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個輪回

莫緋飛快的將八發魚雷塞進發射管里，之后就離開底倉往外面走。

然而他走著走著卻猛然腳步一頓，同時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就像是在逼仄內部空間、在狹窄的船內走廊中、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現一只嗜人的猛獸一樣。

莫緋幾乎是下意識的單手握在了身后的劍柄上，他猛然轉過頭去，但就在他轉身的過程之中，他就感覺自己的后腦上狠狠地挨了一悶棍。

他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勉強扶住墻壁穩住身形。

身后……當然是什么都沒有的。

莫緋使勁晃了晃腦袋，盡量將那種眩暈感驅離自己的大腦，稍微緩了一下之后，他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究竟遭到了什么攻擊——這難道就是“霸王色”霸氣嗎？

似乎是一種無法防御的意識沖擊，除非遭到沖擊的人有著相應的氣魄、氣勢和意志、意念，否則只能翻著白眼躺地下。

傳說中的“眼神殺人”，大致也就是這么回事。

而從更“唯心”的角度去解讀的話，大約應該是“我不比你差”或者“我將來不會比你差”這樣的想法使得莫緋能夠扛過這種突然出現的攻擊。

莫緋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之后，他看到了暈倒在船內的羅伯特軍曹。

“羅伯特，羅伯特，羅！伯！特！”

莫緋一邊叫著，一邊上去就給了對方兩個耳刮子，但哪怕被人抽臉，羅伯特依然沒有醒過來。

“有點麻煩了。”

莫緋舍掉了羅伯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主炮炮塔里。

主炮還沒有完成填裝，因為炮彈只能靠莫緋塞進火炮里才能起到“突襲”的效果，而阿芙莉爾則暈倒在了主炮后面。

“阿芙莉爾，阿芙莉爾……”

莫緋將阿芙莉爾半扶了起來，然后晃了晃她的肩膀……怎么辦？在這種時候，炮手暈倒了。

莫緋倒不是不會開炮，但終究他不專業，再加上煙霧里視野也不好，因此機會只有一次，萬一打飛了那就白費功夫了。

所以他又將阿芙莉爾的身體放平，這時候果然需要的是心肺復蘇術以及人工呼吸。

莫緋活動了一下右手指節，然后準備伸手向前……有點離譜，哪有人做心肺復蘇的時候只伸出一只手的？

而就在這時候，阿芙莉爾猛然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她潛意識里的外界感知能力以及敏銳的危機意識發揮了作用，于是莫緋的手只能僵在了途中。

“可惜……啊，不是，是太好了，阿芙莉爾你終于醒過來了。”

莫緋的手臂很自然的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將她扶了起來。

“我是……怎么了？”

“是紅發的霸王色霸氣，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機會稍縱即逝，阿芙莉爾，沒問題么？接下來靠你了。”

“沒問題。”阿芙莉爾想起了自己還有開炮的任務。

話雖然這么說，阿芙莉爾站起來的時候還是稍顯困難，她不得不扶住了莫緋的手臂。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莫緋負責填裝彈藥和火藥，關閉炮門之后，阿芙莉爾瞄準目標，然后……開炮。

炮彈以一種非常夸張的速度離開了炮膛，以一種超出絕大多數人常識的時間飛躍一片小小的海域，最終成功砸在了紅發海賊團的海賊船船首上。

魚雷的犧牲，不是全無意義。

隨后時間就來到了現在，莫緋和阿芙莉爾來到了監視船的甲板上。

射水魚號離著海賊船有些過于近了，對面的人幾乎清晰可見，于是就在兩人剛剛出現的時候，緊接著他們腳下的船就挨了一輪炮擊，有十來枚實心炮但砸在了監視船上。

一發炮彈砸在了主炮炮塔上，在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之后，貼著莫緋身邊被彈飛了出去。

莫緋抬頭望向了雷德·佛斯號那邊，首先他確定了自己達成了目標，三枚炮彈毫無懸念的撕裂了海賊船的船首。

其次，他看到了一個海賊抓住了另一個海賊的胳膊，前者將后者輪了幾圈之后，猛然松手，于是后者就像是一發炮彈一樣，筆直的對著射水魚號砸了過來。

“轟！”

對方的身體帶著高速度，因此落地的時候顯得有點狼狽，在慣性的作用下，他接連砸壞了幾個木桶，在射水魚號的甲板上滾了好幾圈之后，這才止住了身形……海賊終究是成功抵達了“目的地”。

這……好吧，也能算是“跳幫戰”，就是敵人跳的有點遠。

打了海賊船的船首，就有一個人毫不猶豫的沖了過來。這如果要是打海賊旗的話，那很可能全船的人都會跳過來了。

“海兵，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嗎？”

沖到軍艦上的海賊，并不是紅發海賊團的主要干部，只是看的出來，此時他非常的憤怒。

說話之間，對方已經雙手各自拔出了一把長刀……這個海賊的身體好像很結實，自然不會被自己的同伴摔傷。

“海軍打海賊，這中間還有什么疑惑么？”

