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現在”的延長線

“天才劍士是不需要掌握劍術的……”

“因為我們直接看到的，就是結果。”

林懷恩擦了擦鼻子下的血跡，扭頭看向場地旁的裁判：

“這一句是我贏了——”

然而還不等他話音落地，只聽到從場地旁傳來了神谷椿的驚呼：

“林隊長，小心——”

（低襲？！對方是大石野太郎？！）

（他沒死……之前的姿勢是倒在地上……）

（跳起來！）

在那一瞬間，林懷恩心中劃過一連串的閃念。

他騰空躍起，而幾乎緊隨其后，大石野太郎的右腳劃過了他的鞋底。

“可惡……大意了……”

巨漢捂著額頭上的鮮血，重新站起身來。

此時此刻，他臉上已經失去了笑意，本來就猙獰的面孔上已經徹底化作惡鬼——

“我自從毀容之后，就最TM討厭別人打我的臉了！”

“這樣嗎……看來擊面對你來說，也是一處必防的要害……”

林懷恩握著竹劍，卻扭頭看向裁判：

“我的劍擊已經打破了他的面部，已經足夠證明我的獲勝了吧？”

“這個……”

裁判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天城。

林懷恩這才意識到，就連東京地協的這些裁判，也是和龍王會一伙的。

“即便不是一伙的也無所謂……畢竟黑哨這東西，在哪都有。”

林懷恩看著天城總司，下意識地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竹劍。

但是天城總司輕輕咳嗽了一下，卻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算我們輸了吧。”

他從身邊的律師手中隨手拿過天水館的地契合同，面部表情地拋到了地上。

“天城閣下！”

大石野太郎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么。

卻被天城總司隨手揮出一劍。

銀色的刀芒從巨漢的腦部劃過，在御堂將也的驚叫聲中，飛上了半空。

“沒用的家伙……”

“本來想著他的個頭夠大，以天水館兩位女人的力氣，無法對他造成真正的致命傷，結果連最討厭被人碰到的面部都防不住，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站在巨漢的血泊中，天城面色平靜地看向林懷恩：

“這次是我失敗了，但是奉勸你一句，不想丟掉性命，就最好快點從天水館的事情中脫身。”

“下一次，你仍舊擋在我的面前，我便不會放過你了。”

“哪怕折了上都市協會的面子，我也會將你斬于劍下！”

天城總司最后看了林懷恩一眼，轉身走出了天水一心流的道場。

看著龍王會的武士們，扶著敗下陣來的幾位傷員走了出去，林懷恩嘆了口氣。

將握著竹劍的右手微微松開了一些。

“可惡……臨走還不忘惡心人。”

對于大石野太郎的尸體，見慣了礦石癥病人的神谷椿等人倒是有些見怪不怪，只是少女一臉忿忿不平的樣子，明顯還是被天城總司惡心到了。

“好了，既然趕走了他們就行。”

林懷恩拍了拍椿的腦袋，扭頭看向天水優——

“優先生，有事情我想和你聊一聊。”

少年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可以。”

“所以，天水館一定不能將山姥切清光交出去嗎？”

回到天水優的房間里，等其他所有人都離開后，林懷恩率先發問道。

“抱歉，在家父的遺訓中，山姥切清光是比整座天水館還重要的事情，除了他的老師篠原一馬之外，其他東京都協會的任何人，索要山姥切清光，都完全不可信。”

天水優緩緩地搖了搖頭。

“……既然山姥切清光是那么危險的東西，為什么天水薰還會把它留給你們。”

林懷恩嘆了口氣，有些想不通。

“其實……家父倒沒有讓我們把山姥切清光留下來，只是叮囑我們盡早找到篠原一馬先生，將山姥切清光交給他。”

“可惜在家父去世之前，篠原一馬先生就已經出發前往深淵層，現在已經將近十年，除了六年前還有一次目擊記錄之外，現在已經徹底沒了音信。”

“龍王會的眾人選擇在此時下手，應該也是考慮到篠原先生有可能已經隕落的原因吧……”

