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川1934 第三一一章 暫別
徐曉蕾聽到鄭春芝的一番話,正了正身,鄭重其事地說道“既然上級組織讓大先生自己來定奪這件事,作為他的領導,為了大先生更好的在敵營中潛伏,我同意大先生和中村櫻子成親。”徐曉蕾斬釘截鐵道。
“小先生,作為營川地下情報線的最高負責人,你的意見對于上級組織十分重要。不過,如果以后由此出現什么問題,你也要承擔責任的。我的意思,你可以再斟酌一下。”鄭春芝語重心長說道。
“大先生和中村櫻子的事,沒人比我更清楚。不用在考慮了,你可以向上級組織發報,是我同意的這門親事。”
“那好,我就按你的意思,向上級組織匯報一下。”鄭春芝應聲道。
“特派員,還有一件事,你一并向組織匯報。”坐在一旁,半天不語的耿直接過話來,“經過上級組織的同意,我和小先生幾個月前便已訂婚,要在臘月二十二正式成親。”
鄭春芝放下手中的理發剪刀,對耿直說道“大先生,組織紀律你不是不清楚,一夫一妻是底線,任何人不能越過這個底線的。如果你和小先生成親,那無論什么理由,你和中村櫻子也不能成親了。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寧愿和曉蕾成親,至于中村櫻子那邊,我再想辦法。”耿直語氣堅定說道。
“耿直同志,上級組織已經有了明確的意見,中村櫻子這層關系不能斷,你不能因為個人感情,而不顧抗戰的大局。”
“耿直,你少說兩句。這件事,我來定。你娶櫻子,咱們不成親了。”坐在椅子上的徐曉蕾一字一句,說道。
“不行,說什么,這個親我也要成的。既然上級組織想讓我繼續和櫻子在一起,那樣的話,按照組織紀律,你我就一定要分開,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耿直同志,底線,知道什么是底線嗎?這件事沒得商量。”鄭春芝不容分說道。
耿直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我想了一個辦法,向特派員匯報一下。”
“什么辦法?我說了幾遍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的辦法是,我暫時脫離組織,以個人名義繼續抗日。這樣的話,我和曉蕾成親,就不違反組織原則了。”耿直一字一句說道。
“耿直,你瘋了,你脫離組織,還怎么繼續為組織工作?”聽到耿直的話,徐曉蕾心頭一震,問道。
“我沒有瘋,我說了,我會以個人名義繼續潛伏在敵人內部,與敵人作斗爭。我和小先生成親之后,小先生可以隨時向我下達任務,和以前沒有什么兩樣。等到把日本人趕出中國了,那個時候我再向櫻子解釋這件事。到那時候,如果組織還能接納我,我愿意重回組織的懷抱。”
“耿直同志,你的組織原則哪去了?為了能娶上兩個妻子,連組織身份都不要了?”鄭春芝厲聲道。
“特派員,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為要娶兩個妻子,才做這個決定的。估計你也清楚,我和曉蕾、中村櫻子三人在一起有些時日了。我和曉蕾的婚事,也是中村櫻子極力促成的。現在突然悔婚,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一定會引起中村櫻子懷疑的。這個決定,是我深思熟慮的,請組織批準。”
“這……”
聽了耿直的一番話,鄭春芝心里清楚,這可能是解決目前困境的最好方案。
可這么大的事她也不知如何決定,不由地向徐曉蕾望去。
徐曉蕾轉過身來,向耿直問道“耿直,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耿直向徐曉蕾點了點頭,說道。
徐曉蕾看著耿直堅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便說道“那好,我同意你的請求。特派員,你向上級組織發報,耿直同志主動申請退出組織。鑒于營川地下工作的實際情況,我同意耿直的請求。”
“我也同意。”坐在一旁的孫朝琨說道。
“既然你們都同意,我就向上級組織匯報此事。不過,耿直同志,脫離組織是很大的事,你要想清楚了。”鄭春芝嘆了口氣,說道。
“我想好了。”耿直點了點頭。
“那就咱們就一致通過,同意耿直同志暫時脫離組織的申請,我向上級組織匯報后,便可執行。”
“特派員,監視我和耿直的人很多,在這里我們不能呆太長時間。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決定,你就快些把我頭發弄好,我和耿直也早一些回櫻墅。”徐曉蕾說道。
“好,那我接著給你弄頭發。”
見鄭春芝開始動手,徐曉蕾接著問道“我聽聞,這一次特派員來營川是要與孫掌柜成親的?”
