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諸天只求生 五百六十六 一切的真相
李世民高踞一匹駿馬之上,一手黑鞘彎刀,一手駕馭疆繩,他一身金甲著身,腰上還懸掛寶劍,配合十八騎一身銀甲跟隨,尊顯身貴,
直可謂威風八面。
他極目四顧,氣驕志滿,眼中的得意與神氣,根本無法掩飾,誰都能瞧出來。
在燕云十八騎‘前呼后擁’中,在天下人驚羨驚懼的眼神中,他終于來到了任意面前。
燕云十八騎翻身下馬,一氣呵成!
李世民向身后異之一眼,既收回目光,
繼續高踞馬上,瞰視道:“任兄,咱們又見面了!”
任意點點頭道:“對啊,又見面了!”
李世民定睛打量眼前人許久,忽然由衷贊道:“便是此時此刻任兄還能如此從容不迫,世民實在佩服任兄的膽色。”
任意訝道:“你佩服我的膽色?”
李世民看著他的驚訝,反而詫異道:“你難道不懂?”
聽到這句自己曾對天下人也說過話,任意忽然笑著搖頭道:“我的確不懂!”
李世民忽然搖頭一嘆,繼而又高舉右手,把手中彎刀示于眾人眼前,接著只聽他厲喝道:“你可知道我手中之物是什么?”
刀是彎的,
比一般的刀略彎一些,
刀鞘漆黑,彎刀好似沒甚特別的地方!
為何?為何燕云十八騎跟隨著李世民?
‘驅神魔之力,伐天下眾生’,
這一句話在天下間流傳了兩百多年,而這一句話便是說的一把刀,
因為這把刀真有“驅使神魔之力,
討伐天下之能”。
當眾人見著他手中的彎刀后,終有明悟,那把彎刀是“神刀”,是妙韻“神刀”,也唯有妙韻刀才能號令有神魔之稱的燕云十八騎。
有人嘶聲道:“神刀,他手中拿的定是妙韻‘神刀’!”
躁動、騷動、驚呼,悄然而起。
各大閥主見到彎刀,目眥盡裂,差點咬破了嘴。
誰能想到一直不曾出現的李世民,一登場就攜之神刀,統領了神魔。
魔頭定死,魔頭十死無生,可他們在無爭奪天下權柄的機會,且很有可能會在當下被李世民一并鏟除。李子通想跑,他至始至終都不敢出手,適前各閥主聯合他也不曾動過,此刻他是第一個想跑的人。
可是安敢動否?
魔頭縱然可怕至極,
但燕云十八騎多年來的所行所為,更可謂之“兼鬼神莫測之機,而具駭退九天十地神魔之威”。
荒城如何成為天下第一城,
突厥為何遠遷漠北不敢再犯,高麗又是因何亡國絕戶,見之燕云十八騎近在眼前,何人敢動?誰敢亂動?
李世民盯注著任意,問道:“你現在明白了?”
任意依舊搖頭道:“我還是不懂!”
李世民掃視四方,再收會視線投注眼前,繼而笑了,笑的十分譏誚的道:“他們都已明白了過來,你為何還是不懂?!”
任意長嘆一聲,幽幽道:“是你不懂!”
李世民一愣,轉而哈哈大笑道:“無論你想說什么已不重要了,任兄所作所為,與邪魔無異,像你此等惡行,已乃死罪難恕!不過世民敬佩任兄膽色與氣魄,你自裁吧!”
聽著他的話,任意十分吃驚的看著他……
李世民厲聲道:“難道任兄非要世民下令將你碎尸萬段?”
話音剛落,從遠方一聲嬌叱道:“快住口,不可動手!”
語聲清脆,是女子的聲音,本是悅耳動聽的語聲,卻參雜著既驚又懼的顫音,顯得叫人十分不適,仿佛美玉有瑕一般。
李世民轉過頭去,一條人影正迅急無比朝這踏空而來。
她身法甚是玄妙,一掠既是數丈開外,但身形卻似有不穩,好像濁氣換盡,后氣不足。本是倏忽千里的身法輕功,但她一步落下,腳下似是借力不足一般,人幾乎就要失足摔倒一樣。
幸好梵清惠雙足一點,一躍而起,接住愛徒,再飄然來到李世民的面前。
此時的師妃暄雖說美貌不減,仍是絕世容顏,純潔神圣,潔若冰雪,似真似幻,但卻狼狽有余;一襲淡青長衫有些許污垢,一首飄云長發汗水浸濕,往日予人那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感覺也早已不見。
她實在過于風塵仆仆、行色匆匆了一些。
在梵清惠等人吃驚的目光下,更叫他們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師妃暄對自己師尊不曾見禮,對李世民視若無睹,卻對魔頭行之稽首之禮,跪拜道:“慈航靜齋弟子,師妃暄,拜見君上!”
異變來的太過,每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任意奇道:“你知道了?”
