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日本戰國 第2085章登上歷史舞臺的上杉義景
多聞山城的斯波義銀,以武家難以理解的態度,信任著一個只有十一歲的小女孩。
即便在普遍早熟的武家亂世,十一歲也很難被看作成年人。
就算上杉義景從小就表現出遠超成年人的成熟睿智,在決定天下歸屬的最后一戰中,也難免被人看輕,心里犯嘀咕。
連井伊直政這個身邊人都覺得小女孩子承受不起這么大的責任壓力,何況是外人呢。
但是,如果上杉義景能夠在義銀抵達之前,完美狙擊一條軍團的上洛銳勢,表現出超乎尋常人的膽略。
那么她便是武家心中的天選之人,這份軍功威望對她未來統御天下,有著巨大的好處。
這個道理,斯波義銀明白,上杉義景也明白,路可以是別人幫忙鋪的,但終究要自己去出來。
此時,支援京都的同心眾所部已經抵達了宇治川南岸,在大谷吉繼建立的向島區域營地駐扎。
同時,大谷吉繼邀請上杉義景,武田義信,由比濱義直三姐妹,參加伏見城的戰前會議。
渡河之際,由比濱義直表現出極度的亢奮,她對上杉義景說道。
“二姐,這次你可是總大將,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上陣哦,沖鋒陷陣,想想都刺激。”
上杉義景搖搖頭,說道。
“我可不是什么總大將,此戰關系天下歸屬,總大將必然是父親大人,我只是父親大人的前鋒罷了。
大谷吉繼是京都守備,父親大人對她信任有加,你等會兒在會議上可不要胡亂說話,否則被軍法處置,我也救不了你。”
由比濱義直撇撇嘴。
“真沒勁。”
上杉義景與武田義信相視苦笑,兩人心里都明白,這個開心果一般的小妹妹就是來湊數的。
由比濱家是斯波神裔最弱的一脈,圣人仁厚,一向憐憫弱小,何況是自家血脈中的弱者。
所以一直以來,圣人對由比濱結衣是極度包容。
只可惜,由比濱家那位是真爛泥扶不起墻,連尼子幸盛這個蠢貨都硬是被圣人扶起來了,可由比濱家怎么都扶不起來。
好在由比濱家背后有個厲害人物,就是五奉行之一的半澤直義。
此人雖然不通陣仗,但眼光毒辣,政治嗅覺敏銳,硬是架著圣人讓由比濱義直提前元服,跟著兩個姐姐趕上這趟亂世終結的末班車。
對于由比濱義直本人,上杉義景與武田義信都很有好感。
這個小妹妹出身在多聞山城,自小就是跟在兩個姐姐背后的跟屁蟲,雖然有時候喜歡胡鬧,但三人關系親近絕非外人可以比擬。
因此,明知道由比濱義直是來蹭軍功蹭未來,兩個姐姐倒也不反感,反而愿意扶一把自家小妹妹。
此次上洛支援,說是同心眾集團分出部分主力,但等到上杉武田兩家的旗本就位,性質立馬變了。
兩家旗本加起來一千三百人,超過了同心眾姬武士團的數字,反客為主成了援軍主力。
這不但讓圣人啼笑皆非,無可奈何,也打亂了上杉義景的陣腳。
上杉義景不禁感慨,自己這輩子那個便宜親媽,是真會來事呀。
原本同心眾人數有限,上杉義景的參戰更多是政治象征意義。
只要她小心跟著大軍行動,表現出繼承人的風采,守到圣人帶兵前來,這場政治秀就算是完成了。
可上杉義景麾下忽然多出一千三百精銳姬武士,瞬間從輔助變成了主力,在各路援軍之中顯得分外扎眼。
這等實力,如果在戰場上沒有亮眼的表現,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上杉義景等于是被親媽推上了舞臺中央,表現平平都不行,必須完美亮相。
武田義信也是一樣,這也是她的初陣呀,表現好不好會影響一輩子,于是姐妹兩個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反倒是由比濱義直無所謂,由比濱家作為斯波神裔一脈都爛成那樣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觸底之后只有反彈,想再跌也跌不下去。
也許,這就是武田信玄深藏的意思。
要通過一場真正的戰爭,而不是作秀,把上杉武田兩家的關系捆綁得更緊,讓兩個孩子成為真正并肩作戰過的親密戰友。
不管父母輩們那些人精心里在琢磨著什么,被推上舞臺的小輩們只能硬著頭皮上臺表演。
特別是在斯波義銀面前拍過胸脯,打過包票的上杉義景,不管她面上表現得如何冷靜從容,心里總有些不安。
伏見城,評議廳,大谷吉繼坐在主位之下的次席,閉目養神。
她雖然位高權重,但武家社會尊卑有序,貴賤有別,今日坐在主位上的只能是圣人派來參戰的斯波少主,上杉義景。
評議廳內坐滿了各路援軍的代表,交頭接耳之聲嗡嗡作響,讓人靜不下心來。
忽然,門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三名少女出現在門外,所有人都在此刻閉上了嘴,房間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三少女身后,又陸續出現幾人身影,便是上杉景虎,高坂昌信等隨軍大將。
在眾人注視之下,由比濱義直變扭得緊了緊不太合適的兜胴,畢竟是臨時找來湊數的裝備,總不太合身。
她到底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面對一群打過仗殺過人的姬武士們凝聚的目光,總是有些躁動。
武田義信的表現尚好。
一方面是她的年紀大,已經有十四歲,遇事穩得住。
另一方面,這幾年她已經開始跟著井伊直政在同心秘書處做事,也算見識廣闊,不會因為這些目光注視而動搖。
站在最前面的上杉義景,她才是最應該緊張的那一個。
屏住呼吸,沿著武家讓開的道路前進,接受兩邊姬武士的伏地叩首請安,上杉義景的心臟幾乎要跳了出來。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這就是一言決定無數人生死,受到無數人關注的上位者嗎?