天水優的聲音倒也平靜：“只要篠原閣下還活著，天水館就是一筆有價值的資產，無論是東京都協會，還是篠原家，都很愿意照顧著我們，龍王會與黑菱集團看我們再不順眼，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欺負天水館的成員。”

“但是篠原閣下已經太久沒有消息，篠原家自身難保，就連東京地協也逐漸避開了我們，所以才讓您看到了這樣的窘相罷了。”

天水優的聲音越說越低，終于忍不住，低聲咳嗽了起來。

“我知道了。”林懷恩嘆了口氣：“等五彩鹿的事情結束，我們就要離開了，考慮沒能幫助你們太多，椿如果不愿意離開，我不會強求她履行之前的約定，關于這點沒什么問題吧？”

“但是五彩鹿的報酬……”

天水優猶豫了下。

“就當椿幫我重鑄灰青之怒的酬謝了。”

林懷恩忍不住笑了：“本來就是不一定能成功的事情，舉手之勞罷了。”

“那……天水館會記住閣下這份恩情的。”

天水優看著林懷恩，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說定了。”

林懷恩看了門外一眼，緩緩站起身來。

“所以，被人威脅了一下，你就準備夾著尾巴逃了嗎？”

原夕暮靠在門外，似乎把其他所有偷聽的人都趕走了。

她自己倒是聽了個一字不漏。

“強龍不壓地頭蛇而已。”

林懷恩沒有太多在意地說道：“我說過，對我而言，行善是有成本的。”

“除非有筱部長的命令，否則我是不會幫他們幫到底的。”

“而且，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自大。”

林懷恩扭頭看了眼房間內眺望著庭院的少年：“天水館在沒有我們幫助的情況下，都撐到了現在，那么離開我們的幫助，他們應該也能繼續活下來。”

“……如果我跪在地上求你，說如果離開了白日竊賊小隊的幫助，天水館就活不下去了呢？”

有些突兀的，神谷椿從原夕暮的背后走了出來，而柊與塔妮婭都在她的身后。

林懷恩有些驚訝地看了原夕暮一眼。

少女只是微笑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通靈技巧，你懂的。”

而另一方面，椿的表情則異常嚴肅，即便與天水優只有一張木門之隔，但少年對走廊上的動靜，則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讓林懷恩意識到，這就是原夕暮的能力——

既然她的技能里有認知濾網這種東西，在成為通靈師之后，干涉其他人的觀察能力，對她而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龍王會的背后是和篠原家同為三大家族的大連寺，鶴神集團與龍王會分別是大連寺的黑白手套，天城總司是大連寺現任家族，大連寺武藏的私生子。”

“現在身為三大家族之手的篠原家式微，大連寺武藏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一定會以天水館這個篠原勢力中最薄弱的一點，作為關鍵點，試探篠原家的反應。”

“無論篠原家有何反應，作為橋頭堡的天水館，一定不會有好的下場。”

神谷椿說了一堆，但林懷恩只是看著她，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

“但是你和我說了這么多，也沒有太多幫助啊。”

“我的意思是……”

神谷椿咬了咬牙，這么多天的交往，她已經逐漸明白過來林懷恩的腦回路：“如果天水館的回報不夠，那么加上相當于東京都探險者，半壁江山的篠原家怎么樣？”

“……幫了天水館，篠原家就一定會幫助我們嗎？”

林懷恩很清楚，椿還有些話沒說出來。

“……優和篠原家的大小姐篠原香取有婚約，老爹本來就是篠原家的入贅女婿，優在生下來后，就和篠原一馬閣下的獨生女，香取小姐早早地定下了婚約。”

“現在這個婚約還沒有解除，但因為老爹與篠原一馬閣下都生死不明，所以篠原家的現任代家主篠原隆造，有坐視優被礦石病感染而死的嫌疑。”

“……但是篠原家都試圖解除婚約了，難道說……”

林懷恩想了下，意識到了什么。

“是的，香取小姐和優的感情很好，只不過現在天水館與優的情況不好，香取小姐被篠原隆造關了緊閉。”

