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
秦桑將骨甲交給白穎兒,此寶經他祭煉,已變成防御靈寶,而且品質比之前更高,但秦桑對此并不滿意,因為骨珠的特性被改變了。
影神國的傳承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還有一事,”秦桑目光掃過眾人,“你們是時候站到臺前了,就定名為…五雷教!”
秦桑不能以‘道門’的名義公然傳法,但也不能一直隱于幕后。要讓角生國國民知曉,幫助他們抵御外敵,讓他們揚眉吐氣的是誰,得到角生國國民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崇敬,只能迂回行事,自創了一個五雷教,自領五雷教教主。
好似一夜之間,五雷教在角生國名聲鵲起,在角生國國主全力配合之下,到處都在宣揚五雷教的功勞。
從開始建壇,白穎兒他們就在為這一天做鋪墊,角生國上下早就知道,是一股神秘力量幫助他們擊敗強敵,覆滅流風國,很容易便接受了五雷教,并成為五雷教的擁躉,甚至是信眾。
角生國國主將五雷教封為國教,道門不同于其他宗教,而且秦桑也不敢公然傳教,所謂的五雷教教義,秦桑只傳下八個字——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與其說是‘教’,不如說是一個門派,只不過被冠以‘國教’之名。五雷教明面上不會干涉朝政,也不會強行改變角生國民眾的正常生活。
法壇一般建在名山大川,五雷教弟子,也就是道門弟子,常年在山上苦修,嚴陣以待,不會搜刮民脂民膏,也不會發生欺男霸女的事情,偶爾會有弟子下山,除魔衛道、匡扶正義,只會讓五雷教聲望更高。
在角生國民眾的心目中,五雷教是角生國的守護者,自然信眾繁多。
白穎兒傳令諸分壇,開設前殿,供信眾進香祭拜,殿內不設神位,但信眾們祭拜的無非是上天和五雷教教主。
靖壇。
秦桑盤膝入定,默運玄功,仿佛能夠聽到無數信眾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據此參悟《紫微劍經》,略有精進,但還遠遠不夠。
而且最虔誠的大多是原角生國民眾,畢竟五雷教是流風國滅國的罪魁禍首,流風國舊民的內心還難以接受‘認賊作父’。
不過秦桑并不擔心,隨著時間推移,經歷一場場大戰,覆滅一個個強敵,角生國會遠比現在強大,那時他們會發自內心認可五雷教的。
秦桑睜開眼睛,望著昏暗的殿室,仿佛能看到一張張虔誠的面孔,覺得自己有些虛偽。
回想自己三次鑄壇的經歷,第一次在月瀆灣,第二次在青羊治,現在是第三次。
在青羊治的時候,風暴界算是他的故鄉,有很多他想要保護的人,而且風暴界修士已經敬奉了他千年,可以說是水到渠成,沒有什么可糾結的。
這一次和在月瀆灣還不一樣,月瀆灣的凡人夾在云都山和落魂淵,確實遇到了許多苦難,而他當時勢單力孤,不能直接與云都山、落魂淵兩大派抗衡,需要先參悟雷符、修復雷壇,最終還要配合計謀方才一舉將他們震懾,所有的選擇都是根據局勢做的。
在這里,純粹的壓迫和被壓迫的角色,只有妖族和半妖。
“難道要率領半妖,反抗妖族?”
秦桑顯然不會,也不敢有這種野心。
就算他一統半妖,建造無數法壇,也不是那些妖圣的對手。
他要利用半妖修煉大乘殺道,卻不敢觸及本質!他現在做的,無非是利用角生國對流風國的憤恨,并且要一直利用下去,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將會一直將己方打扮成被侵略、被攻擊的一方。
雖然事實可能就是如此,不需要他刻意為之,但秦桑無法否認自己的內心。
如果只是為了幫白穎兒他們報恩,滅掉流風國便公然現身,想必五方上國都不會因為這個位于犄角旮旯的小國,來找他的麻煩,角生國就能成為亂世中的一方樂土。
但秦桑不會這么做,他要讓角生國不斷擴張,究竟是真的想庇護他們,還是把他們當成修煉大乘殺道的工具而已?
這怎么不是虛偽呢?
“大乘之道啊!”
