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故人舊事

而莫長陵，乃是一位傳奇人物，清玄山千年來最年輕的長老，其陣法造詣之深，在整個清玄山歷史上，都能排到前三。

同時，他也是那個改變蘇凡命運的人。

八年前，清玄山往北的北荒平原之中，莫名發生一場大爆炸，方圓十里都被夷為平地，形成一個巨大深坑。

當時正在北荒執行任務的莫長陵距離事發地不遠，順道就去查探了一番，然后便從坑里撿起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孩。

小孩能在這場大爆炸中幸存下來，自然非同一般。

莫長陵將其帶回了清玄山，山內高層商議之后，決定祭出清玄山至寶清玄鏡，來查探這孩子的底細，看看是人是妖。

結果這一查可了不得，直接查出了孩子體內的天命靈脈。

靈脈，是評測是否擁有靈修資質的標準，只有擁有靈脈的人，才有凝聚元靈的可能，也才能誕生靈識，溝通天地，從而施展威勢絕倫的各種仙家法術。

而靈脈之中，又有千萬里無一的天命靈脈，顧名思義，此等靈脈擁有者，即是“天命之人”，擁有大氣運。

這類人的修煉速度遠超常人，而且經過天命靈脈淬煉的靈力，也會附帶某種屬性，使擁有者在施展相應屬性的術法時，威力倍增數倍乃至十數倍。

蘇凡的天命靈脈屬性為雷，也就是說，一旦施展雷屬性術法，那將會擁有滔天威能，大成之后，亦如雷神降世，所到之處，妖魔辟易。

傳聞，天命靈脈擁有者，只要中途不死，日后必定馳騁整個帝國。

但這有個前提，必須得在初期讓天命靈脈覺醒。

與普通靈脈不同，天命靈脈因其過于強大，仿佛被某種規則所束縛，要讓它與擁有者完全融為一體，必定需要一個契機，這被稱為天命靈脈的覺醒。

覺醒時限，為五年。

那時候蘇凡的到來，讓整個清玄山高層都激動不已。

要知道，天命靈脈擁有者，別說固北州，就是整個山海帝國，都寥寥無幾，而且幾乎全在帝國第一宗門山海宗的手里。

如果能夠將一位天命靈脈擁有者培養成才，那未來的收獲將是無法想象的，清玄山甚至可能因此一躍成為山海帝國第二大宗門，這如何不讓清玄山高層為之發狂？

至于覺醒一事？他們并未想過失敗的可能，畢竟歷來史書之中，除了極度缺少資源的那極小一部分外，大多都能覺醒成功。

清玄山雖為山海帝國三流勢力，但在固北州這一畝三分地上，也屹立了千年之久，宗門底蘊不說雄厚，但也不淺，幫助一位天命靈脈擁有者覺醒還是自信能夠做到的。

于是在那之后，蘇凡便在清玄山最深處住下了，而莫長陵也就成了奶爸一般的角色，因為那時候的蘇凡，與他最為親近，稱其莫叔叔。

莫長陵也打心底里疼愛這個古靈精怪的孩子，為了不讓蘇凡感覺孤單，莫長陵便讓自己早年收養的童子來陪伴蘇凡。

那童子，便是莫靈童，其姓氏還是莫長陵所賜。

蘇凡就這樣與同齡的莫靈童成為朝夕相處的伙伴。

作為一個穿越者，蘇凡對嶄新世界有著濃烈的好奇心，而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也曾闖下不少禍事。

這讓幾位長老頗為苦惱，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了，怎么辦呢？只能寵著。

可有一人除外，莫長陵對于年幼的蘇凡有很高的期望，他不僅希望蘇凡未來能成為一個修為通天的靈修強者，更希望他能在這個復雜的靈修界保持初心，不會因為傲人的天賦而驕傲自滿，恃強凌弱。

所以莫長陵自然而然就成了清玄山上，第一個敢揍蘇凡的男人，曾數次讓其屁股開花。

只不過事后趁著蘇凡熟睡，莫長陵就會偷偷摸摸來給他上藥，有時候被假寐的蘇凡抓個正著，尷尬的年輕長老就會惱羞成怒，說是山主讓他來看看的，怕打壞了清玄山的第一天才。

然后便甩下精心調制的靈液藥汁，冷漠離開。

蘇凡兩世為人，心智不俗，自然清楚對方的真情實意，也不戳破，畢竟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人默默關心自己，總歸是件好事。

若是能夠覺醒成功，蘇凡并不介意將此地當做家一般的存在。

可惜事與愿違，五年時間過去，蘇凡仍是沒能覺醒，清玄山主不死心，調用至寶清玄鏡打探蘇凡體內情況，卻發現，那條天命靈脈竟然莫名消失了。

這也意味著，蘇凡覺醒失敗，泯然眾人矣。

失去靈脈的他，下半輩子，只能淪為凡俗。

清玄山諸多高層差點瘋了，耗費了整座山門的大半底蘊資源，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誰能受得了？

有幾位長老甚至要求當場處死蘇凡，就連掌門都默許了此事。

最后時刻，莫長陵站了出來，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死保蘇凡的性命。

其實在莫長陵看來，或許當年將蘇凡帶回清玄山，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沒有人不想蘇凡覺醒成功，包括蘇凡自己，只是天不遂人愿而已。

覺醒失敗的后果，不應該讓蘇凡一人承擔。

莫長陵天賦極佳，無論是修行資質還是陣法造詣，都可稱得上是清玄山數百年難出的奇才，在眾多長老眼中，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代清玄山山主之位，非莫長陵莫屬。

