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人不講武德 第十章 劍宗夜
大楚依舊是招兵買馬,傲氣的大楚馬皇帝并沒有刻意躲藏,反而光明正大的當著北晉的面干著這些事。
因為如今的世人都知道,北晉可不安寧,雖然柴氏的那位聞名天下的箭手從與君山上帶走了北晉皇帝的救命秘藥,可其余的兩位皇子可始終在暗地里做手腳。北晉皇帝是蘇醒了,但后患依舊。
對于大楚而言,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讓北晉失去反抗能力的機會。
至于南唐,郡主李司司的歸來本以為會讓南唐政局發生不安,但出乎意料的是,南唐皇帝只是將這位傲人的李司司郡主召回宮,此后發生了什么,便沒人知道,只是在幾日后,李司司在程氏以及南唐御林軍的護衛下,再次離開了南都。
去往何處,是靈山。眾人知道,學宮論道將要開始。為禮,自是要邀請南唐皇室參加,李司司代表皇室出席,倒也說得過去,只是明里暗里,大家伙都知道,這事不簡單。
在南唐,想讓李司司死的人,可不少。
夜幕降臨,老皇帝望著皇宮的天,望著那滿目的金碧輝煌,臉上的愁色揮之不去,身側的老太監連著喊了幾聲,卻也沒有半點回應。
天要黑了。
南境的天也黑了。
劍宗創立百年,獨占南境一方,共四座山,各自相依,不分主次,它們便是劍宗的三脈所在,三峰之中的便是劍宗劍冢。遠遠望去,那離著碧水天池的一座竟是樹木稀少,廖無人煙,連那天池,也明顯的少有人打理,原有的滿池蓮花如今卻也凋零奚落,池水漆黑,不復當年盛況。
反倒是另外兩峰,處于冬日,仍舊是郁郁蔥蔥,仙氣盎然。
游仙會一月前便已經結束,但陳子輝卻才回劍宗。
這一月來,他是先去了北晉長安,而后又去了一趟司天監,不為何,便是因為在游仙會上用處青蓮劍歌的李懷安。
他查了很久,可什么都沒有查到,尤其是司天監,周政文一點信息都不透出,至此,他也無從得知任何消息,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趟算是白白浪費了時間,什么都沒有做到。
灰溜溜的回了劍宗,在青蓮峰上坐了很久,著實讓一眾弟子發蒙。
陳子輝曾經是青蓮一脈最有天賦的弟子,可青蓮劍歌的失蹤,帶給青蓮一脈的是毀滅性的打擊,曾經世間最強一列的功法,如今卻成了二流,劍宗三脈,瞬間斷了一臂。
但如今李懷安出現了,這個神秘的少年,竟是身懷劍宗青蓮功法,這算是劍宗的機遇?
但陳子輝第一時間是憤怒的,他認定,李懷安的功法是盜竊而來,所以他才會趕往北晉,想要查明李懷安的一切,可失敗了。
他跪在青蓮山上的宗廟,盯著那青蓮心中獨立的太白劍像,久久沒有起身。
青蓮山上倒是有為數不多的幾名弟子,但沒有一人敢上前詢問。陳子輝是他們之中輩分最大的一人,同樣,陳師兄的脾氣并不算好,眾人看了看陳子輝,又看了看那柄太白劍像,各自嘆氣退開。
“高師兄,你說是這游仙會上發生了什么嗎,怎么陳師兄一回來便在廟中跪了這么久。”一名劍宗弟子問道。
高湯是青蓮山上僅次于陳子輝的弟子,劍宗沒有師尊,故而都是在這廟中感悟,或是其它兩峰的師尊前來指點一二。
青蓮一脈無人管,倒是落得個逍遙自在。
高湯搖搖頭,滿臉的苦色,“勞什子的游仙會,咱們向來是不關心,此次陳師兄也是聽聞昆侖的那位天生道種會出現,才去瞧瞧,至于發生了什么,估計只有陳師兄一人知道了。”
“唉,陳師兄如此模樣,想想只有在幾年前那事的時候才看見一次……”那名弟子說著說著,聲音愈發細微。
那是什么事,自然是陳子輝敗在刀圣手下的那件事。
而如今再次出現,不免讓人擔憂。
高湯趕緊噓聲,緊接著背后一陣涼意,僵硬轉過頭,“師……師兄……”
