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0491 同名同姓
王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設身處地為百姓們考慮,終于讓他們恢復理智,不再狂亂暴躁,不再想著將宋澄綁了交給程振,可是不交又能怎么辦?打不贏叛軍,他們的下場只會更慘。
橫豎都要死,難道他們天命該絕?
迷茫又絕望,男女老少巴巴地望著仍舊跪在雨中、蒼蒼白發垂著腦袋的年邁老者,以及他身邊一同跪著同樣顯得不知所措的肥胖皇子,想怒吼沒了氣力;想質問沒了意義;想安寧太平純屬奢望……
他們應該如何,難道只能坐而待斃不成?
王衡抬起頭,淚水雨水模糊雙眼,“父老鄉親們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而今程賊叛變,亂我河山,毀我安寧,我們身為四平的子民,難道不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大家自然要憤怒,要怨恨,要為了家國存亡奮起抗爭,可這抗爭的對象,怎么能是為了不讓皇權落入奸人之手、黎民蒼生不受暴政奴役的自己人?
大皇子強制抽集民丁,行事固然欠妥,但他的初衷,是為擊退叛軍,是為護衛家國安寧,我們該怨恨該反抗的,只有為了一己私欲而挑起爭端、陷蒼生于水深火熱之中的狗賊程振!
皇上崩逝,四平陷入無主的困境,可朝臣還在,皇上的血脈還在,家國之本天地之基都還在,又憑什么要屈從天命、做認人宰割的豬馬牛羊?
看不到贏的希望,那是因為大家不想贏,不愿拼,隔岸觀火,心存僥幸!
護家衛國從來就不只是衛兵將士們的事,更是每一個四平百姓的事,只要我們軍民同心,敵愾同仇,齊心協力,區區程振,又有何懼?”
王衡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點醒眾人,百姓們或七嘴八舌議論,或默默無聲思量,但終于不再感到迷茫絕望,心中力量涌涌,將對宋澄的怨憤全數轉到了程振身上。
又過一陣,人群中一個男人拔高音量帶頭喊:“殺程振,退叛軍,還我四平安寧!”
他的話音一落,便有另外的人隨聲附和,緊接著又有更多呼喊震動天地,王衡宋澄互望一眼,面露喜悅。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十五,亥時,在帳中徘徊許久,焦急難安的程振掃視帳內或站或坐,或倚或靠但都保持沉默的劉升顧覃等人,望著帳門重復疑問:“怎的還沒有消息?!”
劉升轉著茶碗,目光落于長桌的某處,嚴肅又堅定地出聲安慰:“將軍稍安勿躁,要想探來的消息切實可靠,自然要費些時間。”
程振按捺不住激動,“可這都過去好幾個時辰了,也不見有半點動靜!劉升,你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城里的百姓民丁真的有開始暴亂?”
“千真萬確!末將敢以人頭擔保!”劉升信誓旦旦,說完繼續轉動手中的茶碗,但視線也不由自主移向帳門,似自語又似安慰程振道:“許是雨勢過大,路上有所耽擱……”
程振徘徊不停,咬著指甲思索一陣,止住腳拍桌怒喝一聲道:“不等了!再等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本將軍現在就要下山攻城!”
劉升騰地站起來:“將軍,莫要沖動,再等一陣罷!”
“等等等,有甚可等!難道他們不暴亂,不內訌本將軍就不能贏了?!還是你……”
程振并未將話說完,但他神情里要表達的意思,劉升以及在場的眾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
“末將并非此意……只是……”
劉升還想再勸,但程振已經不聽他講,扛起大刀就往帳門外走,顧覃望望劉升不說話,緊隨其后跟出去。
待帳內不剩旁人,親兵急匆匆走到桌邊面色擔憂問一句“升爺,看來將軍還是無可避免地懷疑您有了二心!少將軍對您的成見,到底還是影響了他啊!”
劉升神情凝重不回答,親兵是否在杞人憂天,他現在已經不敢斷言,從得知皇帝駕崩的消息、勸程振等候最佳時機開始,越向晚,程振的耐性越差,對他說話的聲音、態度也隨之拔高變差,似乎他所做的一切勸諫,都是在拖延時間,從而為敵軍贏得戰機一般……
“升爺,您要不要同將軍好好解釋解釋……?”
