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少年美如畫

瓊樹忽驚春意早，梅花偏覺曉香寒。

南宋初年，冬臘月。耳聽得嗖嗖冷風來到，眼見得片片六花落地，頃刻間，云迷四野，霧幻青山。

突然間，匆匆而落的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時緊時慢的下了兩宿一天。第二天清晨，天將放亮，大雪漸下漸小，放眼臨安城外千山銀裝、萬嶺素裹，如同置身銀世界、玉乾坤一般。

出南城門偏西走二十里開外，三面青山圍繞著一片靜謐如鏡的湖水，而此時，雪花帶來的冷空氣在水面上騰起一團團氤氳的霧氣，但覺霧氣繚繞，裊裊騰空，似空中鋪錦，如紛紜花簇。

遠處的青山清新雋秀，近處的碧水柔美虛靈。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忽聞得，一陣清透、空靈的簫音在水面上由遠及近蕩漾開來，那聲音清透得仿佛能穿越天地之間，戛玉鳴珠，空靈得宛若是天籟，恍若隔世。

曉色蒼蒼，白霧茫茫，水面之上，一葉小舟穿云破霧隨簫音翩翩而來。

眼見著一位十歲模樣的少年，頭扎一字青巾，腦后雙飄葉，身穿一件白袍，腰系蝴蝶金絲絳，腳踩軟底踏云鞋，雙手持簫放在嘴邊，飄然站立在小舟之上，宛若從畫中而來。

須臾間，但見那雪花似是聽懂了簫音，驀地，停了下來。隨后，遠處隱隱的青山銜著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卻見白衣少年環視天空，見大雪初停，遂收起竹簫捌在腰間，飄身登岸。沿著堤岸邊向前走不多遠，轉過一個岔路口，向一個小山凹走去。

轉過一個山角，一條蜿蜒的小路展現在眼前，皚皚的白雪在少年的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如蠶食葉一般。

少刻，眼見少年躍身到小路旁邊的一顆粗壯的老柏樹之下，抬頭但見老樹參天，些許藤蔓的枝條扶搖纏繞而上，似那君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般眾星捧月。

且說少年半踩著樹根，一手環抱著樹干，一手搭起涼棚，向前方的一處小山凹眺望。

金燦燦的朝陽從東面的天空漫上來，好似仙女的裙擺在天空飛舞。

但見迷迷茫茫的不遠處，一片紅霞色似與天相接，這正是少年要去的地方：覽梅園。

且說覽梅園坐南朝北，斜倚著小山坡，三面又逢高山圍繞，方圓十幾里，每到此時節，梅花爛爛漫漫地開遍了漫山遍野。

不一時，少年飄飄徐步來到覽梅園，但見滿園一簇簇的梅花煙姿玉骨，迎著瑞雪紛飛而開。那一陣陣沁心沁脾的清幽香味兒，初來濃而不覺濃，而后醉而不覺醉，真是妙不可言！

但見少年尋得園中一塊稍稍寬敞的地方，一旁邊幾株老梅樹，老干古枝，花開正盛，少年站立地中間，手握竹簫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陡然，天空中有雪花飄飄而落，起初是一片二片，似鵝毛輕，而后是三片、五片、七八片落，似那楊花空中飄飄蕩蕩，在曉光初色的朝霞映染之下，宛若萬朵金花簇簇而落。

但見少年收起蕭音，手握竹蕭只是向前輕輕地一推，一口銀光乍現的寶劍握在手中。

少年向前一步，將白袍衣角掖在腰間的蝴蝶金絲絳衣結上。少刻，劍起風隨、翻飛騰躍，在梅樹之下凌空舞劍。時而如沖霄鶴影、寥寥無形，時而若掠水燕翎、輕輕無痕。但見，這劍法似是以骨、氣、風、神取勝，上下翻飛之間，劍劍功力不淺。

但覺風聲帶落梅花的花瓣與雪花紛紛飄落，一時間分不清哪里是雪花，哪里是梅花？突感涼風撲面，十層瑞彩，萬道金光。只聞風聲、劍聲，卻不見其影，一時間，眼前銀光四射、瑞氣迎眸，真是美不勝收！

恰此時，突聞得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只見萬千梅枝齊齊攪動，陣陣清味兒難消。凌空一個聲音傳過來，翩翩少年陡然而落，收住手中劍，一聲蕭音，雪花戛然而止。

但見一位頭上著雙丫鬢，身著淡粉色衣裙七歲上下的女孩，正怒目而視，聞聽其惱火道：

“你姓甚，名誰？因何事，將吾之梅花打落枝頭？”

“在下雪紛飛。無意間，打落梅花，多有得罪，勿怪！”言罷，少年施一禮。

“你是雪神？”女孩問。“你還有一個小名，叫冬生，是嗎？”

“不，吾之小名喚作冬塞。吾娘親曾言，是冬天硬把吾塞給她的。”白衣少年道，“看起來，你的年歲并不大，因何言吾小名喚作冬生？還請道來。”