二人身后赫然是剛剛還跪著的陳子輝。忽的心頭一冷,身子不由的顫抖。當年的那件事是陳子輝的恥辱,旁人哪里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高湯苦著臉,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但陳子輝此時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只是穿過二人,長衫瑟瑟,望著遼闊的山川,開口說道:“備香,沐浴,我要上劍冢山。”
“什么!”高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挺高了音量。
劍冢山并不開放,無論是外來的世人亦或者劍宗弟子,按照慣例是無法上山的,除了劍宗弟子在入門時候能夠去劍冢選一把將要陪伴自己一生的劍。而此時陳子輝卻說今日要進劍冢山。
為何,他們不知道,而他們知道的是只是劍宗的規矩。
陳子輝沒有在意二人的看法,只是再次開口:“你們準備準備,今日我要上劍冢山。”
“師兄,這……”高湯上前,有些沒有底氣,“師兄,今日天色已晚,此時上山,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劍冢山上有位劍宗的老前輩鎮守,超越上三境的修為,是九州之中數一數二的強者。
其實說起來,劍冢山才是劍宗真正的根本,劍宗三脈都是靠著劍冢山才慢慢崛起,而三位羽化的劍仙,傳聞也是在此處悟道,成就劍仙之名。
可畢竟是規矩,今日并非特殊日子,而且更是半夜,此刻上山,這是對老祖宗的不尊敬,于情于禮,都不合適。
“上山,高湯,你去準備準備。”陳子輝面無表情,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高湯等人無奈,只得著手準備起來。
檀香燃起,是在青蓮山最高處再點上一炷青煙,飄飄而上,融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天罡山上,天罡劍仙猛然睜開雙眼,閃身將衣裳穿上,接著化為一道劍光沖在半空之中,長袍獵獵,白須白發隨著風飄起,白衣更是如雪,凌空而立的他當是這遺世劍仙,手中雖是無劍,卻仿佛天地成了劍。
他看著忽得出現在身側的地煞劍仙,接著望向那象征著劍宗的劍冢山,開口說道:“陳子輝那孩子今日怎么了,剛回來便要入劍冢。”
地煞劍仙也是一般的姿態,只是一身黑衣,與天罡劍仙截然相反。
“聽說是游仙會上出了點事,具體是什么,倒沒說。”
對于游仙會,六大仙門向來是不怎么重視,故而對于其中發生的種種事情,也是沒幾個人會去了解。
“也罷,子輝那孩子做事雖然有點不穩重,但青蓮一脈,他已經是備份最大,即便……如今棄劍習刀,行了老伙計,咱們倆改咋樣咋樣,他們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忙活去吧。”天罡劍仙,笑了笑,然后對著地煞劍仙拱拱手作揖,悄無聲息的離開。
黑衣地煞劍仙也是一笑,望著徐徐趕往劍冢山的一行人,心中竟是一股微妙的感覺,總覺得今日那陳子輝回來后,便給這劍宗帶回來了一股微不可聞的氣運,很遙遠,卻是存在。
搖搖頭,只當是自己的錯覺,片刻間消失在了原地。
下邊,青蓮山上燈火通明,雖說弟子稀少,但忙活起來也不失熱鬧。
按照規矩,想要進入劍冢山的劍宗弟子需得沐浴,洗凈鉛華,而后聞香,入劍宗氣機,此后才可以踏上百級劍冢石階。
故然,不可御劍,只得步行。
午夜三更,陳子輝身著劍宗肅然劍衣,在高湯等人的掌燈帶領下,心思沉重的邁上了石階。
高湯等人留在外頭,只他一人提著燈獨自上山。
這百級石階倒沒什么阻礙,劍冢山也并不高,躺在劍宗三脈之間,卻透著一股不可直視的恐怖氣息。
劍冢,便是劍的墳墓,這里頭的劍可都是劍宗歷年來每一位強者所使用過的劍,當然,更多的還是劍冢里面那位劍宗不世強者所逐鑄的劍。
可陳子輝今夜的心思很沉重,雖然其中是一股興奮,可這興奮卻不知從何而起。
今夜的風很小,一陣接著一陣,毫無察覺。今夜的月也很小,一牙還是一牙。
