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的榮耀 231,審時度勢
在和特蕾莎商定了之后,艾格隆拿出了一如既往的行動力,立刻就開始籌備為海黛改宗。
在他看來,約阿尼納地區msl眾多,如果讓海黛改宗東正教,就可以斷絕她同很大一部分未來臣民的情感聯系,也就等于防患于未然。
而且,讓一位異教女王公“自覺”地受到上帝的感召,對他來說也是值得吹噓的談資。
這是一個政治問題,也是一個宗教問題,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顧問法利亞神父,找到他來一起商量。
自從特蕾莎動身來到邁索隆吉翁以后,法利亞神父自然也跟隨著她一同前來,這個年邁而且右半身已經沒有知覺的神父,以堅強的意志支撐著自己,努力讓自己繼續維持著生命。
他在這個世界上了無牽掛,原本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唯一放不下的只是自己的義子埃德蒙唐泰斯而已;然而在投靠到艾格隆手下之后,他意外地又點燃了生存下去的激情,仿佛是想要讓自己殘存的智慧,繼續為拿破侖二世陛下的事業而燃燒,以便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而艾格隆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不光讓人小心妥善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偶爾還會找他聊天,他也對此深感榮幸,一心希望自己能夠幫上更多忙。
在艾格隆的命令下,隨從推著輪椅把法利亞神父送過來了。
因為身體不便,所以神父也沒有行禮,而是微微欠了欠身,“陛下,請問您有什么事要垂詢于我呢?”
“有一個小小的宗教問題我想這恰好是您的專長。”艾格隆回答,“我打算在我正式進入約阿尼納之前,讓海黛盡快改宗東正教,為此我們需要舉辦一場儀式。”
法利亞神父并沒有感到驚訝,作為艾格隆身邊的智囊,他自然也知道了海黛的身世、以及她被陛下買到了手里的事情。
“在宗教上并不困難,我們為她舉辦一場洗禮皈依儀式就可以了,只需要有東正教的牧師在場,以及有威望的公證人就行了。”法利亞神父略作思酌便回答。
神父如此淡然處之,是因為這種事情并不罕見,以至于根本不足為奇。
俄羅斯帝國在彼得大帝死后的一百多年以來,已經上演了多次“外國公主皈依東正教”的戲碼。
在彼得大帝之后,俄國沙皇們開始向歐洲看齊,他們自命為高貴的皇室,自然也只想著跟歐洲皇室聯姻。
可是這就有一個極大的難題擺在他們面前了俄羅斯帝國是以東正教為國教的,然而歐洲國家都是天主教或者新教徒,按照帝國傳統,沙皇是不能娶這些國家的女人的。
當然,辦法總比困難多,尤其是擁有一個帝國的時候,羅曼諾夫皇室以帝國的權力以及雄厚的財富作為誘餌,從德意志那些普通王公貴族當中尋找聯姻對象,他們愿意出大筆的錢作為彩禮,只有一個條件公主必須改宗東正教,以便得到和皇室聯姻的資格。
眾所周知,德意志的王公貴族多如牛毛,那些大家族開枝散葉而且互相世代聯姻,制造了數不清的支脈和旁系子孫。
而這些王公貴族因為領地極其狹小或者干脆沒有領地,所以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收入也非常微薄。
收入微薄卻又要維持王公貴族的體面,這就讓他們對金錢相當渴求,而俄羅斯帝國皇室的豪奢,就成了他們無法別開視線的誘惑。
在皇位和珠寶的誘惑下,讓女兒改宗東正教然后嫁入俄羅斯也就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了。
葉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就是德意志小王公的女兒,以改宗東正教為代價嫁給了沙皇彼得三世,最后又殺夫成功統治了俄羅斯帝國幾十年。
