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列祖列宗保佑

進入了七月之后，秋老虎來臨，天氣就越發的炎熱。

哪怕京城地處北方也不例外。

皇宮這兩個月的冰塊消耗比往年多了許多。

幾乎就是提高了一倍。

沒辦法，天天都有太多的官員過來匯報事務了。

文淵閣、御書房、乾清宮等地方，長期都有人在緊張的討論事情。

心情煩躁之下，無論皇帝還是大臣們，都希望溫度再低一些，自然冰塊的消耗就大了。

隨著冰塊消耗的增加，皇帝、丞相和大臣們的心情并沒有變好，反倒是氣氛越發的壓抑。

但是這幾天，情況不一樣了。

皇帝和丞相們都時不時的笑著說話，千牛衛侍衛們還經常能看到他們在御花園邊走邊聊天。

這樣安詳輕松的氣氛，已經很久沒有見過。

作為宮中執勤的人，千牛衛們當然曉得原因。

前兩天江南來了急報，漕運總督兼欽差大臣苗炎，神兵天降，出現在了打得無比慘烈的揚州城城外，同揚州府將士一起，將來訪的四萬倭人殺了個干凈，只有少數幾百人逃了出去。

其中倭人五大護衛將軍之一的小林宮保及麾下十幾個部將、侍大將，全都授首。

這么一來，江蘇南部的形勢一下子就變得開朗起來。

倭寇酋首豐川真幸手中只剩下了差不多六萬軍隊，跟源源不斷的來源的大康軍隊比較，已經逐漸的淪為劣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也是和千牛衛們息息相關的。

怡王世子柳銘璟，帶著千牛衛兩位校尉——熊大寶和張勤，率領了五千羽林衛，從遼東半島登陸，一口氣彪悍的橫沖直撞，搗毀了多個室韋的后勤基地，殺傷了他們許多兵馬，讓前線戰斗的室韋軍隊非常不安，攻打寧遠城和錦州城的泰勢，一下子猛的停頓了下來。

這可是了不得的孤軍作戰，也是鉆進了敵人肚子里的猴王，攪得整個室韋南部都動蕩不安。

據說室韋抽調了好幾萬軍隊去圍堵他們，結果不但沒有成功，反倒是被他們埋伏或者用計殺了上萬人，殺得敵人聞風喪膽。

宮里所有的千牛衛，聽到這個消息時，都聽得熱血沸騰，心有榮焉，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去！

雖然這一次突襲室韋人的主體都是羽林衛，但三位將領之中的兩位可是我們千牛衛最優秀的校尉啊。

還有苗炎苗大人的奇兵，這些超級精銳都是我們千牛衛幫著訓練出來的！

去年德王殿下在宮中訓練的他們，然后他們就發揮了重大作用！

瞧瞧！

因為這個，千牛衛最近精神頭兒都暴漲了許多，顯得更加精神抖擻，士氣高昂。

當然了，最高興的還是皇帝和一群大臣們。

比如今天，躺在御書房的后堂休息間里面，和幾位丞相一起，只穿著一條褲子，接受宮女們花香精油按摩的景和帝，就談性甚濃。

“呵呵，其實我本身對銘淇這孩子就有信心，對銘璟的武勇也有信心。再加上有張勤和熊大寶在，這個計謀哪怕不成功，也不會傷及根本。”皇帝說得眉飛色舞，“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能有這么樣的成績！錦州城和寧遠城托了他們的福，真是好好的歇了一口氣啊！”

當初柳銘淇寫的奏章用最快速度傳到皇帝手里時，曹儀等人都在反對去冒險，特別是動用五千羽林衛！

這五千羽林衛如果加入了圍剿倭人的戰斗中，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而跑到人生地不熟，同時非常險惡的東北室韋境內，危險是大得不得了，很有可能直接就全軍覆沒了。

但景和帝經過考量之后，決定相信自己這個神奇之極的侄兒，相信柳銘淇不可能把柳銘璟往死胡同里面帶。

所以皇帝很難得的乾綱獨斷，下令驍騎衛大將軍祝星駿將五千羽林衛交給柳銘璟三人、以及補充各種物資。

命令北方水師總督張公栗全力負責船隊的運送和接回。

至于江南總督劉仁懷那邊，也早就主動的拿了一大批木柄手雷給他們，使得柳銘璟他們這群敵后突擊隊可謂是兵強馬壯！

后來的事情大家也就知道了，柳銘璟他們勢如破竹，目前為止給出的奏章信息表明，他們至少已經摧毀了室韋十個后勤基地，燒毀錢糧物資無數，更殺掉了兩萬運送物資的雜兵。

至于說一路圍追堵截，張勤發來的消息也顯示，這些追兵根本沒辦法對他們實行有效的攔截，相反的被他們抓住幾次機會，一口氣殺了上萬人。

都是室韋的精兵！！

有了這樣的戰績，難怪景和帝揚眉吐氣，覺得自己很厲害。

旁邊一起在享受花香精油按摩的南宮忌，立刻就恭維道：“陛下文成武德，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此乃我大康幸甚！大康列祖列宗幸甚啊！！”