我,一個穿越之前普通又自信的女人,也擁有了睥睨天下,引無數英雌競折腰的力量。
上杉義景頭腦昏沉坐上主位,兩姐妹與其余隨行人員各有其位。
大谷吉繼看了眼表面鎮定的上杉義景,咳嗽一聲,說道。
“評議會開始吧。”
一眾行禮的姬武士直起身子,一起看向主位上的上杉義景,讓她忍不住心頭一跳。
只見一名姬武士出列鞠躬,直言道。
“聽聞一條軍團已經直撲京都而來,人數不低于五萬,都是在半島血戰年余的精銳之師,戰力強悍。
我等受圣人感召,集結京都守備麾下,各方人馬加起來不過一萬人,且多是臨時征召的農兵,如何與一條家的精銳相抗衡?
請問我們要阻擋一條軍團多長時間?斯波家的動員軍勢何時能夠抵達?圣人幾時能駕臨京都督戰?”
此人所言雖然尖銳,但確實是在場諸姬最關心的話題,大谷吉繼瞇了瞇眼,正要解答,卻又被那人搶了先。
那人沖著上杉義景深深鞠躬,誠懇道。
“還請斯波少主明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聚到上杉義景身上,大谷吉繼也不方便插嘴,只等上杉義景說話。
上杉義景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她們在等我講話,我該說些什么。。
這一刻,上杉義景的腦中走馬觀花,前世與今生的無數畫面翻滾不斷,從清晰到模糊。
我是誰。。我是上杉義景。。我是深雪。。那么之前的我。。又是誰。。
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終停留在前世的鼠標鍵盤。。還有那屏幕上的Pentakill。
無數熟知的游戲臺詞涌入腦海之中,上杉義景深深呼吸,散碎的目光逐漸凝聚,看向那名發言的姬武士,問道。
“你是何人?”
那名姬武士鞠躬道。
“在下朽木,來自近江高島。”
上杉義景點點頭,明白了此人的來歷。
當年織田信長討伐越前國,遭到淺井長政背刺,好在有市君通風報信,這才迅速撤退,逃過了朝倉淺井兩家的夾擊。
織田信長在回返路上,就是得到朽木家的幫助,走小路順利回到了京都。
朽木家因此受到織田家厚待,只是之后在斯波織田之戰中,高島郡上下武家,包括朽木家都跟隨磯野員昌,反出織田,投靠斯波。
從此以后,朽木家就成了親近斯波家的地方有力武家。
只是在飛田新地事件之中,高島郡名門磯野家受到牽連,連累高島郡當地武家也里外不是人,不再受到斯波家信任。
此次一條軍團上洛,包括朽木家在內的許多高島郡地方武家都下注在斯波家這邊,派人參與京都守備。
只是這些人蛇鼠兩端,既想在斯波家這邊立功請賞,又害怕戰損太多,消耗了自家的實力。
她們最希望的,就是圣人快點北上京都,一下子打垮一條秀吉,然后大家拿了恩賞回家,繼續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只是上杉義景面前的這位朽木姬未免心太急,徑直越過了大谷吉繼,直接向看似年幼的上杉義景發難,這是欺負上杉義景年紀小呀。
上杉義景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淡淡說道。
“敵眾我寡,正是英雌逞威之時用武之地,朽木家如果感到害怕,現在就可以離開。”
朽木一窒,搖頭道。
“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愿意來,便有心為圣人效力,絕沒有避戰之意。
只是,一條軍團上洛進犯京都是大事,還是需要圣人坐鎮做主,大家才安心嘛。
各位,是不是這個道理?”
