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0499 練兵訓兵
“他二人已遭軟禁。”
在蕭立自責擔憂領侍衛內大臣呂敢和蕪云城新任知府李碩被顧覃戕戮而愁眉不展之時,宋凜神色難辨地站到他的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蕭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抬起頭便對上宋凜如波深邃的目光,不自覺后退兩步又埋下腦袋,“三爺,無機請求救他二人出來。”
“何故避退?”感受到蕭立的抗拒回避,宋凜不答他所問,又向他靠近,看也看過了,抱也抱過了,還睡在了一張床上,這人忽然這副冷淡模樣,是甚么意思?
呂敢李碩自然要救,但也不是說行動立馬就能將人帶出蕪云城的,而且現在,比起救人,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決。
昨日,蕭立因為傷口復裂,疼得暈厥過去被趙拓送回營中、被他抱回床上換好衣物擦干頭發之后,卻依舊渾身冰冷,顫抖不停,他本是決定就在床邊守坐一宿的,奈何蕭立渾身涼寒如冰,再蓋兩床被子仍無改善,無可奈何之下,他才以體溫之。
可他如此犧牲過后,這人卻當作不曾發生一般,翻臉不認?天下豈有這等好事?!
另外……
宋凜視線落于蕭立因為低垂腦袋而晃蕩在胸前的長發上,停下腳,轉身去拿方才他抱進帳來的剪子和剃刀。
昨夜蕭立的頭埋在他的胸前,發香悠悠,聞之心怡,讓他難以安眠……
將剪子攥于手心,宋凜復近蕭立,后將他胸前的那縷頭發托起,輕撫一陣,便動手要剪,蕭立不知他意欲何為,待要避時,卻退之晚矣。
“三……三爺……您……您這是何意?無機自認有罪,您打罰便是……”
莫說打罰,哪怕要砍他腦袋亦能使得,可……
蕭立惶惶而跪,眸中水霧氤氳,望著地上那縷頭發,心中萬分驚懼。
他昨日的確不該擅自離開營地,使師興眾動,為了找他四下奔波、疲累困頓非常,宋凜身為左翼將軍,自然應該賞罰分明,否則難以服眾。
而他以斷發代替割首,也是為了全他一命,蕭立自然明白宋凜的良苦用心,可……可……
蕭立有太多顧慮,太多不甘不愿,卻“可”不出來,他難道要說自己寧可被砍頭,也不愿被剪斷長發?頭發竟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他難道要說,因為自己到底是個女子,被剃了發會變得奇丑無比,遭人恥笑,所以心中抗拒?
可是的話說不出口,也構不成理由,更何況,他也沒有拒絕的資格權利。
放棄掙扎,蕭立閉上眼睛同宋凜叩首:“無機……甘愿……受罰……”
終于,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直到蕭立所有的頭發都被斷光剃盡,宋凜才出口一句:“汝發甚香,勿使人知”作為解釋。
后面“吾心悅之,猿馬難收”卻不同蕭立講明,蕭立叩首拜謝,念其不殺之恩。
剃光了,也就不怕了,接受現實之后,蕭立更比先前平靜,臉上掛一抹無畏無懼的笑,或許,這便是老天給他最好的解決方案?
著男子裝,束男人發,他仍舊心有薔薇,不男不女娘們唧唧。
而如今,頂一顆光頭,再沒有秀發飄飄,做不做得成個鐵血壯漢他不知道,但妖嬈女子,他肯定是做不成的了,如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楊思,不會再因此而覺得他舉止陰柔嫵媚,然后一臉猥瑣瘆人地盯著他看了罷……
等等……
蕭立突然反應過來,宋凜方才說“汝發甚香……?!”
蕭立伏在地上的光頭驚疑地抬起,宋凜嘴角揚起不易被人覺察的弧度,喚進帳守收拾殘局之后,才將蕭立拉起到輿圖旁,商議如何營救呂敢李碩以及如何養兵練兵屯糧攻防制敵之事。
“不過三爺,在此之前,是否先弄明白,趙拓來此,究竟有何目的?”蕭立不再拘泥自己的頭發的事,如往如常地同宋凜對話。
但他的樣貌變化著實太大,宋凜看不習慣,不由自主一直盯著他亮得發光的腦袋出神發呆,雖然是他自己的杰作,卻也讓人哭笑不得。
正當蕭立再三喚宋凜回神之時,蕭遠楊思走進來,趙拓昂首闊步搖一把扇子跟在后面。
“三皇子”“三爺”“師父”,三人同時喚,又同時閉口收住,然后捧腹而笑,楊思笑得前仰后合,走到蕭立身邊上手摸:“蕭……蕭兄弟!你這腦門兒可真亮堂!”說著視線落到宋凜輿圖正前處理公案的矮幾之上:“這以后,三皇子看兵書戰報,怕都不用燃燈了罷!哈哈!”