莫緋向著對方走了過去，而阿芙莉爾拔出兩把手槍，然后稍稍后退幾步……她不是近身作戰的類型。

莫緋的回答算“天經地義”的道理，然而對方明顯不接受這種說法。

身為紅發海賊團的成員，這個海賊自然以此為榮，但莫緋的說法明顯是在“蔑視”四皇……那可是四皇，四皇怎么能跟普通海賊一樣呢？

于是下一刻，海賊腳下的木板猛然炸開，眨眼之間，他已經躍到了莫緋身前頭頂，兩把刀對著莫緋的腦袋毫不遲疑的直接劈了下來。

莫緋單手拔出長劍，迎向了對方的刀鋒。

但就在大開大合的攻擊的途中，海賊卻不得不進行變招……莫緋的身后一瞬間傳來了六聲槍響，六發子彈分別擊向了騰空的海賊的腦袋、胸腔和下腹。

于是海賊只能用左手長刀磕開阿芙莉爾的子彈，莫緋則單手攔住了另一把刀的攻擊。

“鐺！”

頭頂灌下來的沖擊力使得莫緋身體猛地后仰……兇狠而沉重，這就是這個海賊的劍法。

是個不錯的練手對象。

莫緋雖然成為海兵的時間比較短暫，但不要忘了他已經被卡普中將連續暴打了兩個多月了，所謂“名師高徒”，就算他是一塊廢鐵，兩個月的時間也足夠把他錘煉成鋼坯了。

左突右轉，在敵人迅猛如狂雨的攻勢之中，莫緋的身形最初顯得有些風雨飄搖，但很快的，他就輕靈如鷹隼了。

莫緋在前面抗住，后面還有一名射手在不停的騷擾，擋子彈這種事情看著非常簡單，可實際上要求被攻擊者能一直集中精神，所以這時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該怎么做——不管戰士，先殺AD。

剎那之間，海賊的攻勢為之一滯，接著他的身影出現在了阿芙莉爾身邊。

刀分左右，刃有上下，海賊的剪刀絞殺似乎一瞬間就要將阿芙莉爾斬成三截。

事實上，莫緋的說法完全沒錯，不管是哪個海賊團的海賊，海賊就是海賊。

莫緋的身影擋在了阿芙莉爾身前，手中的長劍左右格擋。

海賊的攻擊被擋了下來，非但如此，此時此刻那個海賊感覺自己手中的武器好像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給“侵染”了，明明只是遭到了非常普通的格擋，可接下來他手中的兩把長刀卻不受控制的被彈飛了出去。

莫緋……似乎有些情緒化。

他左手在電光石火之間抬起，在極近距離之下，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海賊的眉心，剎那之間，一發超重型子彈就會以一種超出常理的速度沖出槍口。

還在詫異為什么自己的武器會被彈掉的海賊，此時只感覺自己的眉心隱隱作痛。

不好！危！

然而，莫緋終究沒有扣下扳機，因為……此時此刻，只因為一個無比清晰的腳步聲，就讓他的手指動彈不得。

一步又一步，這是一種強大到了難以形容的威懾。

莫緋手中的手槍還在指著那名海賊的眉心，他慢慢向著身側轉頭，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男人正從海賊船的船尾走向了船頭。

大海賊，四皇，紅發香克斯，正在慢慢的靠近過來。

這人的存在感這真的無比強烈。

此時兩條船之間的小小海域，對香克斯而言卻是不算什么阻礙。

莫緋緩緩調整身體，手中長劍穩穩地指向了海賊船船頭的方向。

紅色的頭發，標志性的左眼傷疤，以及就算是普通人都能看的出來的滿身霸氣，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四皇之中最年輕的那一個，紅發的香克斯。

這是一個存在感和視覺沖擊力無比強烈的人，強烈到了能讓人“躍躍欲試”的地步。

香克斯來到了船頭，這邊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焦糊的味道，他先看了看被打斷的船首像，然后看向了不遠處的海軍監視船……他視線掃過了阿芙莉爾，然后定格在了莫緋身上。

對面的年輕海兵，劍眉如劍，目光如電，嗜血如虎……

殺氣騰騰。

雙方實力判若云泥，差距猶如天塹，但哪怕這樣，那個年輕海兵依然在用劍指著自己。

“噗……”

紅發盯著莫緋看了一會，然后……

“哈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笑著笑著，大笑變成了狂笑。

紅發捧著肚子蹲下身體，眼角都笑出眼淚來了。

莫緋:WTF？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這突然之間在笑個什么？莫緋感覺腦子有點懵。

不只是莫緋，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時候紅發在抽什么風，然而海面上回蕩的全都是他的笑聲……這人渾身的霸氣與個人形象，好像全毀了。

笑了好一會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重新站起身來。

“抱歉，海兵，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覺得……時間真是一種讓人恍惚的東西，它能讓一個人的立場發生徹底的顛倒。”