秦桑發現自己還是不了解大乘之道。
或許,在他的內心,就從來沒有認同過,只是因為修煉了《紫微劍經》,被推到了這一步,不得不為之。
當然,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不管是否虛偽,秦桑都會堅定的走下去。但他有一個疑問,當初紫薇劍尊踏上大乘殺道的時候,有過這種彷徨嗎?
“師父…”
白穎兒的呼喚聲,將秦桑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
此時白穎兒正在都壇啟壇上表,稟報一件事,語氣有些激動。
“師父,叱雷和白鶴道友剛剛傳來符信,可能找到殺害驚羽前輩兇手的動向了…”
秦桑和驚羽平輩論交,所以白穎兒也稱她前輩。
“哦?”秦桑目露精芒,殺意一閃而過,“東蛟王終于舍得離開王府了?”
朱乾王朝共有八王,威名赫赫,分別坐鎮八方,他們仇家正是八王之一的東蛟王。
單打獨斗,東蛟王不可能是秦桑的對手,但東蛟王常年在王府閉關,鮮少外出,沒有下手的機會。
強闖王府的代價太大,相當于直接對抗朱乾王朝,而且王府內陣禁重重,未必能夠得手。
這時對面換成了秦犼的聲音,語氣激動,“叱雷他們在赤融國撞見了一個東蛟王的屬下,探到東蛟王似乎又要去清寧宮。而且他們還查到,當初在清寧宮,不只有東蛟王,還有另外兩個王!”
清寧宮,聽起來像是一座宮殿,其實是大風原七大禁地之一,并且是唯一位于半妖領地的禁地,雖不如風漠遼闊,據說更加兇險。
清寧宮位于極南方,還在蒼梧國之南,當初為了治好他們的傷,尋找一味珍稀靈藥,得知清寧宮生有這種靈藥,驚羽便和秦犼一起,不辭遙遠前去采藥,不料一去不復返,隕落在那里。
若只是實力不濟,陷在禁地,怪不得別人,驚羽卻是被人所殺。
當時秦犼也在,驚羽不惜用生命保護他,秦犼才沒有被敵人發現,最終秦犼將藥帶了回來,可每當回想起那一幕,都對兇手恨之入骨。
殺死驚羽的兇手,正是東蛟王的屬下,而且是奉命行事。現在才知道,當初不只東蛟王在,朱乾王朝的八王竟去了三個。
“三王又要去清寧宮,何時動身?”秦桑追問。
仇家離開王府,無疑是最好的機會,而且禁地是毀尸滅跡的最佳地點。
“他們兩個在赤融國有諸多不便,尚未查到,可惜白鶴道友還沒能捕獲月兒仙子的芳心…”
白穎兒更冷靜些,知道此事急切不得,繼續稟報道,“還有一事,十天前,旌國突然向凌漠國投降,凌漠國大軍隱隱有向北境集結的跡象,我懷疑是影神國在背后操縱。除了凌漠國,瓊華國也有些不尋常的跡象。”
白穎兒口中的旌國是位于流風國南部,和流風國毗鄰的一個半妖國。
凌漠國還在更南面。
這些年,凌漠國和流風國一樣,到處生事,吞并了幾個小國,現在看來,很可能也是被影神國控制的。
這次向凌漠國投降的不只旌國,在旌國和凌漠國之間的幾個小國一起投降了,凌漠國的疆土暴漲,直接和角生國接壤,其中必有貓膩,那些小國很可能是受到影神國的恐嚇。
影神國這一招很聰明,倘若直接下場,必會引來影神國的對手,操縱棋子試探角生國,即便最終敗亡,也不會傷及根本。
孰不知,此舉正合秦桑心意,角生國需要一步步壯大。
“看來影神國對這方地界的控制已經很深了,不過影神國在暗中攪風攪雨,難道已經嗅到了亂世的氣息,提前開始布局?”
秦桑思索了一會兒,道,“是時候了,你修書一封,以為師的名義,邀請月兒仙子前來做客。”
“弟子遵命!”