三皇子要與軍師同帳而眠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軍營,被大家津津樂道,楊思雖然不在這村落附近駐守,卻也聽了一二,尤其昨夜,親眼見到宋凜將昏迷的蕭立直接抱進了自己的營帳休息,想不知道都不行。
笑鬧一陣,幾人依次席地列坐在輿圖前鋪就的一張五尺見方的氈毯兩側,毯上只有一張矮幾,幾上堆的是各樣竹簡以及筆墨。
沙盤擺在可做屏風的輿圖右側,另有一副陳列茶盞器皿的桌椅安放在沙盤的下方位,以便隨時取用。
蕭立與趙拓對坐,蕭遠坐于蕭立側旁與楊思相望。
繼他們之后,宋凜也于矮幾旁落座,一臉嚴肅問眾人:“顧覃奪城自閉而守,軟禁欽差知府百姓,使進出不能,強攻不行,何解?”
蕭立所說關于趙拓行跡鬼祟目的可疑之事,宋凜不是不做考慮,不過想也無用,再提防戒備,他都有辦法靠近窺聽。
正因為知道他來者不善,才更要將他放在自己可觸可及的位置,一旦發現他的心機動作,便可揮刀立斬,永絕后患。
所以,他們議事,不必瞞他,不僅如此,宋凜還要將他升為掌管大小軍機事物的副將,不用上陣殺敵,卻看他如何暗中使怪。
當然,他若無心作亂,倒也不是不能容他。
楊思不識呂敢李碩,只知有個甚么城的知府送了兩萬兵馬入京,無法將他幾個聯系在一起,不以為意道:“既然只是被軟禁,那說明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不然顧覃也不會還留著他們了,而且,只將他們兩個救出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楊某來看,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攻城,只要我們的兵馬占領了城池,那那什么欽差知府還有百姓之危不就迎刃而解了?”趙拓緩緩搖著扇子,含笑點頭附和:“楊將軍所言在理”。
“你又知道發生了甚么?怎么就所言在理了?”蕭遠從來都看他不慣,聽他看他明明甚么都不懂卻一副了若指掌的樣子就覺心中有火,又這春寒料峭的時節,還搖一把扇子扇風,更覺裝模作樣,令人作嘔欲吐。
“哈哈,頎長自有知處,就不用蕭統領掛懷操心了!”
蕭遠還想再駁,被宋凜眼神制止,楊思見狀又要打趣,蕭立被寒意侵襲不自覺收了收脖子。
趙拓收起折扇,點在楊思盤著的膝蓋上咧嘴一笑,以做贊賞,后同宋凜抱拳拱手繼續補充:“不過,要想攻城,就咱們目前這點兵力恐怕不行。
師父,便讓頎長去那麓湖城走一遭,城中守尉二子宣威乃頎長的摯交好友,由頎長出面,或許能調來一批兵馬相助。”
宣威?此人蕭立有些印象,長嫂洛冰出事那日,曾在德仁醫館門前與之有過照面,當時在場的還有郭寧,不過當晚被宋凜擄走之后,便沒再見過。
蕭立不禁側目,不曾想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侍郎公子趙拓,人脈竟然如此寬廣,不僅宣威郭寧,還有散秩大臣之子蔣夫潤、太醫邱達之侄邱良乃至駙馬韓諾都與他有匪淺的關聯,雖然后面這幾人,皆已命喪黃泉,且都與他脫不了干系,但蕭立直覺,此人必定不凡,遠不止禮部侍郎之子一個身份這么簡單。
“如此甚好!”宋凜點頭,不做他想,答應下來。
“不過,頎長不會功夫,此去艱難多險,還望師父允許軍師一并前往。”蕭遠聞言瞠目站起,指著趙拓的頭反駁斥罵:“你不會功夫,蕭立也不過略懂皮毛,你讓他和你一道有甚用處?而且他還身上有傷,一道去了,遇到危險還能替你擋刀不成?