“哦,不是真的成親,上級組織為了方便我們工作,讓我和老孫假冒夫妻。”不知為什么,說到這里,鄭春芝的語氣柔和了起來。
“我覺得不妥!”徐曉蕾說道。
“哦,為何?”鄭春芝詫異道。
“孫掌柜與中村櫻子母親的事,他應該向上級組織匯報過。中村櫻子一直對孫掌柜關照的原因,就是孫掌柜對她的母親一片癡情,一直未娶。如果現在突然來個女人要和他成親,中村櫻子很有可能對孫掌柜態度大變,不利于孫掌柜在營川潛伏。”
“原來,是這樣。”鄭春芝喃喃道。
“是啊,春芝。上一回我被叛徒認出,中村櫻子明明有所懷疑,卻并未深究,這與我和她母親曾經相戀有很大關系。現在要是咱們成親了,保不準中村櫻子會重提此事的。”孫朝琨也附和道。
“那該怎么辦?以后咱們要朝夕相處,沒有親近關系的話,很容易被人懷疑的啊?”
“我有辦法。要是外人問起,你就說,是喜歡孫掌管,你才從新京來營川幫他的忙的。要是中村櫻子問起這件事,我就說孫掌柜對你沒這個意思,只是你已經來了,只能收留了。這樣的話,就把事圓上了。”徐曉蕾說道。
“好主意,春芝,我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孫掌柜連忙說道。
“那,就這么著吧。”鄭春芝喃喃道。
與孫朝琨相處多年,鄭春芝心底對這個男人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好感。雖然過去這么多年,可這種好感卻一直沒有消散。
本以為,這次來營川,能讓這種好感升華,卻未料到,出了這個狀況。
不過,多年來的地下工作,鄭春芝懂得輕重緩急,她清楚,自己也不是談感情的年齡,這個時候更不是談感情的時候,盡管內心深處多少有些惋惜,也能坦然接受。
回到櫻墅,已經八點多鐘。
進到櫻墅大廳,只見中村櫻子已經換上了睡衣,正坐在沙發,等著他們回來。
中村櫻子見耿直和徐曉蕾進了屋,問道:“怎么這么晚了才回來,家宴吃這么長時間啊?”
