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浩蕩年代 二百八十七、大災變(四)
5月14日,隨著通信車進入災區,中斷了兩天的通信逐步恢復。
到了這個時候,把沈君諾的真實情況繼續隱瞞下去已經越來越難。
就連提前撤退到錦都的徐聞都察覺到了異樣。
地震之后的幾分鐘內,徐聞就開始嘗試聯絡沈君諾。
結果自然是打不通,當天下午徐聞通過衛星電話終于和關雷雷聯系上了。
但徐聞問起沈君諾的情況時,關雷雷卻語焉不詳、支支吾吾。
徐聞登時就感到不太妙。
關雷雷也不是有意要瞞著徐聞,只是這件事李伯鈞對他下達了封口令,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暫時不要對外界透露沈君諾的情況。
焦急等待兩天后,災區陸續恢復通訊,而沈君諾依然沒有出現
徐聞坐不住了。
他學歷不高,在此時博士、碩士滿地走的華瑾科技,徐聞這個普通本科生根本不顯眼。
但他的另一層身份卻是沈君諾的學長,此時他能擔任沈君諾的專職秘書,若說沒有這層關系的影響,徐聞自己都不信。
沈君諾對徐聞有知遇之恩,徐聞也把沈君諾當成命中貴人。
在察覺沈君諾可能有意外后,徐聞和顧小菲商量了一下,當即組織了一隊男同事趕往了余震不斷的文川縣。
從一個公司前臺短短幾年做到了類似‘總裁辦公室主任’職位的顧小菲,和徐聞對沈君諾觀感高度一致,自然全力配合。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徐聞的這番舉動,一天之內就讓遠在余州的華瑾總部傳起了‘沈總罹難’的消息......
雖然目前辨別不了消息真假,但隨著消息發酵,華瑾內部人心惶惶......
在華瑾創業初期,沈君諾和很多老員工都有不淺的交情,此時這些老員工要么是高管要么是中層骨干,這些人的心情影響著整個華瑾的心情。
于是華瑾內部馬上變得沉默、壓抑
但這個消息卻讓另一些人覺得機會來了
比如資方代表齊耀杰和徐邦杰
自從5月14日他們聽到一些風聞后,就開始頻繁的和其他幾家投行互動,好像在準備什么大動作
而14日這天晚上,許睿和陳建新進行了一番長談后,臉色灰敗的來到了客廳。
通訊恢復后,已經瞞不下去。
陳建新在12號看望了趙家寧后,馬上返回了余州。
僅隔了一天,許睿就又把他叫了過來然后把沈君諾的情況告訴了他
此時兩人的心情
無子無女的許睿,早已把沈君諾視為己出,視為了事業的繼承人,雖然沈君諾未必看得上他那點‘事業’......
而陳建新更是清楚知道沈君諾是女兒下半生的幸福所系,甚至他們夫妻也把‘未來女婿’當做了晚年依靠......現在這種情況他真不知該如何向女兒開口
“睿哥,華瑾那邊還沒消息么?新聞里說災區已經恢復通訊了,按君諾的脾氣該馬上給我打電話了啊。”
許睿和陳建新前腳邁入客廳,趙家寧就焦急的說道。
已經幾乎兩天兩夜未眠的趙家寧,雙眼布滿了血絲,本來細微的皺紋兩天內就加重了許多。
一旁的陳懷瑾和沈伊諾同時抬頭,用期盼的眼神望向許睿,期待能有好消息。
同樣沒怎么休息的陳懷瑾,嘴巴上起了一圈水泡,她一上火就這樣......
許睿和陳建新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前者緩緩說道:“家寧,已經有消息了......”