在場諸姬紛紛點頭。
雖然朽木很狡猾,拉著大家做樣子,但她這話的確有道理。
有戰無不勝的圣人在,大家打仗才有底氣,否則面對敵眾我寡,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朽木的一舉一動,讓大谷吉繼慢慢皺起了眉頭。
這廝幾句話就挑起了諸姬與上杉義景的對峙,也不知道是太聰明還是太愚蠢,她真是在找死。
上杉景虎冷眼旁觀。
雖然她是上杉旗本眾的頭領,但上杉謙信這位姨母壓了她這么多年,她也很想知道自己這位被姨母看重的堂姐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武田義信見妹妹被責難,正要開口說什么,就被高坂昌信暗中拉住,她回頭看向高坂昌信,只見高坂昌信微微搖頭,只能悻悻作罷。
反倒是沒人管束的由比濱義直跳了起來,指著跪在當中的朽木,罵道。
“從哪里來的混蛋!我姐姐也是你能逼問的對象嗎!看我砍了你!”
說著話,由比濱義直就要拔刀,她還是孩子性子,做事沒那么多顧慮。
這次出來,半澤直義只教了她一句,萬事以上杉義景馬首是瞻,以上杉義景之榮辱為自身之榮辱。
所以,當看到上杉義景被人逼問,由比濱義直立即帶入自己的處境,頓時感到羞憤難當。
上杉義景瞪了胡鬧的由比濱義直一眼,罵道。
“八格牙路!你忘了我之前的警告了嗎!這里是什么場合!義直你個笨蛋給我坐回去!”
由比濱義直見上杉義景發怒,頓時焉了,撇撇嘴收刀坐了回去。
可能是小時候挨過上杉義景的揍,由比濱義直特別怕這位二姐,反倒是好脾氣的武田義信管不住由比濱義直。
由比濱義直哪里知道,上杉義景嘴里罵她,其實心里很是念著這個耿直的妹妹跳出來維護自己。
只是現在的時間不對,場合不對,這才出言訓斥,其實罵人也是在保護由比濱義直。
軍評議上怎么可以隨便拔刀,這是要軍法從事的。
罵了自家三妹,上杉義景看向朽木,淡淡說道。
“我家妹妹性子剛直,愛護我,此次一定要前來幫我作戰,只是有些調皮,你別介意。”
朽木鞠躬道。
“外臣不敢。”
上杉義景拍了拍手,腦海中翻滾的那些游戲臺詞已經快要壓抑不住,開始了自己在歷史舞臺上的第一次表演,她肅然說道。
“我知道你不敢,我也知道你們在場許多人不服我,可我不在乎。
我從沒想要成為領袖,但我戰斗,便有無數人選擇追隨,因為我是斯波義銀的女兒!
我知道你們許多人并不認可這場戰爭,但有時候,和平必須以流血為代價!
一條軍團補給不足,她們上洛是一路燒殺搶掠,所過之處皆淪為人間地獄。
京都幾次淪落,你們身處京都周邊,屢次受到騷擾,苦不堪言,你們一定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那也一定知道我們必須戰斗的原因!
此戰,是天下一統之戰。
戰后,天下太平,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英雌難有用武之地。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你們會感到后悔。
后悔沒有認真的對待這場仗,后悔沒有死在這次的戰場上,沒有被戰場上的最后一支流矢帶走你們的生命。
因為在之后的漫長日子里,你們只能在和平中慢慢腐朽,武家渴望的武功榮耀,已經求之而不得。
茍活不如不活!
把戰場上的每一天當做最后一天來活,對武家才是一種幸福!
想要畏縮的活,還是榮耀的死,由你們自己來選擇吧!
但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們,為了和平而死的英雌,會被斯波家永遠記住,她們倒下的地方,蓮花生根發芽,出淤泥而不染!
圣人看著你們,斯波家在召喚你們,就是現在!
我問你,問你們,愿不愿意奉獻你們的全部,死在這個注定被后人聚焦的偉大戰場上!”
上杉義景看著朽木,看著在場諸姬,并沒有得到回答,卻聽到她們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上杉義景知道,她們心動了,現在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讓她們心甘情愿的去死,為斯波家去死。
于是,上杉義景毫不猶豫拋出了斯波義銀替她準備的撒手锏,那些讓井伊直政都覺得太過的權力。
從這一刻起,上杉義景作為一個獨立的姬武士,第一次登上了屬于自己的歷史舞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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