“哈哈哈！”

景和帝笑得合不攏嘴，“沒有沒有，還是孩子們和兒郎們爭氣啊！朕的身邊有你們這群忠臣猛將，有了這群慢慢長大的年輕孩子們，哪怕是我大康現在遇到這么多困難，我也是不怕的！”

埋著頭的葛松道想說話又忍住了。

皇帝難得有開心的時候，先讓他放松放松吧，不用提醒他現在局勢還非常緊迫。

“只不過，現在他們該按照計劃回來了吧？”曹儀問道，“還有熊文慶，明明已經抵達了山海關，為什么還沒有大量增兵李南淵？寧遠城比起錦州城來，可是要危險多了！”

“嗯，他們現在應該是往遼東半島最南端的路上了，張公栗在等著他們呢！”兵部尚書周之孝答道：“至于熊文慶那邊，雖然沒有文書前來，但依照他的性格，肯定不是保守膽小的，說不定有什么大動作。”

“對！”

景和帝表示了贊同：“伯振穩重而英武，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曹相你放心好了！”

“相比起李南淵，我更希望熊文慶能執掌大軍出擊，可惜……”鐘昶也加了一句，卻是沒有說下去。

可惜現在李南淵已經在遼西走廊殺得性起，根本不可能臨陣換將。

熊文慶也更不可能帶兵出去，分散出擊，這樣會被占據優勢兵力的室韋聯軍分個擊破，結局更慘。

所以也只能是給損失巨大的李南淵第三次增兵，祈禱著他能繼續之前的勇猛和反應迅速，把室韋聯軍給牢牢牽制住。

“更可惜的是，這一次我們沒能派兩萬、三萬的羽林衛或者禁軍去沖殺他們的后路。”馬浩秋頗為惋惜的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瘁不及防的室韋聯軍，至少要損失五萬人，甚至是更多！這樣說不定還能讓他們最后全部沖進錦州城，增加錦州城的防守力量！”

“不行的。”葛松道搖搖頭，“馬相，在錦州城外面，還有大量室韋最精銳的騎兵，他們根本就沒有怎么損耗。如果我們的禁軍沖到錦州城跟前，沒有躲閃空間，避無可避之下，只能被迫和他們決戰，而現在我們距離室韋的王牌軍，還是有不小差距的。”

“有木柄手雷也不行？”曹儀問道。

現在木柄手雷這個東西，在大康的皇帝和重臣心中，已經成了神一樣的武器。

方小胖等人已經被繡衣衛用最快的速度帶回了京城，入駐了皇城里面，在羽林衛的軍營里面，開始緊急教導起了千牛衛們，怎么制作木柄手雷。

當然那些各種原材料的準備也需要時間，包括了最復雜的延時引線等等，所以一開始制造的速度并不快。

皇帝和曹儀等人，前幾天才去看過制造出來的木柄手雷。

見到那彈片四射的巨大威力，眉飛色舞的贊嘆之余，又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柳銘淇他們之前在松溪城能以弱勝強，為什么苗炎的漕卒會所向披靡，為什么揚州城那么艱難都能守下來。

因此這群老宅男們都覺得，沒有木柄手雷做不到的事情。

景和帝解釋道：“這一點銘淇說過。木柄手雷在一萬人交戰的局面下使用，效果是最好的。人數越多，木柄手雷的影響就會越小，特別是大規模軍團作戰，等到他們都沖殺到了一起，敵人不會給你扔木柄手雷的機會，而你扔木柄手雷，純粹也是兩敗俱傷的表現。”

“不錯，所以還是防守更有用一點。”鐘昶感嘆道：“要是德王殿下早點能發明出來，讓錦州城和寧遠城能裝備起這樣的寶貝來，哪里會有如此不堪的局面？”