接下來一段時間,凌漠國動作頻頻,逐漸往兩國邊界集結重兵,意圖昭然若揭,應該還在消化新的領土,所以沒有直接發起進攻,不過角生國已經感受到壓力。
吞并流風國后,沒能過幾天平靜的日子,戰爭的陰云便再度籠罩角生國。局勢風雨飄搖,國運牽動著角生國民眾的心情,加之五雷教突然封山,不許進香祭拜,更是加重他們的擔憂。
擔憂過后還有憤怒,他們想不通,為什么想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這么困難!
這一天,白穎兒坐鎮的都壇山門大開,迎接貴客。
貴客來自赤融國,月兒仙子率領儀仗,和叱雷、白鶴一起,前來拜會。
看到月兒仙子的禮單,白穎兒不由吃了一驚,但想到師父對她有救命之恩,便就了然。
“月兒仙子請坐。”
寒暄過后,白穎兒將月兒仙子請到客座,見月兒仙子左顧右盼,含笑道,“師父正在閉關修行,我已經向師父稟報,應該很快就會出關了。”
月兒仙子有些赧然:“月兒貿然來訪,不敢打擾前輩清修。若知道明月前輩在角生國修行,月兒定然早就前來拜訪了,白前輩千萬不要責怪月兒失禮。”
說著,月兒仙子橫了白鶴一眼,有些嗔怪。
白鶴和叱雷得了秦桑授意,一直守口如瓶,現在才向她透露來歷。
“呵呵,我和白鶴道友平輩論交,月兒仙子叫我白姐姐吧,”白穎兒用笑瞇瞇的眼神打量月兒仙子,暗暗吃驚。難怪白鶴色迷心竅,月兒仙子竟和當初的月兒一模一樣,眉眼間的風情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月兒仙子聽出白穎兒話中的含義,俏臉微紅,言辭伶俐道:“那白姐姐也不要叫月兒什么仙子了,在天生麗質的白姐姐面前,月兒可受不起…”
“那我是不是該稱一聲月兒公主?”
白穎兒瞥了眼旁邊的白鶴,不禁暗暗搖頭。
這家伙剛剛被月兒仙子橫了一眼,只當是在對他眉目傳情,正美得冒泡。
據說當初是月兒主動追求白鶴,對他百依百順,沒想到現在反過來了。
更可氣的是,白鶴他們在赤融國這么久,連月兒仙子的真正身份都沒弄清楚,這家伙一身沾花惹草的本領也不知去哪里了,至今沒能拿下月兒仙子。
難道花花公子做膩了,開始玩純情?
不過,他們還是做了些事情的,發現了一些跡象。
“不要!白姐姐就叫月兒妹妹吧,從今往后,月兒就把白姐姐當成親姐姐了,”月兒仙子嬌聲道。
見她沒有否認‘公主’的身份,白穎兒心中便有計較,親昵地叫聲了月兒妹妹,兩人姐妹相稱,關系立刻拉近了許多。
正說話間,白穎兒忽然心有所感,望向殿外,連忙起身行禮,“拜見師尊!”
‘嘩啦!’
大殿里的眾修都紛紛起身。
“月兒拜見前輩!”
月兒仙子快步上前,躬身行禮,自是一番感恩戴德。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秦桑走進大殿,示意眾人起身,問了月兒仙子一些問題。
見秦桑平易近人,月兒仙子緊張的心情平復了許多,對答入流,末了道:“父皇得知前輩救了月兒性命,一直想要登門拜訪,但白鶴道友始終不愿透露前輩的道場。此番本想親自前來,不料恰巧遇到一些事情,便命月兒替父皇向前輩道謝。”
“呵呵,承蒙赤融國國主厚愛,在下受寵若驚。”
秦桑說著,忽然轉身看向殿外,朗聲說道,“外面那位貴客,想必也是使者吧?為何留在外面,何不進來一敘,免得有人說五雷教不懂禮數,將貴客拒之門外。”
眾修都詫異地望向殿外,白穎兒在都壇修建了一座三進的庭院,此時中庭大開,一個身穿灰袍的老者忽然在門外現身。
看到老者,月兒仙子大吃一驚,“鹿伯?”
顯然她也不知道老者跟來了。
老者緩步行來,看著秦桑,眼底閃過一抹驚異之色,他自詡神通不凡,隱遁之能在赤融國無人能及,沒想到竟被輕松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