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1158 一千三百五十 廣州通海夷道
在這個年代,能從農業社會里面拖出來一群向往著海洋、愿意在大海里折騰賺錢的人,不容易。
這種海洋之心對于大陸民族來說,確實難得。
盡管出現這種海洋之心的原因多少讓人覺得憤慨,但是既然出現了,他們本身也不太愿意回到農業生產當中去,那也沒必要強逼著他們回去。
開拓海洋同樣是大明未來的國家戰略。
所以蘇詠霖沒有在意這個問題。
而是直接開始和廣州市舶司的人員就目前可以掌握的航道進行分析,為大明完全掌控的航道做前期準備工作。
一旦開始建設對航道的掌控,到時候居民聚居點和海外駐軍基地都是要安排上的,移民到海外居住也是必經之路。
“就目前可以得知的是,早在前唐時,廣州這邊就有一條成熟的,號稱為廣州通海夷道的航道,從廣州出發,可直抵黑衣大食國的國都,數百年間,通道未曾斷絕。”
廣州市舶司的官員拿出一份一看就上了年頭的時人手繪地圖,將這份地圖交給蘇詠霖。
蘇詠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門道,便拿出自己攜帶的世界地圖對照著看,才稍稍看出一些模樣來。
大體上便是從廣州出發,沿著東南亞海岸線,通過馬六甲海峽,再前往孟加拉,然后繞行整個印度,折向西北方向前行,過霍爾木茲海峽,便可以抵達目的地。
除此之外,這條航線還能通往埃及和非洲,間接和歐洲產生關聯,聯通亞歐非三大洲,途經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將中國商品帶向全世界,賣出堪比黃金的價格。
蘇詠霖看過之后,緩緩點頭,十分感慨。
“古人的確做了不少錯事,但是正確的事情也做了不少,這條航道的開辟對于我們而言是非常有意義的,將來若要把海貿做大做強,我們就要把這條航道牢牢控制在手里。”
“控制在手里?”
于興言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動用水師控制航道?”
“那是自然的。”
蘇詠霖點頭:“海貿航道,對于我們來說,對于從業者來說,便是生命線,哪有自家生命線自己不去掌握在手里的道理呢?
大明水師強悍,難道只用來看守門戶?窩在港口里不出去?怎么可能呢?水師……不,海軍!海軍是開拓兵種,不是守戶之犬!”
蘇詠霖手握成拳,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沉聲道:“自己的生命線,必須由我們自己掌握在手里,這是黎民百姓的福祉!
他們用稅收養起來的海軍,必須要為了他們的幸福生活而戰斗,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這條航線若能牢牢掌握在手,對于我們來說,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接下來,蘇詠霖便開始闡述自己的想法。
很簡單,就是沿航線周邊地區的人口聚居點和駐軍基地。
大明需要挑選這條航道沿線陸地上地理位置重要的地方作為大明的駐軍基地,不僅要建設海軍港口,也要建設居民聚居區,然后派駐陸軍戍守,以此為支點和海軍一起捍衛海貿航道。
這些海貿航道沿線上的支點兼具海軍港口、陸軍基地、市民城池、農民農耕區和商人自由貿易區等多重功能,所以不僅需要陸軍和海軍,也需要相當數量的人口。
這些支點就等同于大明的海外領土,需要人口去經營,去生產,為當地駐軍提供糧食,也為沿途經停的各國商人船隊提供一些商業性質的服務,賺取一些費用。
這樣的支點海港城市,蘇詠霖打算建立十幾個。
當然不是短時間內建立起來,而是慢慢來,先讓水師船隊帶領專業航海人士前往航線沿途進行偵測,挑選合適的地區。
若是無人荒地,那就派人開發,占領,自然而然就是大明國的。
若是有人那就再說,花錢買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這些支點城市一旦建立起來,其實不單單可以用于商業航海,完全也可以以此為后盾,在當地發展復興會組織,作為復興會發展壯大的支點,形成一條沿著商業航道而形成的思想傳播鏈。
這條傳播鏈一旦形成,便能夠將明國的影響力輻射到商業航道沿線,大大增強明國在全世界的存在感和影響力。
蘇詠霖是很期待那樣一天的到來的。
對于蘇詠霖所闡述的對未來的一些設想和成果,廣州市舶司的官員們和財政部的官員們十分在意,并且引起了他們的廣泛思考與討論,最后達成共識,認為蘇詠霖所描述的未來很有意義。
只不過這其中需要投入的錢財或許不是一個小數目,或者說,是一個堪比黃河改道工程的大數目,從無到有建立居住點和駐軍點到底有多花錢,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
于興言委婉地提出這一點,希望蘇詠霖多做考量。
蘇詠霖對此只是連連搖頭。
“要想馬兒跑得快,又不想讓馬兒吃上好的精飼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若要得到,就要舍得投入,每年海貿能給大明帶來那么多的錢財,可是只是錢財又有什么用?
錢又不會繁衍生息,花出去才有意義,大明國內能用到錢的地方就那么多,錢太多,只會讓錢變得不值錢,若要維持一個良好的局勢,把錢花出去,從外面的世界獲取更大的回報,本身也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于興言聽了,緩緩點了點頭,再沒有提出什么反對意見。
其余的官員們也是一樣,再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蘇詠霖在為政之道上并不獨斷專行,在復興會內部也推行內部民主,倡導會員們對決策的質疑和詢問,號召大家踴躍質疑,踴躍提出補充意見。
不過從立國開始,蘇詠霖所做出的判斷從來沒有犯過什么錯誤,一直都是正確的。
大家無時無刻不在享受著蘇詠霖所做出的正確判斷所帶來的好處,也因此,大家對蘇詠霖所做出的判斷有著相當強大的信任度。
他這樣說了,那么我們按照慣例提出一些有的沒的,接著就要這樣相信,并且要努力推進,然后,就能得到好的收益。
不管蘇詠霖主觀上如何的反對個人崇拜,但是客觀上來說,整個明國社會的各個階層中對他的個人崇拜已經無可避免的建立起來了。
朝廷內部、復興會內部還有軍隊內部都是如此,哪怕在民間上,給蘇詠霖建立生祠的地方也并不少。
跟著他,按照他說的做,就能成功,就能贏,就能活得更好。
誰不愿意?
看著官員們眼中對他毫不掩飾的信任乃至于一絲絲狂熱的情緒,蘇詠霖感覺到了這種他并不喜歡的情緒存在,他想要做點什么,可思來想去,他還是沒有去做。
他的革命本來不是這個時代應該出現的存在,是他強行把這個概念帶到了這個時代,作為革命理念的來源和革命事業的正當性的象征,蘇詠霖本人對這個國家和這份事業的影響幾乎是決定性的。
他好,革命就好,他不好,革命就不好。
這一切真的就那么簡單。
在他沒有把握讓革命事業成為一種可以被這個世界和這個時代接受的存在之前,他無法回歸到一個正常人的身份上。
他必須以一種近乎神明的存在引導人們向前,以確保無數人流血犧牲開創的事業不被顛覆。
至于這個時間的長度究竟是需要他窮盡一生,還是運氣好能夠留下一些屬于他自己的時間,那可就真的無法捉摸了。
蘇詠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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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明1158 一千三百五十 廣州通海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