可即便如此，為了徹底了結此事，莫長陵也是付出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這才保住蘇凡的性命。

淪為凡俗的蘇凡自然不能繼續待在山里，仙家之地，不容凡夫俗子。

所以蘇凡被流放到了世俗之中。

在人間江湖摸爬滾打兩年多之后，蘇凡找到了自己覺醒失敗的原因。

那便是體內的黑色球體在作祟。

而那消失的天命靈脈，也是被黑色球體所吞噬。

吸收了足夠的養分，黑色球體終于徹底浮出水面，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它不僅能夠淬煉出雷屬性靈力，還能淬煉出普通靈力。

按照古籍所記載，天命靈脈覺醒失敗之后，絕對沒有重新復蘇的可能，最好的情況也只是退化成普通靈脈，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而更糟糕的，就是直接淪為沒有靈脈的凡人。

眼下蘇凡也算是重新擁有靈脈，自然是要回清玄山的，當然，他不可能暴露自己還能淬煉雷屬性靈力的手段，因為這樣一來，在旁人眼中，他就是天命靈脈覺醒失敗之后，又重新復蘇的異類。

這種事若是暴露，那必定會被人抓去研究，屆時是生是死，就不受自己掌控了。

好在黑色球體賦予了蘇凡兩種靈力，能夠掩人耳目。

就這樣，蘇凡重拾目標，向著清玄山進發，于半途遇一黑驢，起初蘇凡只是覺得這頭黑驢極通人性，當個同伴倒也不錯。

直到有一次，他巧合吃下了黑驢給的一顆丹藥。

自此，一人一驢就開始了互相嘲諷謾罵的旅程。

……

從蘇凡被逐下清玄山，到如今已有三年。

三年經歷，跌宕起伏，數次生死一線，而他蘇凡，也再一次站在了清玄山腳下，他的身前，是此生童年唯一的玩伴。

莫靈童看著原本熟悉，眼下卻頗為陌生的臉龐，心緒復雜，一團無名之火逐漸擴散，他譏諷道：“你竟然還敢回來？”

瞧見他的反應，蘇凡一愣，苦笑道：“當年年少不懂事，犯了大錯，眼下回山，自然是為了將功補過。”

莫靈童冷笑道：“好一個將功補過，這你也說得出口？你可知，當年為了保全你的性命，真人付出了怎樣慘痛的代價？你曾經耗費的無數天材地寶，如今又是誰在拼死拼活，一點點彌補償還？”

莫靈童雙眼似乎燃氣火焰，聲音低沉，嗤笑道：“當年你仗著天命靈脈的存在，在清玄山無法無天，倒也罷了，可如今，你覺醒失敗，又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

蘇凡看著好似完全陌生的昔年好友，心情也有些復雜。

他知道莫靈童之所以說這番話，完全就是為了宣泄內心積累多年的怨氣。

在蘇凡被莫長陵帶回山之前，莫長陵身邊只有莫靈童一人，二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卻形同父子。

自己的“父親”，為了半路收養的“養子”，幾乎舍了自己半條命，這如何能讓自認是“親子”的莫靈童舒心？

看著啞口無言的蘇凡，莫靈童冷笑道：“別以為三年時間過去了，所有的過往就能隨風消逝，回去吧，凡俗才是你的歸宿，清玄山上，不收凡人。”

莫靈童轉身便走，卻聽見蘇凡說道：“我有靈脈了，我還能修行。”

莫靈童身子一顫，震驚無比，死死盯著蘇凡。

蘇凡苦澀一笑，補充道：“雖然是普通靈脈，但我覺得，多年之后，我定有能力償還當年所欠下的一切，不用莫叔叔承擔。”

莫靈童原本還以為是天命靈脈復蘇，差點嚇得失聲，眼下聽了蘇凡解釋，才恍然，可蘇凡口中的“莫叔叔”三個字，卻再度讓他臉上浮現怒意，夾雜著絲絲不屑。

“沒想到三年時間不見，你仍是這般狂妄無知，你當年耗費的資源，哪怕是真人親自出手，也得耗費大半生時間才能補全，以你如今的實力，連雜役弟子都不如，還敢妄言償還一切，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凡沉默不語。

莫靈童冷笑道：“莫非你還想借助真人的名號，在這清玄山上作威作福？別怪我沒警告你，若讓我發現你真這般不要臉的去麻煩真人，屆時即便有真人護著你，我也要將你親手擊殺！”

蘇凡終于是有了一絲怒容。

莫靈童不屑道：“生氣有用嗎？若不是真人吩咐過，如今的我，輕而易舉便能讓你死得悄無聲息。”

莫靈童輕輕揮了揮手，身旁幾棵大樹便陡然爆裂開來。

莫靈童拍了拍手，淡淡道：“想要上山，先通過這座鬼林吧，不過即便是僥幸走了出去，也不過是雜役弟子而已！呵呵，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之上，奉勸你一句，謹記我剛才的話，別去麻煩真人，他為你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莫靈童飄然離去。

四周的濃霧也再次涌來，淹沒了蘇凡的視線。

青蟒尸體之上，莫靈童看著兩位紫衣同門，拱了拱手，取出兩枚丹藥，分別拋給二人。

“師弟有件小事，勞煩二位師兄出手相助。”

一人接過丹藥，皺眉道：“沸血丹？”

莫靈童瞇眼笑著，笑意有些冰冷。我竟然被一頭驢給寄生了 第十三章 故人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