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芳 第五百零三章 明示
顏娧在心里默默盤算推演,對黎承與裴諺的消息脈絡往來十分有信心,他們兩不愿意透露的消息,能打探到的自然有限。
踏進宅子那刻,回春察覺降蠱蹤影,早已告知降蠱解法,交由欒怡來解絕對可行,說到底也不外乎說在意相家與李家關系,想了解兩家究竟牽扯多深。
想來靖王入楚一事還沒容家了解得透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氣。
“因冰毒坐困織云島,無法再度前往北雍,沒了相家主的出謀劃策,李家諸事延宕,連可用之人都少得可憐,心急的會是誰?”顏娧可沒忘記北雍一茬又一茬的陰謀詭計。
出言挑唆也得有人愿意被挑唆。
德貴妃聰明如斯,又是后宮實際掌權者,自然事事多思量三分,因義安侯府之事吃了嘴快的虧,現在宮內大小事物哪項不頂著與皇后商議再談?
這些年雍德帝自立新后,以力不從心推搪選秀之事多年沒有新人,宮里老人又躲得兇,李淑妃想再挑唆些也沒個應聲蟲,那還能鬧出什么大動靜?
更何況,三皇子今年初初踏入舞象之年?
李家也不是傻的,這會兒吵著立皇儲便宜了誰
因此,她膽敢斷定李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給自個兒鬧事添堵。
“妳把事兒琢磨得十分準確。”
相澤深幽寒潭般冷冽眸光,若有所思瞟了眼女子,又緩緩飄向湖心,單薄胸臆傳來幾聲笑聲。
李家的確只等,等三皇子成人,等他病愈奪權,等一個能夠挑起小黎后與德貴妃齟齬的機會。
三皇子自小聰慧好學,有朝一日待他奪得相氏山莊,有整個相家作為后盾,能有幾人能爭搶得過?
“能琢磨什么?我不外乎想多玩幾個月,別太快被擒回家了。”顏娧星空般晶燦的眼眸驀然染上淡淡哀傷,心里有說不盡的酸澀道,“你病了關在島上幾年,我呢?”她無奈搖頭悵然一笑道,“一個在佛堂長大的孩子,不能趁機會多看看外邊世界?”
她說得真切動人,沒有半分虛假,想當初的顏娧不就是足足關了十五載?
臨了仍沒幾人知曉她的存在?
她不悲切誰悲切?
八風吹不動的相澤也為此嘴角抽了抽:……
若非方才見識過她犀利遣詞,現下這般凄楚可憐,令人心疼的口吻,加上那眼底悲涼的秋波,定會被她哄騙了去……
沒料到她竟真認了雙生子身份,雖說禁令已解,朝臣要拿著些雞毛來騷擾雍德帝視聽也不是不可行,可不是每件事兒都能既往不咎。
“想不到這年頭連小姑娘的話都不能信了。”相澤沒敢再回頭,深怕會被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眸給哄騙。
沒將明白的拒絕放在心上,顏娧坦然地來到他面前,不客氣地伸手索要道:“既然如此,是否該交出來了?”
繞了那么大個圈子,要的不就是駝顏降的解法?
能夠循正常的路子來,何必傷了自個兒身子?
無緣無故解了幾個人蠱毒才叫人懷疑啊!
雖說此法無疑是與虎謀皮,截至目前又有哪些人事物不是得有番謀畫?
“你打的主意雖然能夠一舉數得,但是著實歹毒了些,難道不想著為三皇子積陰德?嬰鬼養成雖能為你所用,可解了你身上冰毒,也可破壞相扶兩家情誼,然而這世上真能控制嬰鬼之人,恐怕不會是你我。”
似笑非笑的抬眼回望相澤,顏娧唇際勾著一抹戲謔說道:“相家主應當已經發現,扶夫人的蠱毒未發作,是欒怡的不愿意,解了,于所有人都好。”
“我...似乎說不贏。”相澤本以為能誆騙她,未曾想她早已打探好一切,手上唯一的談判籌碼也得完全釋出。
“如同你在北雍想謀畫的事兒相同,世間百態諸事能有一定的輸贏?兩敗俱傷算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算贏?贏了面子,輸了里子的事兒我向來辦不來,拜托行行好,能少一事是一事。”顏娧仍維持著白皙粉嫩的掌心對著他。
“難道李家注定會輸?”
幾年來的籌謀被說得一無是處,相澤還真被氣笑了。
作為李淑妃母系族人,幾年來籌謀的不正是要將李淑妃拱上后位?
時不待我又生不逢時,得多付出些心力總是再所難免,后位上不去,仍有皇儲作為盼頭,怎么就被她說得好似什么也無法達成般?
“現在的黎家又有幾人能撼動?相家根基多半在海上又何必淌這渾水?該三皇子的永遠跑不了。”
想說得隱晦,又怕人聽不懂,顏娧也是腦殼疼。
雍德帝那番騷操作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
大方將妻子送與旁人有幾個人能辦到?
視為忠貞?
即便有黎瑩擋在前頭,她也不敢問出口,幾個皇子究竟何人之子?
李淑妃安安靜靜過日子,三皇子必定能封個閑王與封地一同享福,如若又起了什么心思,岳貴妃與賢妃這兩個例子不正擺在眼前,何必與自個兒過不去?
“不爭一番怎能罷休?”雖聽出了個中奧妙,相澤又如何能甘心?
“雍德帝的子嗣數量在四國來說最為多產,皇子母家蠢蠢欲動之人也相對最多,皇家本就涼薄,要什么自然憑自個兒手腕爭奪,多少人都自覺自家孩子天資聰穎,又有哪幾個真正青出于藍勝于藍?
看看上個帝位更迭的南楚,三個皇子全都流落在外,多年來無家可歸,難道是不爭的問題?
皇帝心里明鏡似的,各個皇子萬事早有安排,奉勸家主冰毒痊愈,能多養生少出點主意,留點后路給李家。”
已經是明示了啊!
如若仍沒聽懂其中關竅,她只能無奈了!
凝著湖中風吹落葉的點點漣漪,相澤終于百般不情愿地從胸臆間取出掌心大小的沉水木盒,交于葇荑之上,緩緩說道:“我會思量。”
接過木盒顏娧終于綻出了一抹舒心淺笑,她不是圣母,能夠不計前嫌寬心地遺忘他與李家在北雍搗鼓之事。
單純不愿幾年后仍得耗費心思再斗一次,浪費些口沫即可防范未然的醒警於他,何嘗不可?
相家內耗也不是一兩日之事,沒了相澤也會有其他人,那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留下個日后能說上話,討幾分情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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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芳 第五百零三章 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