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宋天下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契丹(7)
契丹軍只能如喪家之犬死命逃亡,東真軍卻如戲鼠之貓不緊不慢地追趕。
兩軍一前一后,終于逼近了柔遠。
契丹軍派出的所有游騎兵都是有去無回,而不過五里之外的柔遠,竟然沒有任何人過來干涉的東真的行動。
耶律石剌心里真的有些慌了。
他以為陳耀必定會在柔遠前卻步,不肯直接面對忽必烈的威壓。
他以為忽必烈哪怕沒有兵力來援,也一定會以王爺身份過來驅退東真軍。
他覺得,既然安布的那支雜軍已經沒了,忽必烈無論如何都得保持自己這支軍隊。
可是,沒有!
難道說,忽必烈一個私兵都不需要了嗎?
耶律石剌并非怕死惜命。
而是因為自己這批人,已經是這個世上,最后一支純粹的契丹兵了。
耶律石剌不想讓祖上曾經的榮耀,徹底地斷送在自己的手中。
他只能向東真軍派出信使求和。
他愿意接受東真軍提出的任何條件,只是希望留下自己這些人。
然而,去了兩個信使,被直接斬了一雙。
不談、不和,也絕不受降!。
出兵時,契丹軍只帶了十日的補給,如今糧食已盡,箭矢早缺。
而東真軍的連弩,讓契丹兵根本無法近身作戰。連同歸于盡,都不可能。
只剩下一條路了,耶律石剌帶著最后剩下的三百多契丹兵,一頭沖入了柔遠。
柔遠,竟然已經成了空城!只余半截城墻。
或者更準確點說,忽必烈在柔遠的王府,空了!
這一支最后的契丹兵,終于完全崩潰了。
對于一個軍人來說,可怕的并不是殺敵、更不是戰死沙場。
而是被拋棄。
被祖宗拋棄、被族人拋棄、甚至于被新的主子拋棄。
這世上,再沒有契丹人的立足之地了。
遼國被滅時,契丹人并未屈服于世仇女真人的屠刀之下。
可是,當蒙古人興起時,契丹人卻在他們面前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遠去西土的耶律大石,所建立的西遼被成吉思汗所滅。
躲在東北的東遼,降了蒙古,卻依然找不到任何的生路!
也許從那時起,這個世上,就不該再有契丹人存在了。
戰斗很輕松,東真軍以傷亡十六人的代價,盡屠軍心全失的契丹兵。
全身沾滿血污的陳耀,看著靜寂無人的王府,赤紅著雙眼,滿臉猙獰地吼道:“燒了!”
“不要啊!”一個佝僂的老頭連滾帶爬地從角落里出現。
“啪!”陳耀看都未看,一鞭子便甩了過去。
那人如一只爛球,被抽出老遠。
不多久,王府便燃起熊熊大火。
當晚,東真軍就駐扎在王府邊上。
那只佝僂著的皮球被拎進陳耀帳中。
護衛退出,這個老頭,漸漸地展開身子,向陳耀躬身行禮。
眼神不再蒼老而呆滯。
“東門打更人,王二根,見過陳處!”
此人,正是緝偵局在柔遠的負責人。
陳耀點了點頭。
“你怎么留下來的?”
王二根找個地方蹲下來,說道:“忽必烈要求有人留下來,看看情況。等你們走了,得有人給他報信,然后我這個打更人,就被逼著留下來了。”
“這賊廝,跑得還挺溜!”陳耀不滿地嘀咕道。
“也好啊,屬下覺得此時與忽必烈發生沖突,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也沒想拿他怎么著,但總得殺了他的一些幕僚,解解氣!
是你讓忽必烈跑的?”
“哪能呢?我是一個打更人啊,怎么可能有這個能力!”
“也是——看來,忽必烈手下,還是有幾個,是知道死活的。”
“陳處一把火,燒了王府,真的有些可惜啊……”
“怎么了?”
“那王府,在建的時候,咱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了些暗道。今后機會合適時,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
“你也太小家子氣了!
別說忽必烈未必就沒有發現這些暗道。毀了,他總要再建一座,咱們依然還能再搞。
只要他要建王府,就必須得依靠漢人。他要建個更好的王府,咱們就得弄一個更好用的暗道。”
“陳處高明!”
兩人相對奸笑數聲。
“多泉子那有消息傳來嗎?”
“前些天來的消息,大概你那邊也收到了。
就是塔察兒部估計會南下,這次兵力不算多,但也有七八千。
春季發動戰爭,正是牛馬養膘之時,此戰若是受挫,恐怕塔察兒部更難恢復元氣了。”
“忽必烈,他才不會在乎這些。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娘的,我現在發現,連我都是!”
自己殺光了他的兩支私軍,可是他自己卻一聲不吭就跑了!
陳耀雖然不太清楚忽必烈舉有何深意,但是自己絕對是入了他挖的一個坑。
不過他也不在乎,入坑就入坑,爽了再說。
否則,如何跟死在高州的那些兄弟交代?
修整一個晚上之后,陳耀領著近六百東真兵,全速北上,往多泉子而去。
此時的多泉子,戰火已經漸漸燃起。
在修了一半的城墻之上,趙權已經從日出一直站到了日落。
城墻之內,高三層的猶太教堂靜靜佇立。
教堂之外,則是一圈圈的帳篷,不停的有人在穿梭攢動。
小孩子們依然無憂無慮地玩鬧著,老婦人則忙著縫制皮甲、準備干糧,年輕的女人們則跟著赤玫瑰一起,興致勃勃地把弄著分到手中的弩箭。
東真軍的鋼弩,對于這些女人來說,只要試過三箭,就基本可以掌握了。至于命中的精度,大體上也不成問題。
氣氛略有些緊張,但并沒有太多的恐懼。
偶然間,趙權能夠感受得到赤玫蝶姐妹倆投過來的關注眼神。
不過,兩人都沒有主動過來打擾趙權。
赤玫蝶微蹙蛾眉,帶著淡淡的失落。
赤玫蝶的眼中,卻總是漂逸著幸福。戰爭跟她似乎沒有任何關系,只要眼中有這個男人在,懷里的寶貝依然在哭在笑,這世上就沒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去擔心的了。
只是,她們倆都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趙權,也并未在為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擔憂。
也并非在掛念著千里之外的陳耀。
而是用眼睛,在不停地丈量著這片廣闊無垠的牧場。
權宋天下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契丹(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