師妃暄不敢昂首,仍是低頭道:“一切是我等有眼無珠,是我佛門冒犯君上,一切罪責皆由妃暄承擔,請君上寬宏,饒恕我佛門罪責。”
所有人都看向師妃暄,他們看向她所跪拜的之人,聞之她所述之言,一切的一切,即便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們亦然有些不敢相信。
任意搖了搖頭,沒有應她,轉而再看向了李世民。
眼前所發生之事,叫人如何能懂?
一個稱呼,還不足以叫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李世民也未想明白,但他的目光已收了回來,仍望著前面,望著那人!
任意對他道:“你還是不懂?”
聽著如此問話,李世民有些茫然,有些反應不及,也有些口齒不清道:“不……不懂什么?”
任意笑了笑,道:“伱以刀而示,還問我可知刀是什么,在我看來實在可笑!我自然知道這把刀,因為世間沒有比我更清楚這把刀的人。”
李世民驚詫道:“你知道?既你知道,可你無懼?!”
任意笑意更濃了,笑意充滿著嘲弄,述道:“此刀前身乃戰國七雄之一,趙國的鑄劍名師徐夫人嫡裔,徐魯子耗盡畢生精力鑄成,刀本取名‘割鹿’,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勝者得鹿而割之’。后得割鹿刀之人,因不喜刀的樣貌,便又找人重鑄,繼而棄用割鹿,改名妙韻!”
聽完,李世民隱有不安,不可置信的問道:“神刀妙韻自晉時至今,已近三百年,可是天下從未有人提及刀名由來,你……你怎會知道?”
長孫無忌此時發現事情已超乎他們所料,不禁嘶聲大吼道:“殺了他,快殺了他。”
他在對著燕云十八騎下令,然后十八騎忽然一同綽槍,拗桿,振纓,棘刺!
槍鋒映著夕陽,泛著寒光,在光芒閃爍之間,化成一點,宛若星芒;星芒閃忽,十八桿銀槍已扎在尉遲敬德、李靖、龐玉,以及長孫無忌身上。
不等四人最后發出一言、一聲,槍身一震,四人如被撕碎的破布,被分成了十八片。
鮮血激飛,霧一般的血珠四濺,血霧迷住了每個人的眼睛,槍芒驚飛了每個人的魂魄。
李世民大驚失色的從馬上摔落在地,甚至都不知眼前一切因何而起,他剛想舉刀下令,卻發現有人先他一步。
一聲很是隨意,宛若吩咐奴仆、下屬般語聲,淡淡道:“都退下吧,退回玄武門!”
燕云十八騎對著一人,齊拜,同應道:“十八騎領命!”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先是吃驚十八騎所行禮之人,再是吃驚十八騎真的聽那人之命,他們真的開始退去,翻身上馬,策馬疾馳,對什么都不予理會,朝著玄武門退了去。
蹄聲漸行漸遠,李世民茫然無措,他未曾下令,下令者另有其人,可燕云十八騎卻聽從命令,已經退去。
等李世民再看向任意之時,那種眼神就好似一個人忽然看見一件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一樣。
而在場眾人,除了唯數幾人外,都與他一般無二!
任意道:“我未曾與人說過妙韻之名的由來,自然天下間就沒人知曉這段故事。”
李世民仍是未懂道:“你不說,天下就無人知曉?”
任意頷首,油然道:“你領著燕云十八騎,威風凜凜的來到我面前,可你未曾下令,他們卻先行下馬,你未曾下令,他們卻出手殺人,你可知是為什么?”
李世民搖頭,但此刻他臉上已開始漸漸失去血色。
任意微笑道:“因為我站著,他們自然就不敢高踞馬上,因為有人對我無禮,他們便要殺了對我無禮之人。”
李世民瞪大著眼道:“無忌四人之所以被殺,是因為他們對你無禮?”
任意點頭道:“其實你本也該死,但他們倒是有些機智,知曉我還不想叫你死,所以你還活著!”
李世民驚顫道:“你不想叫我死,所以我才活著!你……你……你到底是誰?”
事已至此,眾人怎能不把魔頭聯想到那一位?可是縱有此念想,卻也無一人敢去相信,相信他能活到現在,他能活至今時,他就是昔年天下人人談之色變,人人聞之膽寒的天君!
天上地下,古今往來,獨一無二的天君!
任意伸手一引,妙韻刀就已來到他的掌中。
李世民失刀,不由得大驚,可還不等他做出任何動作,就先只聽“嗆”地一聲,刀光忽泄,刀鋒忽展,刀竟被拔了出來!
