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第三百章 忠臣
高湛走后,李承志又將李睿叫了進來,交待他將紫砂買來后,如何過濾提純。
其實很簡單,和熬硝的方法一模一樣:紫砂研碎成粉投入水,將其中不溶于水的鎂、鐵等物過濾掉,再加熱冷卻析出氯化鈉(食鹽),剩下的就是氯銨。
只憑肉眼,這東西和食鹽、火銷、生銷等沒任何區別。到時投放入池的肯定是李睿等親衛,高湛的人也只當用的真的是硝粉……
除此外,李承志又交待李協,讓他大量購置“飴”,也就是麥牙糖。
這個時代還沒有“糖”這個字,用麥牙制成的叫“飴”,將麥芽糖烤硬或是烙干就叫“餳”,又稱焦飴。此時市間賣的梅酒、桑酒里添的就是這東西,所以有苦味。
還有蜂蜜,就叫蜜,甘庶制成的則叫石蜜。
其實這些遠沒有后世所說的那么貴,普通的中產之家都能吃的起。
蜂蜜價最高,庶糖次之,麥牙糧最便宜,一斤不到十錢。
算算賬:小麥價格與粟差不多,豐年一錢兩斤,精白米糯米稍貴,一斤兩錢。一斤小麥加四斤糯米可出斤半麥牙糖,算下來一斤飴的成本也不過六錢,售價至多十文。大批購賣更便宜……
真正貴的是唐朝時才出現的霜糖,也就是砂糖。
李承志買飴,當然是為了做冰沙:麥芽糖化水加入制凈冰的水中,凍出來的冰自然就帶著甜味。想花樣多一些,還可以切一些桃、杏之類的鮮果進去。
等冰起出來拉到集市上,幾錘子砸碎,再淋點酸奶奶酪之類的,這難道不是后世的果奶刨冰?
比做什么冰棍雪糕輕松多了,至少不用發愁怎么把冰塊切小,再怎么插根棍棍進去。
李承志算了算,總體成本不會超過一成,如果想做甜一些,或是冰化掉的多一些,基本也能控制在兩成左右,就算皇帝心黑到真加三成的稅,也至少有一半的利潤空間。
月入萬金真心不難……
高湛剛一回府,先派了一個家仆盯著,等高肇回來就叫他。而后便把自己關在房中,一關就是近一個時辰。
案幾上放著一包硝粉,旁邊扔著一只桶,雖已化了好一陣,但桶中依然可見冰花。
高湛抱著一本《抱樸子內丹》,看著上面的一行小字呆呆出神。
“以硝合汞,置于橋下,可得銀霜……”
別以為書里有這么一句就以為什么人都會。高湛去崇虛寺(京城天師道壇)借書時有意無意的試探了一下,就連天師道的丹房高功(天師道專事煉丹的高級道士)都不知道硝還能成霜。
只說水丹(用硝、硫磺、水銀等調制成的藥水,毒性更大)是左道,只有金丹方為正途……
問題是,如此生僻,甚至說了也絕對沒人信的東西,李承志又是如何發現,并更進一步研制成冰的?
感覺這世上真就沒他不會的事物一樣……
正驚疑著,仆臣敲了敲門,低聲報道:“郎君,家主回府!”
“知道了!”高湛猛吐一口氣,夾著丹書和那半包硝粉去了前院。
高肇半靠在榻上,兩個美婢正在給他扇風。看高湛滿臉凝重,他便知道幼子有事要講,招手揮退了丫鬟。
等左右無人,高湛才將丹書塞給了高肇:“父親,你看……”
高肇下意識的接了過來:《三十六伏水丹》……《抱樸子》?
一股邪火直往高肇的頭上涌:又是這種亂七八遭的東西?
剛要怒斥,看高湛提著一只桶,正往里倒著藥粉一般的東西,高肇一腳就踢了上去。
高湛被踹了個正著,哎喲一聲,連人帶桶往后一倒。
“混賬東西……是不是假托尋李承志,卻去尋元悅了?放著好好的官不做,還伏水丹……看老夫抽不死你……”
嘴里罵著,竟真尋摸起東西來。
不怪高肇發怒,高湛萬般皆好,除了口腹之欲重一些,還喜歡研究一些道家的養生之術。
而且不是瞎研究,他所著的《養生論》絕對是中國史上第一部成體系的食療論著。
不過那書被人重視都是后世了,再加喜歡和同樣愛鉆研道術的元悅廝混,怕跟著學壞,自然被高肇認為是不務正業至極……
“為父講了多少次,讓你少與那元悅來往……”
嘴里罵著,高肇倒提著扇子就追了下來,但兩只光腳剛踩到地上,猛覺腳底一涼。
低頭一看,腳底下鋪著一層冰碴:“哪來的冰?”
高湛好不委屈:好好的就挨了一腳?
他揉著腦袋小聲辯道:“兒子真去尋了李承志,就是他傳我的這以水制冰之法?”
高肇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什么東西,以水制冰?”
“就是這冰!”高湛指指地上的冰花,“是李承志從《抱樸子》中研究出來的:便是三伏酷日之下,以硝粉入水也可成冰……他約兒子做的營生也是這個……”
高肇都愣住了。
連桶帶水是高湛從冰鑒底下挪過來的,絕對化的不能再化。但只是加了些硝粉,就能在大夏天凍出冰?
這與妖術何異?
高肇猛的回身抓起了《三十六伏水丹》。
高湛小聲解釋道:“李承志說:只按書中之法,硝粉入水只可成霜。他鉆研許久才研究出了能成冰的秘訣……”
看著上面的那一行小字,高肇臉上的肉直抽抽。
葛洪死了都一百多年了,這書也并非難得之物,為何別人未研究出來,偏偏讓李承志制成了冰?
什么鉆研許久,此術分明就是天授之,李承志在拿這《抱樸子》掩人耳目而已。
自己與豹兒果真沒猜錯……幸好發現的早!
越想高肇的心就跳的越快,連呼氣的聲音都顫了起來。
高湛又道:“為防泄密,李承志要兒子仔細挑選忠實的部曲與家仆,與他那幾個親衛一起制冰……還說若是運作得當,一日出冰千斛不成問題……”
高肇的猛的一滯。
一日產冰千斛?
光祿寺每日分發給文武百官的賞冰才是多少?
這簡直是點水成冰……不,點石成金之術!
若是操持得當,一月又何止是萬金?
他用力的吐了一口氣:“他還說過什么?”
還能說過什么?
李承志也真是傻掉了,竟要上稅?
高湛一萬個不情愿,但明顯感覺高肇的情緒不對,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召李承志入府親自過問,哪還敢隱瞞?
“他稱這是暴利,若想長久做下去,就要先將首尾料理清楚……又說是只當為國分憂,讓兒子請教你:看十稅一行不行,五稅一也可,但最多……最多不能超成三成,不然便無利可圖……”
高肇默然,許久后才問道:“三成得金幾何?”
高湛心疼的像針扎:“若按李承志的算法,一月怎么也上萬金了吧?”
“上萬金啊……”高肇悠悠一嘆。
什么樣的營生能稅到三成?
遍觀天下,從未有之!
高湛不論,便是李承志在皇帝眼中也已與高家人無異,那他二人這等舉動意味著什么?
等于高氏將清清白白賺到手的真金白銀捐給了朝廷,還是上萬金!
李承志這分明是在為他高首文分憂……
要是知道高肇這么會腦補,李承志絕對會懵逼。
他那句“為國分憂”的話,擺明了就是講給皇帝聽的:看,見過我這樣的忠臣沒有……
(本章完)
大魏春 第三百章 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