“聯系上我哥了?”沈伊諾搶先問道。
許睿卻斟酌了又斟酌才道:“12號那天下午,君諾失蹤了不過,救援隊伍已經進入災區了,君諾還是有很大機會”
瞞是不可能瞞一輩子的,就算是為了讓趙家寧提前有心理準備,許睿依然特意強調了有‘生還機會’
但地震中‘失蹤’的含義,和死亡無限接近
趙家寧張著嘴巴,似乎沒聽懂許睿的話,就在她顫抖著嘴唇想要問一句什么的時候,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早有準備的許睿一把抱住了趙家寧。
“媽媽!”沈伊諾的哭聲隨即響起。
陳懷瑾急忙上前要照顧趙家寧,剛邁出兩步,只覺腿一軟,眼前一黑
“可人!”
一前一后昏厥的兩位女士,讓客廳里頓時亂做一團。
今晚的西山別墅,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蜀中西北的大山里,夜晚同樣難熬。
14日夜間,也不知道是幾點,沈君諾被一陣地面輕微的顫抖驚醒。
本來以為是余震,仔細分辨后發覺不是,反而更像重型機械壓過路面時的動靜。
嗓子嘶啞的沈君諾50多個小時粒米未進,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只能用一塊轉頭‘哐哐’敲著水泥地板......
過路的機械持續了半小時,沈君諾也敲了半個小時,但到最后他手掌磨破也沒能引起注意......
按照搜救慣例,救援主力此時應該會先去往人員密集的住宅小區、家屬院等地方。
垮塌的岷江旅社,位于一條商業街,這里幾乎沒有住戶。
在救援人員不充分的情況下,商業街很可能被排在最后
分析了眼下情況,‘等待’就成了唯一能爭取的獲救方式。
但全無補給之下,‘時間’又是最大的敵人。
沈君諾記得有篇科普文章介紹過,普通人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能生存5至10天,脂肪含量越高,撐的越久。
不過沈君諾和蘇星瞳都不屬于脂肪含量高的人。
為了增大生存幾率,沈君諾第N次開展了搜索行動。
其實方寸之間的地方,沈君諾已經摸過無數次了,前幾次一無所獲。
這家旅館雖小,但還是在房間內提供基本商品。
地震來臨前,沈君諾沖進303時,印象中好像看到過電視柜上擺著泡面和火腿腸。
于是這次搜索,沈君諾不但把所有角落里摸了遍,還把手指伸進每個裂縫中試了試。
結果還真讓他摸到一根細細的、圓滾滾的物件。
“嘿嘿”從磚縫中摳出來,只用手一捏就知道是根火腿腸,沈君諾不由在漆黑的廢墟下笑了起來。
忍住當場吃掉的沖動,沈君諾把火腿腸小心翼翼的塞進褲袋里。
天光微亮時,蘇星瞳好像醒過來了,一直在沈君諾懷里不安的扭來扭去。
“怎么了?”黑暗中沈君諾也看不到蘇星瞳的表情。
“大叔”聲音雖然虛弱,但能聽出至少是清醒的。
“你一直扭什么?”
“大叔”蘇星瞳吭吭哧哧道:“大叔,我想尿尿”
“那就尿”
“在這里怎么”
“我現在去哪給你找廁所”
“......那你把臉轉到那邊去”
還好是極度缺水,完全沒有食物攝入,要不然這么一小塊地方臭也把兩人臭死了。
15號這天,從上午開始,隔一會就能聽到模糊的動靜。
但不管沈君諾怎么敲擊,就是得不到回應。
到了晚上,外邊又安靜了下來。
至此,沈君諾被埋已經至少80個小時了,同時他的悲觀情緒也越來越重。
天黑后過了很久,廢墟下又開始滴起了水滴。
趁著蘇星瞳清醒,兩人都補充了水分。
她的情況不容樂觀,長時間沒有食物且高燒不退下,蘇星瞳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如同一個布偶娃娃似的趴在沈君諾肩頭一動不動。
“大叔,我們出不去了吧”如同蚊吶的聲音要不是近在耳旁,沈君諾大概都聽不清楚。
一直鼓勵著她的沈君諾此時不但也發起了燒,同時心中對獲救的信念也在80多個小時的消磨中所剩無幾。
于是,這次他沒有出聲。
沈君諾第一天被困時,覺著憑借毅力能輕輕松松堅持七八天。
但度日如年熬過的這幾天里,希望和失望的反復交替,讓人倍感無助逐漸陷入絕望。
他快要認命了.
