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守經僧

隨著真氣流入到體內，慧塵大師渾濁的雙眼突然變得亮了許多，他微微瞪眼，看向蘇橙，眼中浮現出了幾分復雜的目光。

這份目光，有驚訝，有不可思議，有意外之色，又有了然之色……

“法藏，你……”

“慧塵大師。先安心吸取我輸送的真氣，度過今日之劫，有什么事情，我們以后再說。”蘇橙說道。但就在這時，他突然微微一愣。

只因為就在此刻，慧塵大師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將蘇橙輸送真氣的手挪開了。

雖然以如今蘇橙的修為，慧塵大師這樣一個沒有練過武學的人，理應是無法挪動他的手的。不過，當然他沒有強行去做。

“大師，你這是干什么？有什么話，以后再說，你先吸取這真氣……”

“法藏，不必多此一舉了。”

因為藥師琉璃經的緣故，慧塵大師的氣機穩固了不少，呼吸也趨于平穩。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已經度過了災劫。

相反，他的生命力量，更加衰弱了。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看似精神很好，內里的元氣卻已經枯竭了。

可是，慧塵大師卻并沒有什么恐懼之色，只是看著蘇橙，種種情感，最后化為了欣慰：“老僧壽元將盡，就算續命，總也是于事無補。能夠在圓寂之前遇到你，乃是老僧的福分，也是佛祖賜予的緣法。何必強行挽留？莫非你自己當初說的話，如今卻忘了嗎？”

“……”

蘇橙看著眼前的老和尚，眼中也有幾分復雜之色。半晌之后，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既然這是他的選擇，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強求了。

慧塵大師似乎微弱的笑了笑，說道：

“老僧先天得患奇病，得蒙空聞師叔祖出手救治，才能夠有幸活到現在。九十余年，老僧都伴隨著藏經閣度過。以后，藏經閣就交給你了。我本以為，這對你是不公平的，但是現在看來，總算能夠心安了……”

“法藏，這藏經閣的四至六層，收錄書籍繁多。你切記不可輕易觀看，以免誤入歧途……”

“第六層以上書籍雖少，但每一本都封存在佛法金印之中，擅自妄動，會引發少林金鐘，引動聲響。如果有人擅闖藏經閣，你若不敵，不要強行拼命，想辦法引發佛法金印就是了……”

蘇橙聞言，這才知道，難怪藏經閣是少林重地，但看守藏經閣的，卻不需要多強大的修為。甚至無法修煉，反而更好。

無法修煉，就不會執著于那些武學書籍。而最珍貴的書籍，本身便有著金印保護。

少林寺佛光結界的強大，蘇橙早就體會過了。想必這藏經閣的佛法金印，應該也不止慧塵老和尚說的那么簡單……

“大師，我記住了。我會代替大師看守藏經閣的。”

蘇橙說道。

不過，他心中卻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都呆在藏經閣。終有一日，他會離開，尋找屬于自己的紅塵大道，逍遙自在。

但是至少在成就“羅漢”境界，甚至更高的境界之前，自己不會離開。

或許這個過程會有幾十年，乃至上百年吧。估計到時候，總會有新的守經僧來代替自己的。

“如此，老僧便放心了，從今以后，你便是少林寺的第十九代守經僧。剩下的，就讓玄慈方丈跟你說明吧。還有……別忘了替老僧向空聞師叔祖問好。”

慧塵大師說著，緩慢的雙手合十。

默念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阿彌陀佛……”

慧塵大師說到這里，生命氣息便完全消散了，淡淡地金光，從他的體內散發了出來。

在他的體內，竟然生成了數顆舍利子！

蘇橙微微皺眉，他隱約間，似乎看到了淡金色的法相從慧塵大師的體內飄散出來，緊接著，伴隨著虛空之中某種莫名力量的牽引……

轟然一聲，那法相散發無盡輝光，劃破虛空飄走了。

那，不是幻覺？

難道這世間真的有“佛”存在嗎？

……有佛，也好。若佛真的存在，相信以慧塵大師的虔誠，理應能夠成佛！

不過，自己恐怕是不能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可是，我偏偏喜歡沉溺于鏡花水月之中。”

“即使最終將飄散破碎，歸于虛無。但也總有剎那芳華，永恒一瞬……何況，我會將這夢幻泡影牢牢抓住，讓其成為真實！”

蘇橙目光堅定。

他雖然讀了四年的佛經，但看著慧塵大師圓寂，仍然不想像他這樣一生就這么當一個佛門中人。

……

……

“慧塵師叔，終究是圓寂了……”

“慧塵師叔的體內竟有如此多的舍利子，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藏經閣前，聚集了少林寺各院首座，連帶三四十個“玄”字輩的高僧。

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穿白色僧衣的禪僧。

這些高僧，本是來誦經超度的。但是看到慧塵大師體內的舍利子，卻都停止了動作。

高僧成佛，何須超度。

“法藏，師叔圓寂之前，有跟你說什么嗎？”

玄慈大師面對蘇橙開口，言語之中，略微有些惆悵。

“大師說，以后我便是少林寺第十九代守經僧。”蘇橙說道。

慧塵大師圓寂了，那么少林寺中，又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武學修為了。

既然如此，自己當然要繼續留在藏經閣，隱世修煉武學。

“法藏，你既然得到了慧塵師叔的承認。那么，今后藏經閣，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可愿意？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也可以引薦你入證道院，成為誦經禪僧。”玄慈方丈說道。

“我愿留在藏經閣，當一名守經僧。”蘇橙當即說道。

玄慈方丈點了點頭，而旁邊，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和尚眼中閃過了一道贊賞之色，隱約，也有幾分失落之色。

這和尚便是證道院首座，玄苦大師。

他修煉閉口禪已有五十多年。對于蘇橙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如今對蘇橙能夠堅守藏經閣，也甚是欽佩。

若蘇橙能夠成為自己的弟子，那當然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但是從蘇橙的眼中，玄苦大師就已然知道，他心意已決。

也罷。

有如此盡責的守經僧，也是少林寺的福分。

“阿彌陀佛！”

玄慈方丈誦念一聲佛號，隨即，竟然朝向蘇橙，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那數十個玄字輩的高僧見狀，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阿彌陀佛……”

蘇橙雖然比他們低一輩。但是，實際上卻是慧塵大師的弟子，說跟他們一輩，也說得過去。

如果蘇橙真的日后成為了“空聞神僧”的弟子，那輩分就更離譜了……

當然了，之所以向蘇橙表示敬意，不是因為輩分的原因。而是，蘇橙應下了守經僧的責任。

那就相當于，一名選擇了進行苦修的高僧。

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少林寺的意思。尤其蘇橙佛性如此深厚，本應該有更加精彩的人生的……

因此玄字輩的僧人們才會對蘇橙做出如此動作。

當然了，對蘇橙而言，這卻是有些受之有愧。

也罷……

至少在我留在少林的這些年，就盡量的，護持好藏經閣吧。

蘇橙如此想道。我在少林簽到萬年 第二十四章 守經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