“悠然，休得無理！吾等且回去了。”

忽見，女孩身后走過來一位長者模樣的女子，梳盤龍云鬢如仙子，身著一身水青色的衣裳，走過來拉起女孩的手，向梅林深處而去。眼見那女孩兩次回頭，非常惱火地看著白衣少年。

“師傅，吾覽梅園眾花仙正是競美斗艷之時，他卻打落花瓣一地，惱吾眾花仙心情，師傅為何不準吾與其說理？”女孩問罷，仰頭看著長者。

“悠然，你且消消火，聽師傅道來。”長者言道。“雪神乃天帝賜名賜劍，為催云布雪之正神。其深居北宮，手中一把雪神之劍更是出神入化。其不曾與外界往來，你切莫告之其身世，千萬不可造次，以免引來誅身大禍，再掀天庭殺戮波瀾！”

“師傅，悠然不曾與他說甚么？”女孩道，“悠然，也不是很清楚其身世。”

“罷了！罷了！你剛剛說出其小名喚作冬生，已露破綻，切莫在與其見面，更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可記得否？”長者斥道。

“遵命，徒兒緊記師傅叮囑！”女孩恭敬道。

且說天界東、南、西、北四宮，各自統領十二宮，四宮在外，其余總共四十八宮。

且說這師徒二人，正是東宮管轄之下，排位第一宮的梅花宮宮主旋極子跟梅仙悠然。他師徒今日幻化成凡間女子模樣，在此賞花。

少刻，駕輕云回到梅花宮，進得門來，見雙童子冰蕊、冰涂頂發巾，青袍大袖，腰間系著絲絳，禮畢上前道：

“稟師傅，吾覽梅園內梅花正開，被一白衣少年弄風舞劍花瓣盡落。那白衣少年現正在吾俯梅園內舞劍弄風，又摧落百樹梅花，特向師傅請命，擒那白衣少年來！”

且說這梅花宮在人間臨安城南城門二十里開外，有三座梅園，依附著三面青山，形成犄角之勢，分別是覽梅園、俯梅園跟瞻梅園。

這覽梅園里的梅樹皆有五百年之久，俯梅園里的梅樹有千年道行，唯瞻梅園里的梅樹最為了得，有二千五百年的造化，原本是一位上神修煉的道場，后天界劃給東宮由梅花宮掌管。在梅花盛開之時，旋極子常邀請三五成群的仙人在此賞花弈棋，平日里有神將在此把守，尋常人靠近不得。

“此人，甚是欺吾！”悠然惱道。“師傅莫勸，吾去看看就回。”

“你且慢來，帶冰蕊、冰涂前去查看，不得現身。”旋極子道。

“是，謹尊師命！”三人應罷，頃刻間，化做一道清風飄落在俯梅園深處。

但見那白衣少年正在梅樹枝下，手握一口銀光寶劍上下翻飛，銀光閃現如花中蝴蝶翻翻翅，乘風騰起處，花瓣如瀑布般謝落。直氣得悠然銀牙咬紅唇，雙眼欲噴火，大聲呼道：“冰蕊、冰涂你二人上前阻止，其若不聽，速將其擒來！”

“是！”冰蕊、冰涂道。

“喂！那白衣少年快住手！”

冰蕊、冰涂怒道，“吾俯梅園正是梅花盛開之時，因何驚落梅花，還不快快住手，不然，決不撓你！”

但見白衣少年稍稍的停下來，白皙的鵝蛋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烏黑大眼睛，那目光端莊且深遠，嘴角微微的向上挑起，掛著一絲笑意。眼波流轉處，似化做萬朵金花般流光溢彩。

一盞茶之工，少年又騰空而起，風隨劍起，梅花同雪花共飄落。

“真乃狂徒，大膽無理！”

冰蕊、冰涂怒罷，提雙劍急急刺來，須臾間，三人戰作一團。

幾個回合下來，但覺冰蕊、冰涂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且說梅仙悠然，眼見雪神劍法如此之高深莫測，暗思道：

“此一時，若不暗助冰蕊、冰涂，反被其擒去了。”

思罷，見其從雙丫鬢上扯下一根頭繩直直拋向空中，一瞬間，化做一條金鏈直奔雪神面門打來。

但見雪神抬眼瞥了那金鏈一眼，在將到身前之時，突見雪神之劍寒铓一閃，一朵冰花空中旋轉，那金鏈頓時化做冰鏈停止不前，又寒铓一閃，冰花現萬道寒光，冰鏈碎成冰屑落地不見。

悠然眼見，直臊個滿面含羞。心下暗思：

“不想吾梅花宮之傳世法寶，今在強敵面前，竟如同冰遇見火，瞬間化做一灘水落地而不見，真是氣殺吾也！”飄搖余雪簫成歌 第一章 白衣少年美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