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欲開口,發覺氣息被鎖。
謝一鳴下意識探出手,拍了拍朱雄的肩膀,呵呵笑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也該放手了。”
朱雄眼神深處泛起陣陣散亂的漣漪,似乎今日來到這里的人,除卻他之外,余者,都是支持新政的主兒。
此刻的朱雄,已無多余的選擇。
“那就如此。”朱雄不知何時發覺自己可開口說話,點頭應道。
至此,幾家人都已經談妥。
謝一鳴笑的合不攏嘴,親自為幾人倒茶。
徐老爺子再度陰陽怪氣道:“讓南王殿下親自倒茶,實乃我之榮幸啊。”
上一次,謝一鳴明明知曉徐家會面對什么,卻沒有主動告訴徐老爺子,這件事,徐老爺子心里也是記了一筆賬的。
謝一鳴自然也是察覺出了話外之音,朗聲一笑道:“許多年前,我就給你們倒茶,今時今日,依舊給你們倒茶,我一直都是一個念舊的人。”
“我是南王,可我也是南人。”
“我從未覺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
徐老爺子聞言,淡淡一笑道:“巧言令色。”
南山五絕只能湊夠四個人,因為當初死了一個人。
謝一鳴看向眾人,試探性言道:“徐源年輕一代的領袖,諸位可有異議?”
“此事有商量的余地。”
在場的四位年輕人若是推舉領袖的話,只能從徐源與陳典兩人之間推舉。
楚欣兒是一個姑娘家,殺力不足。
朱虹不問世事太久,不具備執政能力。
陳典在北方為官,也曾明里暗里為建設恒昌書院一事推波助瀾,前些年,也和高志,郭盛和一起共事過。
單就與底層百姓打交道的經驗而言,在場的年輕人,無人可超越陳典。
而徐源,雖說不曾入仕,但大多數時候,都在謝一鳴身邊,兩人配合默契,與官場上的老油子,也多有接觸。
對于江湖市井的那些破事兒,也有獨屬于自己的經驗與見解。
有些話要在一開始說清楚。
論實力,陳家與徐家相差無幾,論威望,現如今的陳家凌駕于徐家之上,畢竟北方神域,還有一個叫做陳玄的將軍統御千軍萬馬。
徐家這些年來,無論是在外戰,亦或是內政一事上,并無太耀眼的表現。
而陳守心本就是謝一鳴的左右手。
換言之,無論是陳典,亦或是徐源,都有資格成為下一代的南方領袖。
早日確定此事,免得以后出現諸多不必要的紛爭。
謝一鳴再度強調道:“今日推舉領袖,只看個人能力,不看家族背景。”
謝一鳴最擔心的事情莫過于,領袖推舉不當,會讓陳家亦或是徐家留下一樁心病。
陳守心看向徐老爺子,似笑非笑道:“不然讓這兩個小家伙打一架?”
徐老爺子聞言,淡淡一笑道:“也的確有一番道理,兩人的文治才能,都相差無幾,只能在修為一事上,決出勝負。”
結果,陳守心話鋒一轉道:“那就自然是徐源成為下一代的領袖。”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人,紛紛愣在了當場。
這個轉折,令人猝不及防。
朱雄與楚河兩人,也是驚疑不定的看著陳守心,覺得陳守心的態度太過于隨意。
因為陳典真的可以同徐源爭雄…
徐老爺子也端起茶杯微微搖晃,一臉狐疑道:“何以見得?”
陳守心暢然一笑道:“我家這個小崽子,一直都在官場上忙活,身上難免沾染了許多的暮氣,對于官場上的那一套人情世故也多有染指,心境早已經出現了瑕疵。”
“你家的小崽子,這些年沒有入仕,一直都在暗中修煉。”
“據我所知,他也曾去過曾經的妖域戰場。”
“論個人之勇武,徐源或許真就是南方地界,年輕一代中的第一人。”
“再說了,我陳家的底蘊,與你徐家比較起來,本就差了一絲絲。”
“新政落實之后,所謂的領袖,再無那么多的特權可運用,我又何必去爭呢。”
徐老爺子險些一口茶水噴在了陳守心的臉上。
謝一鳴看著徐老爺子吃癟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頭一次看見徐老爺子如此窘迫的模樣,心中頗有成就感。
而一旁的朱雄與楚河也想要大聲笑出來,但礙于徐老爺子的威名,硬生生的忍住了。
徐老爺子緩緩放下茶杯,有氣無力的罵道:“唉,沒想到老頭子我也有今日,本該打生打死的領袖之位,在你們眼中,已成為不值錢的物件。”
“認真的人,竟然只有我。”
陳守心哈哈大笑道:“誰讓老爺子認真了?”
徐老爺子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隨后站起身子,一板一眼的對著桌子上的幾人行了一禮,發自肺腑的說道:“多謝諸位抬舉。”
身后的徐源見狀,亦是畢恭畢敬的對著陳典,楚欣兒,朱虹幾人行了一禮。
如此云淡風輕的權力過度,算是南方地界的第一次。
謝一鳴和然一笑道:“事情已經說妥了,那就該忙活起來了,雖說這一次沒了莊欽,但是你們四個人,也絕對不能在正經事情上輸給了那位北王。”
“北方七律,可是真敢對權貴之流下黑手的。”
“你們手中的劍,也要足夠鋒利。”
“輿論一事,我們徹底占據上風,不過權貴們,掌握著諸多生意,涉及到了與老百姓息息相關的諸多產業,只要他們一聲令下,便可令不少城鎮內的財政賦稅出現波瀾變動。”
“穩定貿易秩序,才是你們的第一要務。”
“其次,我也知曉你們背后都有自己的心腹與追隨者。”
“如何運用手底下的人才,我也不會插手,哪怕你們想要以權謀私,將自己麾下的某個頗有前途的小弟提拔至郡守大位上,我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的。”
“前提是,一定要推動新政的落實。”
“總之,南方的未來,在你們的肩膀上扛著。”
徐源,陳典,朱虹,楚欣兒四人同時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異口同聲道:“定不負所托。”
徐老爺子,陳守心,朱雄,楚河四人看著家中的晚輩臉上那份篤定而從容的風采,心里也是欣慰不已,甚至有些得意。
當然,身為長輩的他們,也斷然不會將這一份得意表露在明面上。
而謝一鳴看見這一幕,則是再度想起了當初的莊欽。
曾經許多個夕陽下,都是謝一鳴帶著莊欽行走在山野小道,亦或是繁華鬧市中。
在謝一鳴的心里,莊欽才是下一代的南方領袖。
故人已去,后來者,風采亦是不凡…謝一鳴內心深處,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