椿深深吸了口氣，點頭說道。

“……這小子，動漫主角模板嗎！”

林懷恩看了眼隔壁恍無所覺的病弱少年，終于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所以說，如果我出手幫助你們，就可以獲得整個篠原家族的支持？”

“三成的幾率。”

椿沒有隱瞞的意思，豎起了三根手指：“優作為入贅女婿，能影響篠原家的事情不多，但香取小姐本人是一位很懂得感恩的人，而且篠原家在三大家族中，算是想對溫和的保守派，如果上都市協會想要介入東京都協會的事物，篠原家也是一處很好的發力點。”

聽著椿一本正經的談論，林懷恩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不過她的話卻提醒了他——

“很好的發力點嗎……”

“所以說，筱部長你讓我們跟著神谷椿跑到東京都來，是早就看到了這點？”

林懷恩看著視頻里的矮個子部長，忍不住搖了搖頭。

“畢竟，神谷椿背后的關系，幾乎是公開的。”

筱部長喝了口紅茶：“有情報部的分析，控制部得出這個結論并不難，事實上，如果你想要萬靈藥的話，我現在就能給你們送過去。”

“但是，你還是推薦我去解決五彩鹿嗎……”

林懷恩明白了筱部長的意思。

“畢竟那也是一位很好的戰斗對象。”筱部長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和它的戰斗，一定會帶給你一點點‘驚喜’。”

“一直‘保送’你們也就沒什么意思了，上都市協會對你們這些‘白卡探險者’的支援，也包括了合適你們的‘任務’。”

“‘幫助天水館’這個任務，也算其中之一嗎？”

林懷恩嘆了口氣，倒沒有反問筱部長為什么能知道‘什么樣的任務，適合現在的白日竊賊小隊’。

在成為通靈師之后，原夕暮就已經和他解釋過“星空”的意義。

對于職業的“占星師”而言，僅僅是觀察天空中的星象，她們也能從那無數的星軌中捕捉到未來的蛛絲馬跡——

那依靠的并非是推斷，而是一種來自于狄拉克海的感知。

就像是林懷恩的劍理，是對敵人未來招式的判斷一樣，對于占星師而言，她們能夠感知到的事情，也是“未來”——換句話說，就是“現在的延長線”。

“占星臺能夠看到的‘未來’并非百分百正確，但她們仍舊能夠感知到‘未來的趨勢’。”

“根據上都市地協的大占星師‘安希言’的判斷，近期之后，在東京都即將有什么大事發生，你們若是覺得危險，可以提前撤出來，到時候，我只需要把你們的名字，從國家級探險者的名單上劃去就好。”

筱部長的語氣很平靜，就仿佛只是在訴說一件事實。

“……具體是多么嚴重的事情？”

林懷恩沉默了下，反問道。

“足以影響全球。”

筱部長回答道：“至少在東京都旁邊的上都市協會，絕對逃不開干系——除了白日竊賊小隊外，我們還在東京都做了很多布局，希望到時候都能發揮作用。”

“說白了，我們都只是閑子，無足輕重，但‘或許’能夠發揮奇效。”

林懷恩嘆了口氣，說道。

“是這樣的。”

筱部長點了點頭。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下，筱部長一直在靜靜地等著他的回復。

“這樣的事……發生的幾率多么？”

“是日常。”

筱部長平靜地回答道：“你們之前遇到的鴻流的部隊，就是專門做這些事情的，他們的犧牲率很高，我們一直在想辦法降低特派探險者的死亡率，這才引進了國家級探險者計劃——”

“事實上，在你們之前，我們是將津叔他們稱之為國家探險者的。”

筱部長的語氣有些低沉。

而林懷恩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行，我明白了，作為上都市的一員，我會幫你和原夕暮她們說一聲的。”

“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他強調了一下，雖然聊勝于無。

“謝謝。”筱部長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繼續和我聯系——放心好了，你們現在不是正式的國家級探險者，過于危險的任務，我是不會讓你們承擔的。”

“知道了。”

林懷恩點了點頭，關閉了通訊。

都京地下城 第32章/“現在”的延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