百級臺階便是百級,陳子輝站在劍冢山門前,望著冒著火光的洞內,緩緩跪了下來,接著朝里頭朗聲道:“劍宗青蓮座下第十三代弟子陳子輝,求見劍神前輩。”
劍宗劍神,用劍之人中,乃是天下第一。
“門開著,進來吧。”緩緩飄出一句似乎是從幽谷而來的話,讓陳子輝心頭瞬間一緊,而后緊接著落下的靈壓更是讓他差點昏厥,可面對劍神的他哪里敢運作起靈力來舒緩,只能硬著頭皮,一點點爬起。
在如此靈壓下,他渾身上下的骨頭被擠壓得發出咯咯的聲響,清脆的在其耳邊回響。碎了,不知一根,怕是全身的骨頭都要被擠壓的粉碎。
終究是無法站立,不可一世的陳子輝只能拖著軟綿綿的身子往里邊爬去,身下那條被磨出清晰劃痕更是在訴說著過程的艱難。
這段路并不長,放在平時,只須臾時間便夠了,可陳子輝卻硬生生在三更天結束的時候才瞧見那不知多少年沒有熄滅的鑄劍爐火。而那劍宗最強的劍神便是站在爐火邊。
劍神不見其容,只瞧見他手持著一柄精鋼鐵錘,一下接著一下的敲打。
鐺鐺的錘聲隨著每一下鐵錘的落下,傳遍整個劍冢山。
“陳子輝。”劍神手一揮,蔣靈壓收回,接著緩緩出口,“深夜入劍冢山,這不合規矩,我這么做,你可有意見?”
“是晚輩的過錯,沒有意見。”靈壓收回,那渾身的骨骼竟是一點點復原,不著片刻,便恢復如初。
陳子輝起身,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雙手搭在身前。
劍神點點頭,“說吧,什么事。”
“青蓮劍歌。”陳子輝緩緩拋出兩字,目光卻不敢看向不遠處的那人。
而在這四個字落入劍神耳朵的時候,他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接著緩緩放下,看著爐火,嘆聲道:“是游仙會吧。”
劍宗劍神乃是九州最強的幾人,僅次于靈虛道長,而此人素來深居劍冢山,數十年來從未離開,可此時卻直接道出了游仙會,這著實讓人驚訝。
“時隔這么多年,雖然不知道是何人用出青蓮劍歌,但如今出現,對于劍宗而言,絕非壞事,那人,你可帶回來了?”
陳子輝停頓了許久,低著頭,聲音沙啞:“沒有。”
劍宗三脈,對于劍宗來說,缺一不可,青蓮劍歌的失蹤不僅僅對青蓮一脈傷害巨大,對于劍宗而言,也是劇烈打擊。而如今有了青蓮劍歌的消息,即便不知道是何人使用,那對于劍宗,也是一個希望。
三脈共有,能讓劍宗的實力提升整整一個檔次。
可陳子輝并沒有將那人帶回來。
“去了哪?”劍神微微皺眉,握錘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學宮。”陳子輝說道。
“學宮?”
陳子輝磕磕巴巴的說道:“被學宮的顏白衣帶走,說是司天監跟學宮院長的要求,事關學宮院長,晚輩不好阻攔。”
聽到學宮院長,劍神握錘的手也是松了下來。確實,學宮給予劍宗的幫助不小,自是不好動手,在如此情況下,陳子輝沒能將人帶回來,也是情有可原。
他彈出一抹靈氣,有些想要熄滅的火苗瞬間被牽引的躍動起來:“那人的來歷身份可查了?”
聽罷,陳子輝瞬間啞聲,只是占著,耷拉著頭,不敢透氣。
“什么原因?”劍神再次問道。
“只知道那人叫做李懷安,至于身世來歷,查不到。”陳子輝說道。
“查不到,便算了,這世道,沒這么容易。”劍神側過頭,棱角分明的側臉不著半分歲月痕跡,他彈指一點,不遠處的一紙信函便落在陳子輝手中,接著說道:“學宮論道會將要開始,你若是沒事去一趟,至于那小子,能帶回來便帶回來,不能的話,問問劍歌緣由便可,不必強求。”
陳子輝看著掌中信函,抱拳露出劍指,行禮道:“是。”
他沒有離開,因為他在等一個辦法。
劍神自然是知道,繼續握緊鐵錘錘煉劍器:“退下吧,有些事,是我們的,便是我們的,劍宗三脈,會圓滿的。”
前輩有了安排,陳子輝便不繼續在原地杵著,行了一禮,便快速退下。
修仙人不講武德 第十章 劍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