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同計

周瑜大喜，朗聲叫喚一句：“那好，拿筆墨簡書來！”

時帳外士卒入帳，將帳內竹簡，以及筆墨拿了出來，走至周瑜面前，周瑜見之笑道：“分于玄德公，以及公覆公！”

“喏！”士卒持筆墨竹簡，將其送至二人案上，二人也未加過多思索，拿起狼毫便在墨中沾滿，一筆一劃進行書寫。

劉備書寫極快，不過眨眼工夫，便擱置毛筆，卷起書卷，對著周瑜及其帳內文武說道：“我已書完！”

而埋頭奮筆疾書的黃蓋一愣：“這劉備到底寫的何計，怎生如此之快?莫不是寫不出來，隨便寫上兩筆，用來欺人吧?”

黃蓋如此想，帳中諸人自是亦如此般，并非他們會單純以為劉備如此弱智，會忘記只要打開書卷一看，他的事就會被抖落出來，屆時劉備必然為人恥笑。

而是劉備先前行為，讓滿堂之人先入為主，認為此舉乃是破罐子破摔，誰便寫個計策，至于可行與否，那便不在劉備之身。

在事情沒有發生之際，誰也無法預知事情可行與否，比如當年郭嘉給曹操獻計，讓曹操數次吃了大虧，也沒人去恥笑于他。

于是乎，滿堂眾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撇過身子極力壓制心情，唯恐自己笑出聲來。

“玄德公智計非凡，實非瑜螢火之輩可比，未審是何妙計?”周瑜爽朗一笑，緊接著不吝贊美之詞，恭維劉備道。

劉備嘿然一笑：“此他人之計，備不過轉述耳，不值周郎如此謬贊！”

周瑜聞之心生疑惑，此前劉備說得一策可破曹軍，他只道劉備謙虛之詞，而今劉備再次提及，不免有些疑竇叢生，旋即問道：“可是出自孔明之手?”

劉備先生眺望北方，隨后臉色變得落寞，搖頭道：“非也！”

周瑜不知此前還神采奕奕的劉備，如何現在變得神情暗淡，欲要追問之際，適逢黃蓋擱筆道：“吾亦書完，煩請都督過目！”

黃蓋已然書寫完畢，周瑜自是不好在繼續追問下去，起身走至黃蓋案前，拿起竹簡，一一看了起來，一時間整個營帳陷入一片寂靜當中，針落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周瑜大呼一聲：“彩，公覆此誠乃安邦定國之策，有此良計，破曹只在旦夕，瑜代江南父老，拜謝黃公！”說罷周瑜跪地肅拜一禮。

禮記·少儀：「武車不式，介者不拜。」鄭注·少儀：「軍中之拜肅拜。」

由此可見，所謂肅拜，即跪拜時身體直立，雙手抬至額跡再向下伸不碰到地，然后雙手仍維持拱手形，“舉頭下手”將頭碰向手上，是為肅拜，表示莊重、恭敬之意。

帳內之人見周瑜以上拜下，行如此隆重之禮，當即一片嘩然，不知黃蓋到底出了什么計策，讓周瑜如此禮遇。

黃蓋見周瑜如此大禮，自是不敢生受，旋即起身扶起周瑜道：“蓋微末之輩，效力與都督帳下，豈敢受此大禮?區區拙計不足掛齒，劉使君久經沙場，為當世豪杰，想來必有妙策，都督可不咨之?”

黃蓋可是依然記得，劉備早不發言，晚不發言，偏偏尾隨他的后面發言，而且在他前頭寫完，豈會讓劉備就這樣逃過一劫?

周瑜聞之會心一笑：“公覆所言極是，玄德公沙場征戰二十余年，前言有策破曹，必是不假，不知豫州可將計策與我等一閱?”

面對咄咄相逼，劉備老神自在：“無須如此，破敵之策唯有二字，備并未書寫！”

周瑜、黃蓋異口同聲追問：“不知何二字?”

“一曰降、二曰火！”

劉備說完滿堂皆笑，如果談投降，那么眾人還齊聚此地干甚，不如直接歸降豈不更好?

至于火攻，在場諸人都清楚，水戰打擊最有利方式就是火，哪里還需要劉備來說?

于是乎滿堂眾人，皆笑得前仰后翻，涕淚不止。

原以為真是什么妙策，誰知道就是空口白牙而已！

而周瑜和黃蓋二人聞之，猶如見到鬼魅一般，瞳孔一陣收縮，緊接著追問：“豫州何意知曉此計?”

“此有何難，江夏劉顯圣在九月之時，便對孤說起此計，只是當時吾見其夸夸其談，并未放在心中，而今一看，此計卻是可行，他還言，若是我等聯軍，以懲罰一將再降，曹操則更加相信！”

周瑜驚嘆：“竟有此等人才，不知姓甚名誰，現在何處?”

劉備面不改色心不跳，胡亂謅言一番：“此人諱玄，便是隨孔明遠赴江東之人，他見我不重用其，便遠遁他鄉，不知去往何處！”

周瑜長嘆一聲：“不想此小兒，竟有如此大才，惜哉！”

眾人不解，不知周瑜為何如此，欲要發問，劉備卻搶先說道：“不知周郎以為此計何如?”

周瑜咬咬牙回答：“甚妙，與公覆之計一般！”

其余人也不知周瑜、黃蓋、劉備三人打什么啞謎，只得追問道：“不知都尉與玄德公有何妙策，都督可否與我等知曉?”

“公覆之策與玄德公之策相似，皆是詐降曹操，隨后朦沖斗艦裝滿油火，順風而行，待靠近曹操之時，即刻點燃。

而曹軍鐵索連舟，收尾相連，無法調頭旋轉，一旦接觸全是火油舟筏，必然連綿大火，無法撲滅，曹軍不戰自潰。”

周瑜也不怕帳中有人泄密，且可能性也不大。

在場之人的確各自有隔閡私怨，但相同的是，并未有人想過投靠曹操。

如果想投靠，早在第一次浦口之戰前投靠了，不至于等到現在，已經有了破敵之策后，再說投靠二字。

“善，此誠乃破敵妙策也！壯哉黃公！”眾人聞之擊節叫好，經過周瑜一番解析，眾人哪里還不明白關鍵?

且在場之人，都多多少少經歷過水戰，水戰如何打，他們了然于心，此策可能不是唯一的戰勝之策，但確實是最佳策略，損耗小，收獲大。

曹操只要船被燒，無論走不走，都損耗極大！

不走重新造船，這些將士依然在場，持續消耗國力，最終只會如同矮子下水，越陷越深。

走的話，聯軍沿路追殺，乘機奪取荊州全境，而曹操倉皇逃竄，根本無力阻擋。

黃蓋不復先前得意之色，反而搖頭苦笑：“吾今日方有此計，他人早已料到，吾不如也！”

這如何不苦笑?

人家在戰場還沒拉開之前，就已經預料到，如何破敵，他卻臨時才能想出，兩相一比，弱人家千里！

周瑜也有些興致缺缺：“諸將且各自回營，待到風起之時，便是我等破敵之刻，事成之后，主公會為諸位表功！”

任誰遇到神鬼莫測之能的人，而且不知其是敵是友，感到絕望，也不會再有興致閑聊他人。

“喏！”

眾將士也低聲唯喏，卻沒人注意到劉備眼中，一抹驚異之色，連諸葛亮囑咐的話都忘記說了。

因為劉玄又一次猜中了，此次破敵之策，只是并未猜中，詐降、火攻之策出自何人之手罷了！

但是如果劉玄真能知道，那么劉備就不得不懷疑，劉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能夠將什么東西都準確預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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