅軍說完很有禮貌的擺擺手,轉身走出教室只留下有些發愣的女孩。
其實,衛慧很有才氣的,不知道是因為《上海寶貝》一書耗盡了自己的所有才氣還是因為寫作走入歧途,無論她怎么寫,別人都關住的是她的所謂身體寫作,自爆隱私,不節制的情感宣泄。甚至聽說她出席簽售現場會穿露背裙,有一次在成都簽名的時候把內衣脫下來扔給排隊的讀者,膽子非常大。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這些花邊,而忽略了她寫的書的本身。
夏紅軍出了教學樓才注意到陳東東身邊還放著兩口袋書。
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438 寫詩不是按回車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