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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百二十二章 戰守之策

更新時間:2024-10-17  作者:幸福來敲門
寒門宰相 一千兩百二十二章 戰守之策
元豐五年。

汴京依舊還是老樣子,鬧到半夜直到快天亮時,方歇了一會。

今歲的年節,雖說少了黨項,契丹兩方使團前來朝賀,但汴京百姓依舊是過得熱熱鬧鬧的。

如今市井百姓們談論最多的便是收復涼州后,漲上了天的熙河交易所的股票,打通了河西走廊后,大宋的貝吉布便可直銷西域。熙河路交引所也直接開在了涼州。

鹽鈔和鹽和貝吉布兩樣綁定后幣值一路上漲。

因鹽鈔,交子和股票的上漲,令汴京百姓們都是過了一個好年。

過年時無論是秦州,熙州,永興府的紡織廠都沒有停工,都在趕著織造貝吉布。汴京孩童大人過年時換上的新裳,也開始陸續用上了貝吉布的料子。

貝吉布的流行,又進一步穩定住了鹽鈔和交子的幣值,現在京中百姓交易現錢居半,鹽鈔和交子亦居半。而在缺乏現錢的陜西,熙河等處,鹽炒和交子使用得更多。

章越起了個早,擺放早飯的桌案上,早擺好了邸報及各色小報。

邸報是朝廷出的,而各式小報是民間所出。

原先小報所載都是宮內八卦,官員見聞,為了博人眼球,小報內容都是以第一人稱來表達,甚至還有當事者神情和心里活動等等。

作為史館相公,又在民間極得人心,章越常常從民間小報上讀到自己。每當看到那些民間自媒體,模仿自己與天子,太后及官員們說話的口吻,章越都是看得津津有味。

別看自己在朝中辦事,事事受約束,但在小報寫手口中簡直是孔明般的存在。譬如之前官家請自己出山任相,章越從小報上讀來就有七八個版本。

雖說內容都是瞎幾把亂寫,但那等丞相這么辦,定有深意的內容讀得真是令人有等爽感。

汴京民間社戲發達,各種民間故事的演繹,戲本等等,譬如西游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等,其實都不是明朝完成的,他們很多故事的橋段都是采之宋元時候的話本,最后到了明朝時才由作者合在一起編撰而成的。

章越心想,自己的故事一定會根據小報的改編,出現在后世的戲劇上。

當然這些年隨著汴京經濟之事發達,小報更是多了不少鹽鈔交子和股票,貝吉布的內容,成了財經讀物,這也是章越了解汴京民情的一個方式。

不過小報不少內容都是荒誕不經的,甚至有人借小報來誣陷政敵或憑一己偏好愛憎來寫的。

有不少官員勸章越禁之,但他倒沒有這么辦。只要不批評朝政,或者指責自己的施政,章越對此一貫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家中的女使端來各色蜜餞,水果盤,酸咸小吃和肉鋪等,章越端了一碗熬得濃稠正好的粥細嚼慢咽。吃著稀飯看著邸報和小報,令章越想起清水衙門里小吏的生活。這也是穿越前體制外的自己很羨慕的一等生活。