徐曉蕾脫下外衣,坐到了中村櫻子身旁。
她心里清楚,小翠就是中村櫻子安插在自己家的臥底,跟中村櫻子實話實說更好,“家宴沒有那么長時間,我發梢有些開叉,吃過飯就去孫掌柜那弄一弄,耽擱些時間。”
“曉蕾姐,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孫掌柜現在還有通敵嫌疑,咱們盡可能不要和他單獨接觸,免得受牽連。你們怎么不記得了。”中村櫻子有些不滿道。
“你的話,我哪能不記得。不過今天家宴時我聽到都在議論,孫掌柜那來了個女的,說是來營川和孫掌柜成親的。之前你跟我說過,你娘和孫掌柜的事,我覺得應該過去幫你打聽打聽,這樣我才過去弄得頭發的。”徐曉蕾說道。
“什么?孫掌柜外面還有別的女人?”中村櫻子聽到徐曉蕾一番話,連忙問道。
“是啊,我的頭發就是那個叫鄭春芝的女人弄的。我大概問了問,這個女人是哈爾濱人氏,和丈夫離婚凈身出戶后就到了新京。舉目無親,就做了孫掌柜的學徒。后來孫掌柜離開新京,她就自己在新京經營個理發店。不知從哪聽說,孫掌柜的紅光理發店,現在生意越來越紅火,就奔他來營川了。不過我能看出來,那個姓鄭的女的,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孫掌柜應該是看不上她。”
“我就說嘛,那天孫掌柜在我娘墳前得樣子,怎么看也不像還有其他女人。你說的對,估計她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聽完徐曉蕾的一番話,中村櫻子似乎心情好了許多。
“對了櫻子,趙玫怎么不在?不在這住了?”徐曉蕾問道。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哪有那么容易離開。她來了個電話,說今天是臘八節,回去和趙教授一家人團聚去了,明天還過來住。”中村櫻子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那就由她吧。”
“說實話,對趙玫,我還真沒什么辦法。她是帝國駐美大使館做的擔保,確保她和趙教授不會出現人身傷害。除非她做了有損帝國利益的事,否則我還真不敢把她怎么樣。就像你說,只能由她性子了。”中村櫻子突然覺得心里不爽,拎起茶幾下的雞毛撣子,狠狠抽了耿直一下。
耿直重重挨了一下,說道:“櫻子,你怎么動不動就打人了,這打一下也挺疼的。”
“隔一層厚衣服,打一下能疼到哪去?你要覺得疼,明天我帶你去刑訊室,給你松松筋骨。要不是因為你,怎么會惹上趙玫這樣得麻煩?”
“這怎么能怪我,不是你想留趙教授在營川,幫你勘探石油嗎?你要是同意趙教授離開營川,不就沒這麻煩了嗎?再說,我和趙玫清清白白的,我碰都沒碰她,怎么什么事都算到我的頭上了。”耿直辯解道。
“沒碰她,那你想沒想過啊!”
“我……我……”耿直正想辯解,突然想起徐曉蕾跟她說,要和趙玫保持些曖昧,以解中村櫻子的心疑,便支支吾吾起來。
“耿直哥,你怎么也喜歡逞口舌之力了?櫻子說什么,你就聽什么,少說那些沒用的,快向櫻子道歉。”徐曉蕾知道,這時候她該說話了。
“行了,我說不過你們,櫻子,我向你道歉,不該跟你頂嘴。”耿直無奈道。
“這還差不多,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你們也洗洗睡吧。”中村櫻子笑道。
梳洗過后,耿直和徐曉蕾回到房中。
關上房門,徐曉蕾臉色一寒,坐在床邊,向耿直問道:“耿直,今天對特派員說的話,是不是你之前想好了的?”
耿直站在徐曉蕾面前,說道:“是,昨天一晚都沒怎么睡好,最后想出了這個主意。”
“那你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我也不想這樣,自從四年前接受到了組織的進步思想,兩年前又光榮加入了組織,我寧愿流血犧牲,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脫離組織。可現在這種情況,我只能退而就其次,來度過暫時的難關。”
“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可能影響你一輩子?”徐曉蕾說道。
“曉蕾,你心里也清楚。其實,就算沒有這件事,單憑我和櫻子的關系,以后一樣不好解釋。我和櫻子的婚事,上級組織并沒有明確的答復,而是讓我自己決定,說明在這件事上,很多人是有想法的,將來也是很難解釋清的。
不過,有一點我堅信,即便我暫時脫離組織,我的黨性原則不會失去,我的抗日熱忱不會改變,將日本人趕出中國的信心不會動搖。唯一變的是,以前我是受組織領導,現在受你一個人領導了。”耿直坐到徐曉蕾身前的梳妝椅,說道。
“說實話,你暫時離開組織,在某種程度上,上級組織也算松了一口氣。你和櫻子的關系,誰又能說的清呢,真要是出了問題,誰又能擔起這個責任。你現在以個人身份潛伏,倒是把這個難題給解了。”
“我倒是沒你想的那沒多,骨子里就是不想離開你。”耿直握住徐曉蕾的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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