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法正

劉備見劉玄如此事無巨細，全部放在心中，遂喜不自抑，拍股而贊。

在場所有人，哪怕是諸葛亮，都未曾留心，區區一個不受重用軍議校尉。

而劉玄能夠如數家珍，將其基本身份資料，全部掌于彀中，如何不謂之“勤”？

“臣素無才干，惟只能以勤報于主公，如何擔此贊譽？”劉玄搖搖頭，隨后又道“此次法孝直出使，臣料定只是劉璋想結好主公而已，并非入蜀之事，明將軍只需與其閑談即可，不必涉及此前我等商議之事。”

諸葛亮聽了劉玄之言，緊接著附和“臣亦如此認為，而今雖不知劉益州與曹操如何，但今曹操大敗，他便譴使謁見明公，想來必是劉季玉不在想要歸降操。

而依昔日劉君與皇叔談論之時，曾謂曹操兵敗之后，必會進伐益州，因此璋方會請援主公。

今曹操并未伐益，反而大敗而歸，此時譴使，當不會是談論入蜀一事，是故我等也不宜與之談論入蜀之事。”

在兩人看來，不過是初次相見，百分百不可能提及什么別的事，從其量就是法正奉命到江陵拜見劉備一面。

畢竟眼下劉璋還沒感覺到危險，是故根本不會有請劉備入川的可能性。

有句老話叫做，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用在劉璋身上，依然合適。

在沒有外部壓力針對益州之時，劉璋會選擇變成一個鴕鳥，只會蝸居在益州。

不可能專門請個強敵安插在自己身邊。

而且劉備眼下還需要發展，完全沒必要與法正談論這些事情。

諸葛亮、劉玄之言，劉備深以為然，微微頷首之后道“孔明、顯圣之言，孤知矣，不知二位還有何教我？”

兩人同時張了張嘴，最后諸葛亮對劉玄道“還是綱紀先言！”

“那在下卻之不恭！”劉玄對著諸葛亮微微拱手后，然后斟酌一番說詞之后道“其實臣也無甚可言，只是玄竊以為，主公只需對法孝直重視即可，其余則不必過于重視，不過在入蜀之前，切勿受其任何官爵。”

劉備乃當世雄主，哪怕劉玄說的含糊不清，但他卻心里明亮，已知劉玄之意，輕捋稀須對著眾人道“下令大擺宴席，孤沐浴更衣后，諸君與吾一同迎接軍議校尉！”

“喏！”群臣俯首回應。

群臣回應之后，劉備便命令官吏收好曲轅犁等農具，由虎賁衛士護衛劉備大輅，群臣尾隨緩緩返回江陵……

此次籍田之地，與江陵縣廓并不遠，是故不用多久，眾人便返回江陵。

劉備作為君主，今日又因耕牛將其絆倒，身上盡是塵土泥巴，是故先入城中沐浴更衣一番。

而劉玄、諸葛亮二人，雖然身上也有，然并沒有劉備那么嚴重，遂代表劉備前去館舍接見法正，以示禮遇。

此時館舍內的法正，聽到鳴鐘、奏樂之音，翹首以盼。法正身穿一襲藍色絲綢曲裾，頭戴高冠，腰懸佩劍，年齡三十余歲，方臉準鼻，眉若飛劍，微薄嘴唇，以及狹長的眼角，透露著其人度量不足。

法正甫入城，便聽聞劉備今日出城籍田，如今距他到達江陵已有許些時間，這次鳴鐘奏樂，想來除了劉備也不可能再有他人。

法正之所以翹首以盼，并非期待與劉備見面，而是單純想要早些完成任務，然后返回益州。

此行他并不愿意前來，若非因為張松推薦，又是劉璋下令，他又推脫不得，不然絕不會至此。

哪怕他如今到達江陵，依然對劉備并不感興趣，只想早點見了劉備之后，早些回到益州而已。

劉備在漢末魅力的確夠。

但其起步太過坎坷，是故不看好劉備之人很多，不想投靠劉備的也不少。

比如劉巴、張魯，前者寧可流亡交州，隨后屈居劉璋這等廢人之手，也不愿效力于劉備。

后者更是說出那句，寧做曹操奴仆，不愿為劉備座上客之言。

法正雖然不至于向兩人一般，但對于劉備，此時他依舊沒什么好感可言。

“法校尉！諸葛長史、劉主簿前來拜謁！”正在法正久立長思之時，館舍下人，趨步來到法正院子低頭稟報。

法正聽后眼中充滿不滿之色，怨恨劉備派兩個諸葛亮、劉玄前來接見他。

諸葛亮還好，起碼還有從荊州逃亡益州之人，傳播其名聲，可劉玄真正一文不名之人，也配接見他？

哪怕劉玄身居主簿之職，但法正卻嗤之以鼻，認為不過是劉備麾下無人，一介幸臣罷了。

“劉備居然如此輕視于我，哼……”法正心中暗道一句之后，又對館舍仆從道“讓二人進來！”

在劉備的地盤上，他就算是滿肚子怨言，也無法道出。

不過也好，反正他也只是奉命，前來交通劉備而已，見誰都是一樣。

仆從得到法正之言后，便轉身離開，將劉玄、諸葛亮二人領至法正所居小院。

二人并排走入法正院子，見其穩坐于廳內，旋即見禮“大將軍、大司馬錄尚書事、司隸校尉董督四州、皇叔、沛侯幕府長史，瑯琊諸葛亮（……主簿鄂縣劉玄）見過法校尉！”

法正狹長的眉宇一挑二人，見此二人鞋上、衣擺、袖角盡是塵土，心中不滿之意更甚。

且劉玄、諸葛亮如此年輕，于是心中生出一股輕視之意，遂冷哼一句“益州牧、振威將軍帳下、軍議校尉，郿縣法正見過諸葛長史、劉綱紀！”

劉玄、諸葛亮面面相覷，雖然不知對方為何不滿，但估計也是因為他們二人，太過失禮緣故，旋即劉玄拱手而拜“皇叔聽聞校尉前來，猶如久旱逢甘露，只是因為此前籍田之時，被耕牛絆倒，一身泥塵，唯恐怠慢高明，是故先去沐浴更衣，置辦宴席，宴請法君。

我二人，唯恐冷落足下，是故并未回家沐浴更衣，而是徑直前往，多有失禮，還望校尉見諒則個！”

劉玄這么一說，法正心中這才好想點，隨后好似關心劉備一樣“皇叔居然被耕牛絆倒，可無礙？”

法正看似關心劉備，不過是在嘲諷劉備，連做樣子都不會，還被牛絆倒。

這種話諸葛亮、法正又豈能聽不懂，但想到法正乃是大才，又睚眥必報的性格，便轉言道“校尉有所不知，皇叔今日籍田乃是用的曲轅犁，且耕牛也是新牛，故而才有此次意外耳！”

法正豈會相信劉玄這番說詞？于是接著問道“未審曲轅犁何物？”

他就是想拆破劉玄的借口，砸砸劉備的場面。

同樣也是故意刁難劉玄。

劉玄已經過孫權、曹操、張魯、曹丕等人培訓，哪里這些門門道道，他可是門里清。

法正這種手段，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兒科罷了，根本就是難登大雅之堂。

輔炎漢 166、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