“解釋什么?若將軍果真已對我劉某人心生嫌隙,再多說,只會越描越黑!”
親兵知道他言之在理,可事非小可,攸關性命,實在難以甘心,“將軍的性子您也知道,若不能打消他的疑慮,早或晚,咱們都活不成!”
“我劉某人的命是將軍救的,他要取回,劉某人豈敢說不!但這次攻城……”
原本該有的翻天覆地的暴亂遲遲沒有聲響,幾個皇子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的場面也遲遲沒有出現,一切都透著古怪,讓他心中難安。
“希望只是劉某思慮過度罷!”邊說著,劉升仰頭飲盡碗中的茶,不再耽擱地領著親兵追出帳外。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十五,子時將至,程振叛軍到得城外,卻不再四散而圍,領著手下所有的兵眾集中往南門進攻。
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再將兵力分散并不明智,最好是一鼓作氣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無奈雨勢太大,炮火投石的威力都被削弱,大半個時辰打下來,城樓還紋絲不動。
“臨沖鉤援準備!”端坐馬上,程振咬牙切齒望著夜雨中固若金湯的城池揮臂高呼,“今夜務必將這南門拿下!”
話音未落,云梯小隊成串成簇,紛紛跳入河中鳧水前行;沖車轆轆沿著石橋推進,行不到半程便見黑壓壓的城樓上黑壓壓站滿一片人,持弓搭箭,蓄勢而發!
石魚一眨不眨凝視樓下,“放!”
霎時便有萬箭齊發,破雨穿風刺進叛軍的胳膊、腿腳、顱骨、胸膛;射中一只只裸露在外的眼睛,或者扎進盔帽之中;倒下一片又一片,鮮血染水紅了一圈又一圈。
“不準停!繼續上!”
此時程振已經顧不得再心疼自己的兵,皇帝駕崩這么難得的機會,都不能奪下京城的話,之后只會更加艱難。
“將軍!這樣硬攻下去不是辦法啊!都碰不到城門,便傷亡慘重了!”
劉升掃視一圈明顯加強了防御的城樓,不無焦急地勸阻,程振一拳砸在馬背上,馬蹄高揚一跳,險些將他撂倒在地。
“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讓等,他們怎么會有時間加強防御!”程勁催馬到前陣,憤恨一聲責罵,劉升無以反駁,垂下腦袋悔愧不已。
“行了!現在再來追究誰對誰錯,城門也不會自己就打開!”程振瞥一眼自己氣漲得滿臉通紅的兒子,后悔不該聽信讒言佞語而誤了最佳的攻城時機。
雖不知宋澄他們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城中的暴亂應該已被解決,不僅如此,爭權奪位的火也沒能燒起來,程振不禁疑惑,莫非消息有誤——皇帝并未駕崩,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引他們上鉤傳出來的假話,好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
而傳出那誤導他們的消息的人……
一邊想,程振催馬親自往前去了幾步,握著大刀蠢蠢欲動,但經過前幾次的教訓,他到底還是有所畏懼,遂掉過頭吩咐:“劉升,你去!”
劉升驚而側目,他去?去哪里,做甚么?
難以置信地盯著程振,劉升屏息凝神,害怕一呼吸便聽漏程振的命令,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程振只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并無其他解釋吩咐。
程勁一臉得意,倨傲地瞟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劉升啊劉升,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顧覃握緊手中的刀,心中感念劉升幫他求情,若不是他,他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接到軍中,欲言又止猶豫好幾息,話到嘴邊還是忍下去。
此刻幫腔,只會讓程振更加憤怒,這么多年的同袍情義,他不會真的忍心看他上前送死。
劉升的親兵慌神低聲阻止:“升爺,不要啊!將軍這是在讓您去死吶!咱們趁亂逃吧!”
劉升默默聽著不說話,逃?逃到哪兒去?如何逃?