而她為自己的皇太子保羅挑選繼承人的時候也使用了同一標準這一次她挑中了黑森達姆施塔特的一個王室旁系家族作為聯姻對象。
這家的家主聽說之后簡直受寵若驚,他帶著自己的三個女兒一起來到了圣彼得堡供皇太子保羅挑選,最終皇太子挑中了小女兒威廉明妮路易絲公主,然后讓她改宗東正教,并且改用俄國式的姓名娜塔莉亞阿列克謝耶芙娜。
可惜這位公主雖然貌美如花,卻無福消受這份“光榮”,結婚三年之后因為難產而死去了。
于是皇太子不得不在符騰堡公國的一個旁支公爵那里再找了一個公主瑪麗亞費奧多羅夫娜,作為自己的二婚對象,而這位公主后來為他生了四個兒子,包括打敗了拿破侖的亞歷山大沙皇,以及現任的尼古拉一世沙皇。
有這么多女性王公改宗東正教的珠玉在前,讓區區一個海黛改信東正教,世人恐怕絲毫都不會驚詫或者反感。
雖然她理論上現在是個msl,但是本質上也沒什么區別。
真正讓法利亞神父感到為難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考慮到海黛小姐未來將會成為一位名義上的統治者,擁有尊貴的頭銜和身份,那么她的改宗儀式應該是一個重大事件,我們應該為她尋找一個有分量的施洗者,目前我們手里并沒有這樣有分量的宗教人物,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從我們的盟友那里找一個。”
法利亞神父這自然是正論,考慮到海黛是未來的約阿尼納女大公,她如果改宗東正教的話,勢必要找一個高級宗教人士來為她主持儀式,宗教地位越高她的合法性也就越高,甚至也可以被視作是東正教對ysl教久違的勝利,想必希臘宗教人士也非常樂意看到此事成真。
而此時,因為希臘獨立戰爭的戰火,大部分希臘地區都出現了嚴重的動蕩,宗教人士自然也不能免俗連年的滋生了血仇,民族對立也立刻變成了宗教仇殺,希臘人屠殺msl和ysl宗教人士,土耳其人也原樣奉還,兩邊仇殺之下大批教士遇難,剩下的也只能東躲西藏,唯一算是保存完好的,就是現在還處在獨立軍政府控制下的伯羅奔尼撒半島了。
所以,按照理論上來說,如果希望舉辦這樣一個宗教儀式,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艾格隆通知一下自己的盟友,然后從伯羅奔尼撒半島找一個高級的東正教牧師來為海黛主持洗禮改宗儀式。
可是艾格隆的想法卻恰恰相反。
“不,神父,我認為我們不能采用這個辦法。”他輕輕搖了搖頭,否定了神父的意見,“這不僅僅是一個宗教問題,而且還是一個政治問題,所以我們不能完全從宗教上來考慮。
海黛未來將會是女大公,她名義上的領土,就是我們要建立的約阿尼納公國。海黛是我買下的,這個國家是我從無到有一手創建的,它也理應全部由我們的人來掌控,和未來的希臘王國不能有任何統屬關系,哪怕是宗教意義上的統屬關系也不行。如果我們今天從我們的盟友那里找一個東正教的教士作為施洗者,那無異于承認海黛是希臘人皈依于上帝腳下的,約阿尼納公國也在宗教上歸希臘牧首區……我們不能給人以這種印象。”
神父犯下如此失誤,并不是因為他沒有政治敏感性,也不是因為他考慮不周,而是因為他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
此時,巴爾干半島的所有東正教徒,都歸屬于留在伊斯坦布爾的普世牧首領導,然而普世牧首卻自甘為蘇丹的臣民,反對希臘的獨立戰爭,希望自己所統轄的東正教徒們繼續和之前幾百年一樣繼續服從蘇丹和帝國。
所以在希臘人看來,普世牧首無異于背叛了希臘和東正教,他們對此心懷怨恨。
在現在這個時刻,這種怨恨并沒有激發出什么亂子來,畢竟希臘獨立戰爭還沒有結束,然而艾格隆卻知道,他們之間的決裂已經為期不遠了。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希臘王國剛剛獨立不久,希臘正教會就和留在伊斯坦布爾的東正教普世牧首分庭抗禮,不再服從對方的管轄,兩邊也就此分裂。
而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希臘正教會也不遺余力地強調自己的正統性和合法性。