汴京百姓也是這般,三餐四季溫飽,有筆余錢備不時之需,上知有官家和宰相,明日醒來,朝政繼續沿著原先的方向,沒有五代時軍閥動亂,外夷入侵,太平日子可期。

每年都能從股票中獲得分紅,無論是勤勞可儉的百姓,還是野心勃勃的投機商人,都能在汴京這座城看到希望獲得未來。

出行時有車馬可乘,勾欄聽曲,大相國寺賞燈,瓦舍看百藝,御街逛吃食

百姓們人人追求生活,并熱愛生活,若沒有可能與黨項和契丹的戰事,這般就更好了。

不久章丞和郭宣也讀完早課來吃早飯了,他們都要參加今年的進士科考試。

章丞雖說官家賜予進士出身,但章越給他定的規矩與他兄長章亙一般,沒有考個進士出身便不許出來做官。至于郭宣眼下在太學中舍,太學只有上舍才有免解免省試的資格。

不過郭宣卻爭氣地通過了開封府解試與章三衙內一起參加今年的進士科考試。

章丞沒有兄長的上進心,屬于被人催一下方才努力一下的那等,從小到大功課一貫馬虎,這令續望夫成龍之后,又望子成龍的十七娘很是焦急。

后來十七娘見郭宣身上好學不倦的美德,于是心生一計,便讓郭宣給章丞陪讀。章丞本也不想努力,可見到郭宣那么努力,頓時自慚形穢只好去用功。

章越看了十七娘這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

有了郭宣伴讀下,二人不免你追我趕,實在是令章越想起了自己當年與師兄一起在山間讀書的日子,也是爭著歲月只怕書讀得太少。

當年兄弟二人就是這么你追我我追你的。

章丞雖學習時常摸魚,也不夠努力上進,但對于郭宣和章丞二人的品性,章越自覺得十分滿意。再看二人文章,比之前確實進步了不少,章越喜道:“家勤則興,人勤則健。既勤且健,家族便可興旺。你們文章確有長進,我既欣喜也替師兄欣喜。”

“你們二人切記,無論是學問,還是以后辦事都一樣,以勤勉之。”

郭宣知道章越是將他當作自家子侄一般教養,當即起身稱謝。

對于章越,郭宣心底自是有天大的光環存在,心中仰慕非常,句句字字都記在心底。

章越說得也是實話,似郭林,郭宣這般勤奮好學,又節儉樸厚的讀書人,遲早是會出頭興旺家族。看到郭師兄有這樣的好兒子,章越也是替他感到高興。

都亭驛。

遼國使館。

此刻遼國林牙蕭德讓與遼國使臣團隊正駐在此處。

宋遼對待彼此使團都是一個模式,除了官方接見,不允許彼此使節私下外出,以防止你秘密探聽消息。

蕭德讓上一次便是在涼州大捷時,私下外出探聽得幾個書生言‘中興之志’,才知道了宋朝有收服漢唐故土的野心。

這都亭驛也有歷史,當初朱溫欲殺李克用,就在對方下榻的都亭驛(當時稱上源驛)放了一把火。李克用死里逃生,最后兩邊結下了梁子,彼此攻殺幾十年。

除了都亭驛外,這一次黨項也遲于遼國一步派出國使前來大宋。

雖說是兩邊不是一同來的,做得好像是各有目的,其實大宋也心知肚明,就是兩國同時施壓的意思。除了遼國和黨項使者,此刻同文館里有青唐部的使節,懷遠驛里也有阿里骨的使節。

章越留他們在此也別有用意。

在所有驛館之中,招待遼國的都亭驛館規格最高。遼國來得也頻繁,每年祝賀兩國國主正旦,生辰,冬至這都是常例。

如今蔡京和陳瓘分別作為接伴使,分別前來都亭驛和都亭西驛與這一次前來的遼國和黨項使者面議,然后向剛剛抵至中書西廳的章越稟告。

蔡京對章越道:“丞相遼使言,黨項自喪地之后,頗自不安,多番求助于大遼。而遼國國主耶律洪基也懷疑大宋亦有收復幽燕之志。’”

“下官當時答之,‘遼國此乃因故生事,涼州之地乃歸義軍節度使曹仲壽求助于我故才取之,此事其實根本無需深較,兩國自相安無事。’”

“遼使又言,‘今日遼國與黨項已有婚姻之親,兩家如同一家,如此為夏國告會,務要討回涼州,還去所奪疆土。’”

“下官答之,黨項與遼國雖有婚姻之親,但于本朝則有臣子之分。自李繼遷以后,建國賜姓,都是恩出本朝。黨項之疆土,也是本朝郡縣之地。退還城寨?本是吾土,又何來退還之說。”

章越對蔡京的答復很滿意道:“你這么說,甚合國體。”

章越對蔡京問道:“若不答允遼使,你看如何?”

