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妖人畢至

更好奇如果真的是祖龍歸來，其與早已議定要以關中為根基，爭奪天下的李閥，又會碰撞出怎樣燦爛的火花。

可惜關中太遠，鞭長莫及。

倪昆也只能表示密切關注，然后就繼續享受旅途風光了。

又過數日，客船順風順水，經歷陽、丹陽，于正月二十九抵達江都。

大業十三年的正月，江都這江南第一等的繁華之地，儼然毫無年節氣氛，反倒有一種惶恐不安的氣氛，彌漫在城池之中。

原因倒也簡單：江淮霸主，袖里乾坤杜伏威大過年的也不消停，正月里一場大戰，大破隋庭右御衛將軍陳稜，殺得陳稜全軍覆沒，僅以身免。

杜伏威趁勝破高郵，據歷陽，自稱“歷陽大總管”，一時威風無兩，天下側目。

至此，杜伏威的江淮軍勢力，已徹底占據江都上游的丹陽、歷陽等地，對江都呈半包圍態勢。

加上就盤踞在江都郡內海陵縣的李子通等其它小股義軍，偌大江都，儼然已被大小義軍團團包圍，幾乎已成孤城。

當然，江都城內外，還有十萬驍果禁軍，就算是杜伏威，暫時也不敢打江都城的主意。

不過無論如何，楊廣現在的處境，也已算得上“坐困愁城”。

可被困的楊廣繼續躲在江都宮里扮著鴕鳥，不聽、不信任何壞消息，哪怕心腹寵臣敢對他說天下已亂，天子當振作，他也會立馬疏遠心腹。

永遠只聽、只信好消息，哪怕是編造出來的虛假的好消息。

始終假裝天下依舊太平，宴照開，酒照喝，舞照跳，醉醺醺樂呵呵，能爽一天是一天，充分發揮了“及時行樂”的樂觀主義精神。

也許自從三下江都之后，他就一直醉著，從未清醒過來吧。

普通百姓卻沒他這么好的心態，個個都愁得很，生怕哪天一覺醒來，城外就已經大軍圍城，戰幕揭開。

倪昆一行，就在這種氛圍之中，自水門乘船進入江都城中。于一處碼頭下船后，又乘坐馬車，來到縱貫全城的大運河畔，一座外觀樸素的大宅門前。

倪昆與祝玉妍、婠婠站在那大宅門前階下，著聞采婷上前敲門。

很快，宅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一條門縫，一位氣質柔弱、膚肌嫩白的嬌美少女探頭出來，見著祝玉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立時透出一抹驚喜：

“師父，您來啦！”

她連忙打開大門，來到階下，對著祝玉妍盈盈一禮：

“弟子拜見師父。”

這位少女，顯然正是祝玉妍的另一位親傳弟子白清兒。

別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乖巧模樣，實際上既有心機又有手腕，斗爭策略比婠婠還強，非常善于團結同門。

這一點，比內心頗有些清高，擅武斗卻不善于團結同門的婠婠可要厲害得多。

白清兒給祝玉妍見過禮，又對著聞采婷行了一禮：

“清兒拜見聞師叔。多日不見，聞師叔更顯年輕漂亮啦！”

最后還朝婠婠淺淺一笑：

“婠師姐，你也來啦！清兒很想你呢。”

就連倪昆，白清兒雖只將他當作聞采婷的男寵，卻還是對著他靦腆一笑，微微頷首，展現出幾分親切友善。

如此面面俱到，乃至肯于“折節下交”的本事，倒是讓倪昆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

只覺白清兒論美貌或略遜婠婠一線，但那柔弱乖巧、楚楚可憐的氣質，格外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保護欲，果然不愧是專精媚功的魅惑系妖女。

祝玉妍并沒有刻意提醒白清兒，要她給倪昆見禮，只微微一笑，問道：

“清兒何時來的？”

白清兒說道：

“弟子前兩日就隨云長老來啦！”

祝玉妍微一頷首，又問：

“除了云長老，還有哪些長老來了？”

白清兒答道：

“霞長老和辟守玄師叔祖也都已經到了。”

祝玉妍點點頭：

“如此，便進去吧。”