“這也說不定，木柄手雷也不是萬能的。”最懂兵的葛松道搖頭道：“如果真的那么有效，那么為什么浙江的第一道防線三座城池全都陷落了？而且給倭人制造的殺傷也不大！

這說明在真正的戰場之中，木柄手雷始終只能作為一種輔助的手段，而不是說決定性的武器！就好像德王他們一樣，都是用木柄手雷開路，但接下來就靠他們自己的武勇了。

包括在浙江的苗太升也是如此！漕卒們的輝煌戰績，絕對不是因為什么木柄手雷和地獄雞尾酒，而是他們巧妙多變的陣法，以及嚴酷的令行禁止！

沒有這些重要的前提條件和自身的強悍能力，想要以一萬五千人殺掉五萬多的倭寇，自身只損失三千多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鴻廉說得很對！”

景和帝微微的頜首，“其實這也是銘淇給我的密信里面說過的，他說哪怕是幾百年之后，還有比木柄手雷更加強悍的武器出現了，決定戰爭勝利的，始終是人！如果忘記了這一點，一味的依靠這些銳利的武器，那么大康迎來的必然是一場災難！”

頓了頓，他幽幽的道：“沒有任何一件武器的秘密，能永遠的保持下去！當敵人又一次和我們持平，也擁有了木柄手雷之后，那就是我們的末日了！”

柳銘淇的確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其實他想說的是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開始的那一場可以載入人類史冊的戰役。

我軍在那么孤苦無援的絕境之下，還能保持陣地不失，狠狠的釘死了多國聯軍，靠的難道是比他們落后二十年的武器嗎？靠的是比他們少了99的炮彈嗎？

靠的是那種堅韌到了極致的意志，才有那么多戰士前仆后繼的去送死，去守衛那座小小的山嶺。

因為他們知道，身后是什么地方，他們又為什么來到了這異國他鄉戰斗。

好不容易推翻了三座大山，窮人家迎來當家作主的時代，絕對不能再次失去了。

這種發自內心的自愿，才是強大戰斗力的根源，和拿著高薪、高福利后勤享受的多國部隊聯軍，是完全不一樣的鋼鐵意志。

所以太祖才說過，決定戰爭的是人。

柳銘淇是太祖的鐵桿粉絲，也很同意這一點，因此他才這么的提醒景和帝。

景和帝說了這么一番柳銘淇的話語，旁邊一群丞相大臣們驀的一驚。

曹儀都嚇得抬起頭來，“陛下？木柄手雷的秘密泄露出去了？這怎么可能！？”

葛松道臉色鐵青：“是誰干出這種出賣國家秘密的畜生事情？查出來要抄斬他全家！！”

“哦……不是不是。”

看著他們群情激憤的樣子，景和帝搖搖手，“不是的，現在還沒有，但我們不能不未雨綢繆嘛！像是地獄雞尾酒，不是在江蘇戰場上出現了嗎？倭人也學會了嘛！”

“我們……”

鐘昶正想說什么，屋外忽然傳來了大聲的喧嘩。

“陛下！陛下！陛下！！”

這是剛才去出恭的馮玉強的聲音，他喊得非常大聲，就算隔著窗戶和門，大家都能聽到。

這下子連景和帝都驚了起來，趕緊倏的坐直了身子，正好看到了沖進御書房后堂的馮玉強。

馮玉強手中握著一卷文書，臉色通紅，那是興奮的光芒！

一見到這個，景和帝的心情馬上轉變了，“墨河，什么事情啊？這么高興？”

“陛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馮玉強本來剛正的臉上，有著滿滿的忍不住的笑容：“德王殿下、東南總督賈孝德和浙江巡撫蘇鳳聯名上書，我大康軍隊于四天之前在文成城全殲倭寇池野信綱的五萬七千人軍隊，一個都沒有放過！這真是為我福建和浙江的數十萬慘死民眾報了大仇啊！”

“啊！？”

景和帝渾身一哆嗦，就這么的跳下了云床，飛快的去搶馮玉強雙手遞上了文書。

在場的大臣們也沒有一個還能坐得住的，紛紛的站了下來，眼巴巴的看著皇帝。

只見皇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越來越盛，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啊！好啊！！我家的銘淇太棒了！賈孝德也好！蘇鳳也好！……哈哈哈哈……”

皇帝雙手高舉，臉上笑著笑著就有了淚花：“謝天謝地！謝謝列祖列宗保佑！這下子轉機終于來了！太好了！！”

景和帝心中累計了幾個月的陰霾，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消散了許多。

這可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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