沈君諾的沉默似乎證實了蘇星瞳的說法。
虛弱的蘇星瞳吃力的往上拱了拱身體,讓自己的下巴和沈君諾肩膀平齊。
就這么簡單的動作就讓她喘了好一陣子,幾分鐘后,重新攢夠力氣的憨妞忽然張嘴咬在了沈君諾的肩膀上。
“嘶.”
使勁全力的蘇星瞳讓沈君諾疼的倒抽一口涼氣。
“你發生什么神經”極度饑餓下,沈君諾連喝罵都變得沒什么力氣了。
“大叔,我在你肩膀上.留記號了咱倆”身體瀕臨崩潰的蘇星瞳斷斷續續的交待道:“咱倆死了以后我就能找到你了你快給我也留個記號”
蘇星瞳使出了最后一點力氣,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扒開自己的衣服,憑感覺把肩膀送到了沈君諾的嘴邊“快留個記號,你就能找到我了.”
話音剛落,已虛弱到極點的蘇星瞳就撐不住跌在了沈君諾身上。
沈君諾從夢中驚醒,看了看圓孔中的光線,大約又到下午了。
今天16號,四天四夜了。
身旁的蘇星瞳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她是在睡覺還是昏迷。
沈君諾今天的狀態非常不好,不但渾身疼痛,大腦也開始混沌起來。
這樣下去,沈君諾覺得下一次睡著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大概是出不去了.’
沈君諾默默想到。
有了這種想法,沈君諾竟然很平靜。
塵埃在斜斜的光線里飛舞,沈君諾伸出手,貪戀的想要握住一束光
‘老媽和伊諾要傷心了好在現在家里有了許睿’
‘可人年紀還小,過幾年應該能走出來’
‘還好,突然去做了遺囑......’
沈君諾一件件的想著身后之事,也由遺囑想到了身旁的蘇星瞳。
‘遺囑里還有屬于你的東西呢結果你卻傻乎乎的要跟我一起完蛋了’
微弱的光線不足以照亮兩個人,沈君諾傾聽著耳畔的呼吸聲,心中生出了濃濃的悔意。
不過,他卻不是后悔和蘇星瞳的相遇,他后悔的是當初沒能對蘇星瞳更好一點,讓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任沈君諾怎么也想不到,人生最后這段路,竟然是蘇星瞳陪著自己走完的。
天黑以后,昏睡了一天的蘇星瞳依然沒有醒來。
“星瞳星瞳”
沈君諾一邊拍打著蘇星瞳的臉蛋,一邊輕喊道。
足足過了一分鐘,蘇星瞳才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大叔,我們還沒死么”
每次醒來第一句就是‘死沒死’,沈君諾不由笑了起來“你聞聞這是什么?”
高燒早讓蘇星瞳沒了嗅覺,直到沈君諾把什么東西塞進了她嘴里,蘇星瞳才發覺好像是食物
五天來,第一次吃到東西,蘇星瞳根本來不及思考,就狼吞虎咽的塞進了肚子。
“大叔,你從哪搞了根火腿腸?”一根小小的火腿腸,讓蘇星瞳恢復了一點氣力。
“在這里撿到的。”
“呀你”蘇星瞳后知后覺道:“我忘記給剩一半了......”
“不用,我還有一根呢”
沈君諾的話,讓蘇星瞳多少安心了一些。
但一根火腿腸下肚,卻讓饑餓感更強烈了。
這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讓蘇星瞳喃喃道:“大叔,我快撐不住了,也不想撐了......”
這次沈君諾終于不再說自我安慰的話,他也要放棄了。
“過了奈何橋,你別亂跑,等我一起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對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大叔......”
蘇星瞳鼻子一酸,但接近脫水狀態的身體卻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重生之浩蕩年代 二百八十七、大災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