蔡京道:“遼人此番來是與預先作條款,若真的要打起來,需等到入秋之后。”

接著陳瓘稟道:“黨項使者則道,東朝侵奪土地,奪之涼州,并于要害側近之處修筑城寨,此有害于兩家和好。請求追還兵馬,毀棄城寨,盡還所侵領土,否則當興兵討回。”

“下官再問其他,黨項使者便不答之,不議款項,不知是否以遼使態度馬首是瞻?”

章越道:“黨項使者態度如何?是否真有堅決之意?”

陳瓘道:“下官以為黨項此等言語,從熙寧年起早已三番五次言之,但此次契丹與黨項共派泛使,則不可輕視。如方才蔡學士言,春夏之際料不會興兵,但確有防秋之任。”

蔡京在王珪,章越之間左右逢源,如今已官至直學士院。

章越道:“此番契丹黨項兩國齊來,契丹之態度,確與當年蕭禧來爭地界不同。”

“你們二人先不要聲張,我稟過天子再議。”

蔡京和陳瓘二人走后,章越起身去見天子。

此刻王珪與蔡確,李清臣和知諫院范純仁等數名官員正在中書東廳議事。李清臣這一次出任開春省試的知貢舉。

范純仁道:“丞相,我所以當初反對變法,唯恐陛下與王安石如一人;如今反對與遼國,黨項交兵,亦如是也。”

“這些年史館相公進筑城寨,雖為困敵之計,然搬運財植、芻糧,不免差保甲,雇腳乘,那一項不要花錢。朝廷財力因此多費,眼下當休息百姓、愛養公私事力,方為上策。”

“本朝與遼國交好八十年,兩家百姓不聞兵事久矣,為了一座涼州城,一個耶律乙辛,失此盟好值得嗎?”

王珪聽范純仁之言,只是笑而不語。范純仁見王珪不說話焦急地道:“此非我一人言語,而是諸多大臣之見。”

“我聽說昭文相公乃君子也,雖列朝多不言語,但亦不腹誹。只是不知馮相公見貶后,當朝還有何人?”

蔡確聽了皺眉道:“你這是何意?”

范純仁看了一眼蔡確,非常耿直地道:“下官是說,自馮相公去后,如今兩府之中,無一人敢與章相公異論者。”

此話一出,蔡確頓時臉色沉了下來,連王珪也是不悅。

不過眾人都知道范純仁是忠直之士,作為范仲淹次子,他一貫是有什么說什么,這些年王安石,富弼,歐陽修,薛向,王珪等哪個當朝大臣沒有被他批評過。甚至連兩任皇帝英宗和當今天子,也被他罵過。

官家受不了他,讓他知地方。

范純仁每任地方都是以民為本,為慶州知州時,看見百姓饑荒,就開了常平倉賑濟。旁人勸他不可,他說天子怪罪下來我擔著。

官家知道了派人來查他,當地百姓怕他被抓,晝夜不停地將糧食送還回去,將賬目給平了。

任齊州又是寬刑律,愛民惜民,地方大治。最后范純仁政績太好又被朝廷召了回去。

王珪有手段拿捏天下的官員,但對于這樣廉直的官員卻無從拿捏,只好陪著笑臉道:“范公所言極是,你先回去吧!”

范純仁起身告辭,王珪亦起身將范純仁送了出去,中書官吏對范純仁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地,一點也不敢怠慢。

王珪身為宰相送官員出門還是太過尊重,不過他自尋臺階對左右道:“吾此乃尊文正公是也。”

眾人重新入座,李清臣道:“近來大臣們確實議論紛紛,史館相公多年以來張皇邊事,是為自固之計。之前與青唐,黨項尚可為之,若遼國黨項齊來如何是好?”

“自固之計?”王珪搖頭道,“咱們為官之人,沒有陛下的信任,哪個能辦成事的。自固又如何了?”