另外,麓湖城隔這隘口村落,遠也不過十里的路程,你便一個人去,又有甚艱難險阻?還要人護送?你從京城來,不也單槍匹馬?怎不見不聽你說一聲害怕膽怵?這會子來說,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是你覺得自己太聰明,還是我們都愚不可及?沒有辦法能力拆穿你?”
“拆不拆穿,笑與不笑,是你的事,頎長只聽師父一人的意見。”一邊說趙拓一邊含笑將宋凜望著,滿臉期待地轉著扇子等他的答案,一點也沒有將蕭遠放在眼里的意思。
“可與人馬護送……”
“謝師父!”趙拓喜不自勝,叩首一拜便要拉著蕭立出帳,宋凜打斷他們二人,“然軍師不可往。”
聞言,趙拓立馬垮下臉來,楊思見狀起身擋在他面前:“趙兄弟,莫氣餒,楊某可以送你過去啊!區區十里短程,不出半日,楊某便能帶你奔上數個來回!”
“哈哈哈,楊將軍說得及是!”蕭遠眉眼彎彎,笑得毫不掩飾,拍拍楊思的肩膀以示感謝,但感謝的話還未出口,他又反應過來,“可你若走了,隘口那邊怎么辦?”
“隘口?顧老賊都跑到蕪云城去耀武揚威荼害百姓了,隘口守與不守,不都一個樣?他還再跑回來打你不成?”
蕭遠不死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董合到底年輕,你經驗老道,總還是可靠一些。”
楊思擺著手,勸蕭遠莫要杞人憂天,哪怕顧覃真的殺個回馬槍,有宋凜蕭立在,還能怕他不成?
蕭遠說他不過,只能求助于宋凜。
宋凜想一陣,點頭同意:“便依楊將軍所言。”
楊思趙拓并一小隊不足百人的隊伍離開營地前往麓湖城去后,蕭遠蕭立便依照宋凜的吩咐開始加強士兵們的訓練,尤其從顧覃手下歸降來的那群民丁,無組織無紀律,散漫隨意得不成樣子,不令文習武,嚴加管束,倒不如就地遣散。
那一批民丁,由蕭立宋凜合力教管。
其余兵馬,則由蕭遠董合各挑出一些精銳之士一同訓練。
駐守隘口的人馬,每隔六個時辰更換一批,換下來的兵,休息小半個時辰也要投入訓練。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廿一日,午膳過后,除了隘口駐守的三萬兵,其余人眾,不論騎弓盾炮還是步兵,皆被細分成營連小隊分別獨立重頭進行訓練比武篩選,擇取每一連隊的精優之士另成兵隊,再有的放矢,揚長補短,逐一攻克不足之處。
蕭遠董合負責前面三道的把關篩選,比武分為騎、射、槍矛、刀劍、肉搏五大類別,兵眾不設前限,可自愿選取一類比試。
比如,弓兵可參與騎兵的比試競選,如若勝出,則可重新編制改入騎兵役;若敗陣,則可令選一場參比,若五場比試無一例外全部戰敗,則自動歸為步兵;
每一類比試,又分三場十五個回合,每一回合,勝者出,然后同勝之人再進行下一回合的比試,一直到第三場最后一回合連勝不敗之人,則不計名次,全數通過。
如此類推,直到選夠每一兵種特定需要的人數。
炮手的篩選則更為嚴格,不僅要會騎射御車,還要精于術數,好在炮兵所需甚少,要在這幾萬兵眾之中挑出百十個人,并不困難。
待所有兵種重新排選歸類之后,才開始真正的加強訓練。
訓練又分體能、瞄準、速度、傷力幾個方面的依次加強練習,環環相扣,毫不松懈。
而蕭立宋凜那邊,因為需要教管的全是新征而成的民丁,要求便不得不一降再降,但首先要知禮,禮即六藝之禮樂射御書數中的五禮之一——軍禮。
軍禮,尤言軍法也,乃師旅操演、征伐之禮。
凡師出則必治兵、振旅、習戰;辨鼓、鐸、鐲、鐃,以及徽、號、旗、物在戰時的號令用途;另有祃祭誓師之禮亦要逐一講解……
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0499 練兵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