刀被拔出了,這是世人第一次見著這把刀的全貌,便是梵清惠、寧道奇、道信、智慧、帝心、嘉祥幾人也不曾見過那把彎刀的全貌。
刀身銀白,透著銀色光輝,亮如一泓秋水,刀鋒薄如蟬翼,刀身略短、略彎,有著曼妙的曲線,彎刀猶如一輪弦月,泛著淡淡蟾光,閃爍妖詭刀芒。
彎刀在輕鳴,在輕顫,仿佛一佳人,一紅顏,正在如訴如慕。
一只手,輕撫著刀鋒,既如情人的手一般,刀已不再輕鳴,不再輕顫!
任意對著李世民微笑道:“弦音劍,妙韻刀,劍有弦音,刀有妙韻!我之所以取名為妙韻,也是我先有弦音劍的原因。”
李世民臉色慘變,嘶聲問道:“你,你說妙韻是你取名?”
任意點點頭,笑道:“我所述那個得之割鹿刀的人便是我,我腰間的劍既名弦音劍!”
李世民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軟在了地上。
一切都聯系在一起了,一切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燕云十八騎為何會聽命于他,他手中明明無刀,明明刀在我手,可他無刀又如何號令神魔?
因為他本是刀的主人!
燕云十八騎之所以能聽命于妙韻刀,其原因只因刀的主人乃是天君,無刀亦能號令神魔之人,唯有天君一人也!
他是天君,他是那位翻手覆滅北秦百萬大軍,屠盡司馬皇族,殺盡世家門閥,超然皇權之上的天君。
一種幾乎接近敬畏的恐懼。
一種凡人只有在面對神鬼時才會產生的敬畏。
這種敬畏也唯有面對鬼神,面對天君才會出現!
每個人都是如此,每個人都已知他是誰了。
寧道奇就好似在這瞬間就蒼老了許多,他幽幽長嘆道:“錯了,我等皆是錯了。”
任意看著他,淡淡道:“可惜已來不及了。”
師妃暄終于抬起了頭,美目深注,從未有過的嬌弱,從未有過得我見猶憐。
寧道奇用嘶啞的聲音,開口問道:“君上對于自己的身份,從未有過隱瞞,自你初現江湖時,便叫天下人都知曉了你的名諱。天君任意,天君任意,可惜是我等眼拙,沒識君慧眼!”
任意微笑道:“所以我才有言,爾等朽木不雕。”
寧道奇深深的點點頭,隨而定睛深注,動情動意道:“若是此刻我等愿意甘心拜服,君上可否寬恕我等?”
任意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
他就輕輕的搖了搖頭,卻叫所有人有感無力,有感絕望!
這時,徐子陵不知哪來的勇氣,竟從深深的絕望中站起身來,大喝道:“為何不肯放過我們?已甘愿拜服,你為何還不能就此離去?難道你非要殺盡我等才肯罷休?”
任意目光一轉。
當徐子陵見著那人的眼睛,立即就失去了全部的勇氣。
任意淡淡道:“無論何人,皆是第一次活著,所以人活著本來就很笨拙。但無論是誰,命都只有一條,所以笨拙的活著就該更加小心翼翼。為何要齊聚于此,為何定要除我,為何不再小心一些?殺人者,恒被殺之,任某早先有言,無論是誰,無論多少人想要殺我,我都不會介意,亦是死之無怨;自然,我若要屠盡爾等,怎會聽取爾等的祈憐?”
“阿彌陀佛!”
梵清惠口宣佛號,道:“既行之孽事,自當受之其厄。貧尼如今也想見見天君的神刀,請君上出刀吧!”
任意贊嘆道:“不錯,有幾分氣度,但我的刀,你等愚才如何能見?”
說完,他對著人,隨手一揮。
刀光飛起!
刀鋒甚輕,刀光亦柔,輕得就像一陣微風,柔得就像一抹月色,刀光一起,刀就不見了。
沒有人能看得出這一刀的變化,也沒有人能看得見彎刀!
當年霸刀岳山的刀法之快,刀法之奇,刀法之絕,當世無雙;可后來天刀宋缺已叫人明白,什么當世無雙,什么之快、之奇、之絕,其實都算不得什么。
但此刻,眾人才終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刀”,什么是天君手中的“神刀”!
夕陽漫天,圓月升起!
夕陽仍在,為何圓月會起?
彎彎的刀,彎彎的刀光,彎彎的刀光化作一抹弧光,如一輪圓月,亦如一位絕代佳人的纖腰,輕盈若詩,悠美如夢!
弧光彎彎的一轉,削了過去。
刀光一閃而沒,只余些許風情,些許驚艷,便消失不見。
所有光芒都消失了,所有人的聲音都止住了,所有人的動作也同樣停下,天地間忽然如死一般沉寂。
任意只劈出了一刀,誰也沒見著這一刀!
梵清惠動也未動的站在遠處,整個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誰也不知發生了什么,然后一記刀痕忽然出現在她臉上。
自額頂而下,至咽喉鎖骨……
下一瞬間,人一分為二,左右分開,變成了兩片。
漂泊諸天只求生 五百六十六 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