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鼠與飛仙

“你知道這說明什么嗎？”

站在離陽城的城頭，周虞語氣淡然，平靜問道。

叫蕭策的少年目中無神，猶疑了很久，用一段漫長的沉默來終結自己過往十七年的短暫人生，然后哭著說道：“我當年進山的時候，恩師就跟我說，不管我告訴他的是真是假，總之讓我忘掉以前的事，一心于劍道，必將有所成就……”

周虞有點疑惑：“嗯？”

“前輩，您的意思是，我應該拋掉紅塵過往？對啊……不管是離陽城，蕭家還是離家，或者是離秋兒，都只是我人生里的一個過客，我也是這座城還有離秋兒的一個過客罷了。

甚至，甚至對于師姐而言……或許也是吧？

怪不得恩師終生未婚。

這叫……心中無女人，修劍自然神？難道，這就是劍道的真諦？”

少年蕭策的眼睛明亮起來，

“好！

從此時此刻起，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劍道！

就算是師姐……嗯，師姐只要能得救，她自然會擁有美好的一生，我又何必非要加入她的人生呢？

或許，各有各的道，

就是最好的劍道？”

周虞：“……”

“前輩，您成婚了嗎？”

“……沒有。”周虞半晌才回答。

“果然啊。”

少年蕭策正色說道。

“媽的，蠢死。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執念太重了，不是好事。”

周虞轉身便走，

“還有，我沒有成婚，但是我有兩個……不，三個……也不對，兩個半的女朋友！”

“啊這……”

少年蕭策十分震驚，

他戀戀不舍地看一眼遠嫁而去的車隊，終于還是頹然一嘆，趕緊跟上周虞。

“牛先生，您的數據提取完了嗎？”

回到太宇劍派，落星峰那座洞窟中，藍星文明前第一副議長艾薩爾科·牛頓先生的秘密實驗室中，周虞問道。

牛先生頭也不抬，說道：“嗯，差不多了，還有幾個數據需要驗證確定。

哦，對了，

那個小鼠，就是你。”

他指著少年蕭策，

“你那個師姐的基因編碼，我稍微動了一下，她再苦心修行個十年八年，經脈自通，竅穴重開，不一定還是修行的天才，但是續命已經沒有問題。”

少年蕭策狂喜不禁，連忙跪地磕頭：“謝謝牛先生，謝謝牛先生……”

謝麗雅女士溫聲問道：“牛先生，他，是不是可以去見一見他師姐？”

牛先生說道：“嗯，去吧，快去快回，我很快處理完數據，我們該去下一站，進行數據模擬了。”

“不。”

少年蕭策搖頭，堅定說道，“此時之我，已不是往日之我。我將斬斷過往的一切，什么恩怨，什么情仇，包括師姐……都過去了。”

少年眼含熱淚。

周虞：“……神經病。”

但就在這一刻，

周虞忽地轉頭，向實驗室外看去，疑惑問道：“牛先生，你對第四氣旋太一大陸的計算，是不是出了岔子？或者說，你的數據收集有問題？”

與此同時，

謝麗雅女士和小凱拉也都眉頭緊蹙，察覺到了異常，

連少年蕭策的眼神也忽地一閃，露出訝然之色。

但牛先生并無察覺，因為他不是修行者。

然而，他很快便從數據中發覺異常，驚奇嚷道：“媽的，狗獨夫又猜對了？他贏了啊……”

周虞看到，

在牛先生的面前，那些浮空跳動的紅色和綠色線中，有一條紅線，忽地激烈跳躍，以極高的幅度，迅速攀升，超越所有的線，在剎那之間，幾乎以筆直的態勢，直沖天幕。

“有人飛仙渡劫了？！”

少年蕭策目瞪口呆，半晌才驚駭說道。

周虞的識海之中，響起謝麗雅女士——妖族花令主的靈魂波動：“藍星文明的實驗世界中，曾經有人修行到超越山海，入圣之境？”

“打破樊籠……”牛先生念念有詞，“果然還是那個獨夫對修行這件事更專業，他居然猜對了，這些實驗小鼠，真得有可能打破樊籠啊……”

打破樊籠，

大約就是超越山海，成就圣道。

“是誰？”

周虞驚問道。

“就在這座山。”謝麗雅女士靈魂起伏，情緒之中也有驚訝。

“這一定是真實發生過的。”周虞震撼回應道，“所以，這不僅僅是牛先生的試驗場，也是那位獨夫，藍星文明大議長的試驗場！

他們在實驗不同的東西。

牛先生實驗的，是基因編碼的改造，人為締造一個實驗世界，締造一個文明，讓這里的人類、生靈正常繁衍，而那位大議長先生的實驗，大概是在牛先生的實驗基礎上，嘗試制造跨越山海的強者……”

周虞的心中，忽地升起一個恐怖念頭。

然后，他們感受到地動山搖。

刺目的劍光映遍太宇七十二峰的山巔，

在這一刻，

那道劍光，沖上天穹，將天幕一下裂開，

在巨大的裂縫之外，呈現出來恐怖的氣旋，是木星的第四氣旋，

轉動在這顆巨大星星的氣態表層，覆蓋著這座巨大陸地。

這座巨大陸地的所謂日月星辰，都在第四氣旋中運轉，仿佛真實……

當“天幕”被撕開，

氣旋呈現出來，

于是，大量的光從天而降，日月和群星都從氣旋中墜落，化為流淌的光，像某種珍貴的漿液，嘩啦啦，飛瀑一般宣泄，傾瀉向人間。

那道劍光，發于太宇山的最深處，

劍光之下，站著一個人，

他抬著頭，看著天幕的裂縫，看著木星第四氣旋，看著潑灑下來的光漿，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口中念念有詞，

忽然，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將目光投向太宇山七十二峰之一的落星峰。

此時此刻，

整個太宇劍派，七十二峰，無數劍道修行者跪地，頂禮膜拜，

與此同時，

整個太一大陸，

以太一道為首，七大太上宗派，無數的大小門派，各大王朝國都、城池，數不盡的修行者，都被驚動，駭然地看向太宇山，

七大臺上宗派的強者幾乎同時發動，無數凌厲的殺機降臨向太宇山，

飛仙，渡劫！

太一大陸流傳了兩萬年，關于修行的至高真諦，除了古早的神話中以外，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今，出現了，

不在太一道，也不在另外六大太上宗派，而是出現在太宇劍派！

而那道飛仙般的目光，鎖定落星峰，

他張口，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化為一口劍，

刺向落星峰。

謝麗雅女士眸光微沉，周虞的識海中聽見她的聲音：“我借你的手一用，你來……出劍。”

于是，周虞出劍。

照膽劍祭出，

偉岸的半圣強者的威能，加持在照膽劍，這口君王劍器上，

迎著飛仙的一劍，

反刺過去！

高陽 第十章 小鼠與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