此情此景，何等的讓人眼熟？、

那大概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紅發只有十四五歲而已，他手里握著單刀、巴基手里握著匕首，在羅杰海賊團與白胡子海賊船的沖突之中，兩個人沖上了莫比迪克號，沖到了白胡子身前。

巴基在大喊“終于找到你這個老不死的了”，香克斯在大喊“白胡子，你的腦袋我要定了”。

真是……

何等的不自量力，何等的意氣風發。

對紅發來說，這記憶真的異常清晰，一切仿如昨日。

黃猿雖然長了一張自帶嘲諷的臉，說話也習慣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然而有些話他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比如……“真是可怕呢，這份年輕”。

只可惜，往事俱往矣。

此時白胡子已經死了，紅發香克斯也不是拿刀指著白胡子的年輕人，反而變成了被年輕人指著的人。

老家伙們，終歸是擋了年輕人的路。

他香克斯能劍指白胡子，自然也會有人劍指他香克斯。

笑完了之后，剛剛的氣勢重新回到了紅發香克斯身上，他對著海軍監視船上的那個海賊說道，“回來吧，不要做沒意義的戰斗。”

接著他不再管莫緋，然后邁步回到了船尾那邊。

“赤犬，青雉，我們沒有交戰的意思，既然被你們發現了蹤跡，那繼續呆在這邊也沒什么意義了……紅發海賊團這就準備返回新世界。”香克斯對著后面的軍艦喊道。

“紅發，真當偉大航路前半段是后花園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邊的赤犬說道。

“怎么，海軍想要現在跟我們全力開戰嗎？”

“那樣的話，你們就永遠別想回新世界的老巢了。”

“那可不一定，不試試看誰知道戰斗會是個什么結果？”

紅發在跟赤犬打嘴炮，這兩個人才是對等的交談對象，至于莫緋……既不夠格跟紅發交流，更不夠格讓紅發出手。

就像當年紅發和巴基不夠格讓白胡子出手一樣。

不過雙方也僅僅是在打嘴炮而已，因為他們都知道打不起來，而且紅發已經決定返回新世界了。

紅發側身對著身邊的航海士吩咐了一聲，于是船頭還在冒煙的海賊船開始轉向。

彼此廢話了幾句之后，赤犬也選擇放任這條船離開。

“哈哈哈，搞砸了，從新世界返回偉大航路前半段，結果很快又灰溜溜的返航，好像有點丟臉……哈哈哈。”

脫離了軍艦的視野之后，紅發就地往甲板上一坐，然后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船長，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嗎，船也被擊傷了，誰知道明天的新聞會怎么寫？”

“是啊，想想就讓人頭大，船長，你究竟在干什么啊。”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來，喝口酒冷靜一下……”

“船長，注意一下你的態度！”

“抱歉抱歉，我不是都道歉了嗎？”

“我們的行動起作用了嗎，馬爾科他們能逃得掉嗎？”

“起作用了吧，沒見赤犬都回來了么……”

香克斯繼續跟他的船員們打著哈哈，他當然不是因為莫緋返航的，而是因為青雉赤犬的到來才返航的，不然就真的得跟海軍大將死磕了……赤犬也離開了新世界，那么紅發海賊團的行動多少發揮了一些作用。

“白胡子死了，我們會成為新的白胡子嗎？不，這好像由不得我們，時代的浪潮總歸是一層一層向前的，后浪蓋過前浪。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在這個車輪面前，‘四皇’能算什么呢？

八百年了，終于到了要‘驚濤拍岸’的時候了嗎？

是吧，羅杰船長？

是吧，路飛。”

香克斯默默地想著這樣的事情。

紅發當然不是在欣賞莫緋，他是海賊而莫緋可是海軍，只不過莫緋剛剛那副年輕而無畏的樣子確實引起了他的一點點共情。

以及由此延伸出來的對于年輕一代的期待……紅發欣賞的人是跟莫緋一樣年輕的蒙奇·D·路飛。

“路飛是要來打敗我們的吧？”

香克斯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出了這么個問題。

提到了路飛的話題之后，曾經去過東海風車村的船員們話題立刻多了起來。

“那是當然了，船長。”

“不知道路飛現在在哪里，他消失了好長時間了。”

“船長，等路飛到達新世界之后，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那是當然的，我可是海賊……紅發海賊團對草帽海賊團，到時候當然全力擊潰他們。之后就算路飛哭的再大聲也沒什么用了，我可不會安慰他。”

“船長，之前路飛哭的時候你也沒有安慰過他啊，你一直在嘲笑他來著。”

“有嗎？作為前輩和長輩，我怎么會對小孩子……”

“船長，不要在回憶里對自己的形象進行過度美化啊。”

香克斯、本·貝克曼、耶穌布、拉基·路這幾個人相視一眼，然后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嗯，明白這個海賊團傳遞出的態度來了嗎……

莫緋算個屁。

折騰了半天，然后遭到了無視，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得算是“小丑竟是我自己”了。

某科學的海賊 第九十章 一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