說話間，以眼神向倪昆請示，見倪昆輕輕一點下巴，便當先邁步，走進門中。

聞采婷、婠婠、白清兒自是緊隨其后，倪昆則落到了最后。

此次倭國密使來訪之事，關系重大，韋憐香不僅通知了祝玉妍，還給陰癸派其他幾位決策層的核心長老都發出了通知。

一時間，陰癸派最核心的幾位長老，齊聚江都，商討大事。

當倪昆一行來時，陰癸派目前輩份最高的長老，云雨雙修辟守玄，以及兩位女長老云長老、霞長老都已提前趕至江都，就等祝玉妍前來拍板了。

白清兒領著祝玉妍一行，來到一座懸于運河水面的水閣之前，徑直步入水閣，轉過門廳，進到水閣正廳，就見廳中甚是熱鬧，三位陰癸派長老，正在一群模樣俊美的少年男女服侍下飲酒說笑，好不快活。

見到祝玉妍一行進來，兩位宮裝打扮的美婦連忙起身施禮，口稱宗主，正是云、霞二長老。

另一位身著道袍，清瘦瀟灑，頷下五柳長須，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的中年男子，卻大咧咧坐在座上，只對祝玉妍微一頷首：“宗主來啦！”

旋即對著聞采婷一招手：“采婷，過來陪師叔喝酒。”

此人正是云雨雙修辟守玄，乃祝玉妍、聞采婷的師叔，既自恃輩份，又有林士弘那位已然稱帝的得意弟子作為倚仗，因而對祝玉妍這個宗主，頗有幾分傲慢無禮。

祝玉妍卻是不動聲色，只對著辟守玄略一頷首：“辟師叔來得好早。”

又對云霞二長老道：“兩位長老勿需多禮。”

說話間，徑直向著空出來的主座行去。

聞采婷裝作沒有聽到辟守玄的招呼，與婠婠并行在祝玉妍身后。

由始至終，廳中諸人，都完全無視了倪昆，只當他是聞采婷新收的男寵，靠著過人的男色，在聞采婷身邊掙了一席之地。

祝玉妍來到主座前，卻并沒有坐上去，反而一步站到主座左手邊，轉身對著倪昆盈盈一禮：“請公子上座。”

此言一出，辟守玄等人皆是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直到看到倪昆從容上前，大袖一甩，大馬金刀坐于主座，而聞采婷乖乖站到他右手邊，與祝玉妍并立左右，儼如護法，辟守玄、云長老、霞長老這才齊齊一震，面露驚容。

這時，婠婠笑嘻嘻瞥了白清兒一眼，上前站到祝玉妍左手旁。

白清兒雖也被這變故弄得茫然不知所措，但她終究是個聰明姑娘，不管具體情況如何，總之先趕緊把隊給站了。

當下迅速而隱蔽地瞧了倪昆一眼，壓下滿心的震驚好奇，迅速上前，站到了聞采婷右手邊。

如此一來，倪昆左邊站著祝玉妍、婠婠，右邊站著聞采婷、白清兒，這排場頓時就有幾分高深莫測，令辟守玄等人心中驚疑不定，再不敢將他視作等閑。

沉默一陣，辟守玄終于忍不住開口：

“宗主，這位公子是……”

他深知祝玉妍性情高傲，從不甘居人下。他辟守玄也只是仗著輩份，和林士弘那位得意弟子的勢，才敢在態度上稍微傲慢一點。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當真不將祝玉妍放在眼里。

祝玉妍沒來時，主座空著，他都不會擅自上前去坐。

然而就是如此高傲的祝玉妍，居然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人，坐在本該屬于她的主座上，她自己則如護法乃至侍婢一般，侍立在他座位旁邊……

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有什么本事，可以降伏陰后，讓高傲的陰后甘愿伏低做小？

身為陰癸派的老陰逼，面對這種琢磨不透的詭異情況，辟守玄問話時的語氣，反而不像之前與祝玉妍打招呼時那般傲然，下意識就多了幾分拘謹。

祝玉妍是他師侄，態度上傲慢一點沒關系，只要大事不違逆她心意，她也不會在意。

可對這從未見過的少年人，辟守玄當然就要小心謹慎一點了。

云長老、霞長老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一邊隱蔽地打量倪昆，一邊等待著祝玉妍的回答。

然而還不等祝玉妍開口介紹，一道略顯沙啞的男聲，就自門廳中傳來：

“聽說此次倭國密使團，是由婉晶帶隊？這可真是太好了，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婉晶了，不知她現在是否出落得更加……”

話說到這里時，那人已步入水閣正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倪昆，以及侍立在他左右的祝玉妍、婠婠、聞采婷、白清兒。

見到這一幕，那人頓時一呆，話語戛然而止，臉色陣紅陣白，一副質壁分離的模樣。

很明顯，這家伙正是邊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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