“只要能勝了便是對的。”

李清臣道:“可是契丹兵強馬壯,當年太宗,真宗皇帝都勝不得,如今又如何勝得?何況又添一黨項,我是怕史館相公一意孤行。”

蔡確道:“取得涼州確是史館相公極得意政柄,今要退出涼州以奪換疆界,他也斷然不肯。陛下也不愿意。”

李清臣道:“陛下雖不愿意,我等又何嘗愿意,但形勢逼人。若遼與黨項聯兵而來,又豈能拒之?如何能拿著整個天下和社稷安危,陪著冒險。”

“我看陛下心底必有另一番顧慮。”

集英殿內,官家左右踱步聽人稟告章越來了這才容色稍緩。

“黨項契丹是何意思?”官家問道。

章越道:“如之前所言一般,便是退還其地,從言語緊慢而言,料想若不答允,會興兵南下。”

官家道:“朕看黨項去涼州后,不如原先多矣。”

章越道:“如今朝中見邊報,多云西人已困弱,其云兵馬退去,則必曰此報事實。若云西人點集兵馬,則朝中多云此是亂報。”

“臣以為西人雖不如從前,但也不至于此。”

章越之言戳中了官家心思,現在邊界局勢不好,下面的官員和內侍為了討好官家,多極力說一些貶低黨項的話。

章越見官家神色道:“若臣所料不錯,遼國與黨項定在深秋聯兵南下。”

“如之奈何?”

章越道:“陛下,當先下手為強,黨項之前愿議和,現在又不愿議和,咱們便先打他。臣建議可以從河東、鄜延、涇原三面進筑。”

“三路之中最要緊是涇原路,陛下可以沈括會熙,秦,涇三路兵馬,再往北前筑三寨,惹黨項來攻!”

官家聽了章越之言沒有答允,顯得為難。

官家道:“大臣們都說遼國之議不可不從,以眼下國力要力勝契丹黨項實在艱難。朕雖不懼契丹,但不愿在滅了黨項前添此麻煩,兩面受敵。”

章越道:“陛下,臣以為遼國早已知悉,其使者已問宋既已取涼州,是否又有收復幽燕之意,此二者皆漢唐故土。既是早晚是要與遼人相爭,那么陛下就不能在意眼前一時的得失輸贏,而放眼更長遠的勝負。縱使眼下不敵遼人也無妨,只要兩邊相互有勝有負,本朝上下能夠因此而振作。”

“依著上下一心,忍辱發奮,必能自強。最怕的是打還沒打,咱們便認輸了。”

官家點點頭道:“御遼御夏之事全在于卿了。”

章越道:“陛下,臣早有安排,蘇軾已是出發往高麗,只要能聯絡上契丹女真便可,其余如何不問。”

“涼州,蘭州新建番漢馬軍十指揮,一指揮以五百人為額。”

“另在河北河東陜西各經略使必擇精明強干之帥臣……”

官家突然問道:“卿以為章惇如何?”

章越一愣官家此言并非無的放矢,這一次馮京去位,薛向過世,中書和樞密都是缺人。

官家讓章惇回朝來出任參政的心意,他早已猜到,這一次是在試探自己的意思。

官家道:“當初當初主張新法的朝臣中似王安石、章惇、曾布等人確為一片公心,而似呂惠卿,鄧綰之流則為了私心,此乃朝野共論。”

章越道:“章惇辦事確實出自公心,不過朝臣多言語他接人少禮,與同僚相處喜以言語傷人。”

官家聽了微微一笑,章惇的性格他當然清楚。正是因為章惇耿直,他才喜歡或覺得這樣臣子才好拿捏。

他喜歡通過大臣們相互評價來了解大臣們的為人。

章越想了想道:“章惇,若論其資性,則所得者在于果敢,所失者在于專恣。臣以為章惇之才可以濟險,不可使之履平;可使自用,不可使之用眾。”

“為何不可使之用眾?”官家問道。

章越道:“可使自用者,若使惇自任一職,則一職必舉,如使之知軍器監,則軍器監大治,若陛下使之到地方為帥,則亦足勝任方面之任。”

“但不可使用眾者之意,二府宰執當用君子,章惇不能收人之長,而專己自任,贊同者用之,不贊同者去之。如此所用都是茍合之人,則小人進,君子遠矣。”

官家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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