只要他動一點逃跑的心思,程振便會立即揮刀將他斬于馬下。
不再遲疑,劉升踢踢馬肚,提刀沖上石橋,雖然橫豎免不了一死,但他要讓程振知道,自己并非怕死貪生賣主求榮之輩,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至于一直看他不順眼想方設法離間他們主仆關系的程勁,劉升甚至懶殆多看一眼,毅然決然沖進箭雨。
“將軍!升爺他對您何等衷心!您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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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劉升身中數箭跌落馬背倒進護城河、同那些已經落氣的兵一樣沉進水中又浮起來,親兵痛心疾首義憤填膺說道,“他一直覺得,不論旁人如何中傷詆毀,將軍您心如明鏡,自有判斷不會被影響左右……”
憤恨地抬手指著程勁,親兵冷嘲一笑,“可他到底低估了血親的力量……將軍,或許您早就不那么信賴升爺了罷!不然您不會只因這一次失誤,就狠心地讓他去死……
覃都統,您可都看見了,日后千萬小心,莫被小人蠢物給逼上絕路,落得和我們升爺一個下場!”
親兵思緒混亂,口不擇言,毫無條理,他眼下只有一個念頭,自己的主人死了,他也沒了茍活的希望,不如隨著劉升而去。
但他不甘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他要讓程振知道自己斷送的,是何樣忠誠的一員要將的性命,讓程勁知道自己的所言所行究竟多么愚不可及,因一己之私,罔顧全局,如此父子,即便打下江山,登上皇位,也難以坐穩……
可他后面的話還未出口,便被程勁從后一刀刺穿腹部,倒下馬去。
“哪來這許多廢話!父親,現在叛徒已經死了,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程勁喜不自勝,礙眼的人終于清除,再不用擔心自己的父親被不懷好意之人讒言蠱惑,哪怕劉升并無二心,也可借此機會給那些準備效仿劉升的人敲個警鐘——不要仗著深受將軍信賴,便為所欲為,不將他這個少將軍放在眼里!
攻城仍在繼續,一批批人馬前沖倒下又跟上一批,城樓上射下的箭雨再快再密也免不了有漏網之魚,越來越多的叛軍已經沿著鉤援爬上城墻。
樓下沖車一下一下沖撞城門,門后的兵抵擋不住,被震開又圍攏,不再縮著頭等待別人救護自己的平民百姓一圈圈涌到城門邊,用自己的身體圍成更厚更堅實的人墻一起抵御。
轟隆隆嘩啦啦,呼聲喊聲哀嚎聲落水聲撞門聲響徹云霄。
弓箭手換了一批又一批,爬上墻的叛軍只能肉搏,便交給待命的蕃兵。
石魚見程振黔驢技窮破不了防,不再一眨不眨瞪著眼睛觀望,松一口氣退回閣樓去見還在商議事情的幾名官將。
“諸位,這次可真的多虧了三皇子啊!不然程賊這次將全部兵馬集結到南門,石某人便是有三頭六臂,怕也守它不住!”
圍在沙盤兩側的新提拔上來、從不曾有過照面甚至耳聞的幾名守將聞言停下議論、紛紛點頭應和,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留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神情沒有放松:“石副將說得極是!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雖然加強了防御,但程賊畢竟人馬眾多,是咱們的好幾倍……”
他身旁一個圓臉塌鼻的壯漢擺擺手:“無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今三皇子請來的三萬蕃兵都在我們這處,哪怕現在打開城門同他們近身肉搏,也不見得會輸,有甚可擔心的!”
再說了,三皇子和郭副將他們……”
“誒!你聲音小點兒!叛軍就在樓下,你是擔心他們耳聾聽不見嘛?!”
小胡子男人厲聲打斷,不讓繼續閑話議論,一邊說還一邊同其余幾人使眼色,他們要防的,可不止樓下的叛軍,內奸尚未查獲,萬事都要當心,千萬不能再泄漏半點軍機。
石魚摩挲著下巴走到幾人身邊,一臉疑惑地望著圓臉塌鼻、與程振身邊的包衣護軍參領劉升同名同姓同職的男人道:“劉參領,三皇子和郭副將他們怎的了?”
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0491 同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