正因為如此,如果讓希臘正教會的人給海黛施洗的話,那就讓未來的約阿尼納女大公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希臘正教傳人,在政治上艾格隆是無法接受這一點的。
雖然他現在是希臘獨立軍的盟友,雖然他帶著人在為希臘獨立事業揮灑熱血,但是他的利益是不容侵犯的,他也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未來對約阿尼納公國的權益至少在他自己這一代人之內。
所以,法利亞神父的建議不管再怎么合理,他也不想要采用。
雖然老神父看不出艾格隆內心深處的想法,但是從艾格隆斬釘截鐵的態度當中,他也看出這是陛下不容置疑的意志。
作為一個謀臣,他不能違抗這種意志,只能改變自己的思路,想辦法讓陛下的意志貫徹下來。
“您不愿意讓希臘正教會的牧師為海黛施洗的話,那么……我們只能在我們的控制范圍之內尋找牧師來干這事兒了。”又思酌了片刻之后,神父輕聲說,“現在希臘人是您的盟友,而且仰賴您的幫助,他們應該不會多說什么;如果,那些對您心懷不滿的外國人,比如俄國人,他們可能會質疑這樣一場宗教儀式的效力。”
“他們愛怎么質疑就怎么質疑吧,我不是為了討沙皇歡心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艾格隆斷然回答。“如今的形勢已經到了地步,我們并不能再考慮其他人怎么想了,只要我們認定海黛的改宗合法,那么它就是合法的其他人有再多意見我們也可以裝作看不見。”
眼見艾格隆的意志如此堅決,神父雖然猶豫,但是也不敢再多勸什么了。
他又運轉自己已經蒼老的頭顱,仔細地為艾格隆思考著。
“如果我們現在手頭上沒有足夠好用的東正教士,那么我們不妨把排場做大一點……這樣見證人很多,也有足夠的合法效力,我想沒有人會反對讓一個基督教公國誕生在一片由msl所統治的土地上……”
“這一點倒是可以。”艾格隆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意見,“我會操辦一場盛大儀式的,屆時我還會邀請我們的希臘盟友來做見證他們既然看到了我的態度,應該也知道要怎么辦。”
說到這里的時候,法利亞神父又想到了什么,“如果我們能夠從羅馬找來一個有分量的宗教人士,比如一位紅衣主教來觀禮,并且作為見證人,這應該也足夠具有說服力了吧?”
艾格隆眼睛一亮,但是又有些狐疑,“這是一場東正教改宗儀式,羅馬教會的人有什么興趣參加呢?”
“東正教和天主教本來就是一家嘛……”法利亞神父狡黠地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這是睜眼說瞎話,不過身為一個政治家,最重要的技能本來就是睜眼說瞎話,“教皇和那位紅衣主教拿了我們那么多錢,而且紅衣主教還身為我的好友,如果我們需要他們幫這個忙,他們會考慮的再說了,讓基督的榮光感召一片曾經被污染過的大地,哪怕身為天主教徒,這也是一份榮譽,對吧?”
艾格隆想了想,覺得沒什么問題。
教皇和紅衣主教拿了他的重禮,并且多次為他鼓吹,如果他提出類似的請求的話,他們也應該會欣然前來的反正,也只是當個見證人而已
而如果有他們的在場,想必也沒有人提出什么問題了,對教會來說,這也是一次勝利。
雖然艾格隆在神父面前說得硬氣,但那只是為了堅定自己手下的信心而已,在內心深處,他當然也有些顧忌。
毫無疑問他跟羅曼諾夫家族有新仇舊恨,沙皇絕對不喜歡他,如果他落到俄羅斯人手里也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但是,艾格隆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仇恨沖昏頭腦的人,相反他知道應該怎樣審時度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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