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僭主

“更何況，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愛。”

拿面具的柳生櫻一下子就找回了底氣，言語也變的犀利起來。

“因為從你之前的話來看，你希望得到的戀人的愛并非是一位符合你外貌偏好區間的異性對你的臣服和侍奉，也不是與其建立某種財產或政治上的攻守同盟。”

“你只是希望有個人能接受所謂‘真實的自己’，尤其是自己心中的軟弱和脆弱，然后得到足以將前者撫平的溫柔。”

“正如你所說，‘社會主流競爭的弱勢群體’的身份塑造了你的意識，這份意識里面填滿了軟弱，你不想改變自己的意識，所以想要得到安慰。”

說著，柳生櫻有些輕蔑的笑了笑。

“不覺得很奇怪嗎？這能稱之為愛嗎？你這只是在尋求類似媽媽的溫暖罷了。”柳生櫻搖了搖頭，“所以我才會說你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

將面具帶上，柳生櫻的聲音重新變的模糊起來。

“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吧，也可以說是免費的感情指導。”

她推開源夜，重新站立。

身形婀娜，倒真像是一只纖細的狐貍。

“雖然我這具身體并沒有和任何男人親密接觸過，也沒有產生或者接受過任何的感情，不過我完全知曉記憶的伊藤武太的妻子倒是這方面經驗豐富，畢竟曾經是當時最有名的花魁，所以我就把她的經驗告訴你。”

“女人是慕強的，你應該聽過這句話，當然，這句話早就已經成為某種社會常識了，很多人也是以此為前提展開對異性的追求。”柳生櫻的語氣縹緲，“但是人們往往會弄錯一點，這句話中的‘強’指的并非是絕對意義上的，而是相對意義上的。”

“不是說在金錢、容貌或者學識之類的方面達到某種程度或者比多少多少人強多少，達到全社會前百分之幾這種絕對意義上的‘強’，而只是單純的，讓女人覺得你‘強’就足夠了，甚至你是個世俗意義上的完全廢物，沒有哪怕一點可以撐到的地方，但女人只要覺得對方‘強’，就會產生愛意。”

“每個女人對‘強’的判定標準都不一而足。但對‘不強’的判定幾乎是統一的。”柳生櫻撫摸著狐貍面具的邊緣，龐大的靈能流入她的身體，讓她重新變成那個令江戶聯合聞風喪膽的持劍人，“這是人類的動物性的延伸，動物的世界里，弱者只有死亡與臣服兩者可選，而將自己的弱點，換言之就是足以置于死地的權利奉上就是臣服的象征，這也是很多寵物會向自己的主人展示自己脆弱的腹部的原因。”

“也就是說，無論你客觀條件優秀與否，你都必須在女人面前展現出自己的強勢的一面，至少也要牢牢把握主導權，但最重要的是，決計不能將自己內心中的軟弱和痛苦暴露出來，尤其不能表示自己‘需要安慰’。”

“我之前和你說過吧，‘大人就是成熟、果決，如同鋼鐵般堅不可摧又好似刀鋒般凌厲的人’，這樣的大人才能夠獲得愛。”柳生櫻撿起薙刀，“而像你這樣的小孩子還在糾結自己配不配得到愛的時候，你就已經不配獲得愛了。”

——不過星野詩織那家伙倒不是這樣想的就是了。

——這兩個家伙，真的好像啊，變扭的要死的家伙。

——雖然似乎已經這樣吐槽過好幾次了，但還是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啊。

柳生櫻這樣想著，持薙刀擺好架勢。

她已經能感受到，對方從那個哪怕看上一眼死亡的警告都會順著目光返還回來的恐怖模式中退了出來，雖然不知道源夜一開始說的光是進入就消耗壽命的話是不是真的，但無疑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而且應該不能短時間內再度啟用，不然就太過符合常理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源夜只是個“普通”的第二領域超凡者，連第一次夢都沒有做過，對帶上面具的她來說是隨手就可以抹去的存在。

——不過還是要掌握好分寸，讓他在床上躺上幾個月好了，這樣等他恢復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他好像有某種治療類的能力呢，不知道治療速度可沒辦法控制傷勢。

——真麻煩啊。

柳生櫻這樣胡思亂想這，準備動手。

但當她開始邁步的瞬間，那種冰冷的、仿佛要將她分割開來的死亡警告，再次涌上她的大腦。

始料未及的變化，強迫自己停止動作的柳生櫻帶著自己也沒意識到驚恐眼神看向源夜。

可少年明明只是放松的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像是在等待她的擁抱。

“看來我們之間產生了嚴重的誤解啊，柳生。”源夜嘆了口氣，“人還真是奇怪啊，明明我們都靠的那么近了，肌膚相親，甚至連心跳都清晰可見，卻還是無法相互理解。”

“我當然是想要愛的，你的愛，星野詩織的愛，兩者我都想要，我是個很貪心的人。”源夜起身站立，拿起龍切，用指尖抵住刀刃，“但是我更想要的，還是規則。”

“只要付出就可以得到回報的、簡單的規則。”

“沒錯，正如你所說的，我是個會懷疑自己配不配的上自己的力量和別人的愛的小孩，我并不否認我現在的精神狀態處于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狀態。”

“小孩子當然是無法得到規則的，只有大人才有資格制定規則。”

“但是，我并非不想成為大人。”

“我只是不想成為自己討厭的大人罷了。”

“我不想改變自己，不想殺死自己。卻又想成為大人，制定規則。”

“那么，問題的答案就很簡單了。”

“既然改變不了自己，就改變世界好了。”

“讓世界認定我這樣的人才是大人，然后讓我這樣的大人來制定規則。”

“個人的意志壓倒大眾的意志，這樣的人在歷史上雖然稀少，但并非不存在。”

“大眾給這樣的人起了一個貶義的代名詞——僭主。”

“而在國家心臟存在的不受中樞控制的有組織暴力，就是通往這一位置的捷徑。這種事在兩千年前的羅馬便已不罕見，而現在居然還能找到類似的環境，歷史還真是有趣啊。”

源夜用龍切劃破自己的指尖，向柳生櫻展示被鮮紅染末的刀刃。

“瘋子。”柳生櫻脫口而出。

“或許是吧。”源夜笑著搖了搖頭，“怎么樣，要喝嗎？我的血。”

“怎么可能會喝。”柳生櫻迅速的拒絕，“喝了你這種瘋子的血，我的腦子也會變得不清醒的。”

“那還真是遺憾啊。”源夜這樣說著，揮刀振血，“正如你所說，在動物的世界里，只有臣服和死亡兩者可選。”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拒絕了其中一種的可能性，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愿，按照你的決定，為你展示你所選的第二條道路的結果，賜予你——”

“死亡。”

不知為何，當那道耀眼的白光劃過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柳生櫻突然想起來她之前對源夜說過的，大人的定義——成熟、果決，如同鋼鐵般堅不可摧又好似刀鋒般凌厲。

現在她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它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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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劍圣2077 第四百一十六章 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