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文化祭和運動褲

隨著新鮮血液的加入和天氣的回暖，一個個年輕的身影開始在校園里活動，春天的學校里到處散發著一種活潑向上的味道。

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祭快到了。

作為一所有50多年歷史的學校，舉辦文化祭是首爾藝高的傳統。每年春天，學校都會組織全校性質的文化祭活動，內容主要是一些學校專業項目的展示和社團活動。（注1）

一開始，文化祭的內容和大部分學校差不多，都是學校社團的活動展示。后來學校轉型為藝術高中以后，文化祭的內容就漸漸和普通學校有所不同，雖然依然保持了學校各種社團活動的展示部分，但文化祭的重點變成了藝術表演。

各種樂器演奏，繪畫，舞蹈，歌曲，舞臺劇等等學校的專業內容展示成為了首爾藝高校園文化祭的特色。

而自從97年亞洲金融危機重創韓國制造業以后，痛定思痛的韓國政府調整了以前以制造業出口為主的單一經濟產業結構，提出了以發展第三產業為目標的“文化立國”戰略。隨后，在政府的政策扶持下，以電影，電視劇，k—pop，游戲等為主的“韓流”文化產業開始蓬勃發展，并在全球范圍內的崛起，其中以sm和jyp為代表的經紀公司培養的韓流偶像開始成為市場追捧的主流。

這種以產業政策為導向的行業發展極大的影響了整個韓國文化市場的資源分配。作為培養藝術人才的專業學校，首爾藝高也不得不跟隨市場的變化，調整自己的專業安排。學生們也在市場的導向下開始越來越多的進入偶像行業，所以校園文化祭的重頭戲也從過去的各種藝術專業展示逐漸開始轉變成了k—pop風格的舞臺表演。

特別是像mblaq的李準，ftisland的李在真，宋承炫，崔敏煥，以及f（x）的崔雪莉和missa的裴秀智這類明星學生的成功，和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報道，更是加劇了這種變化。

2010年的文化祭上，剛剛出道半年多的f（x）受邀回學校表演，作為校花的崔雪莉就受到了同學們的瘋狂歡迎。

這樣的明星效應下，首爾藝高的校園文化祭漸漸變成了偶像文化祭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雖然表演的節目類型變了，但是組織者和參與者都沒變。在學生會的組織和安排下，各個專業的學生們完全有能力自己籌備一場舞臺表演。

實用音樂科，實用舞蹈科，表演藝術科和影視表演科負責臺前，舞蹈，唱歌，表演主持都是這些專業學生的強項。

舞臺美術科和放送演藝科負責幕后。舞臺設計，燈光音樂，布景配置，節目流程設計，現場安排，整個表演的組織都是這些專業的學生負責。

所以，作為放送演藝科有名的學霸，易浩彥理所當然受到了學生會的邀請，參與組織這次的文化祭活動。

去年他還是剛入學的新人，名聲不顯，而且那時候心理狀態也不好，在學校幾乎是獨來獨往，一點也不想接觸社會，即使被邀請也不會參與。

今年不同。

易浩彥很開心的加入。沒有什么特殊原因，因為學校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這樣的活動對百無聊賴的男孩來說簡直就是瞌睡遇到枕頭，一拍即合。

“你要參加學校的文化祭活動？做什么？”

洗完澡的孫恩熙隨意的把頭發盤在腦后，穿著居家服懶洋洋地窩在大沙發上，兩條大長腿毫無淑女自覺地擱在茶幾上，完全自我放松中。

她對弟弟的變化很感興趣。

一直以來易浩彥的社交范圍都局限在幾個熟悉的人之間，很多活動也都是被動參與，這還是他去學校以后參加的第一個比較大型的社會活動。雖然也是被學生會邀請，算不上主動，但男孩的態度明顯積極了很多。

這對他的病來說，是個非常好的現象。

“幕后工作，我們這個科的人基本都是做幕后的。現在的安排是讓我做節目報名的接口人。”

易浩彥一邊幫裴珠泫整理曬好的衣服，一邊隨口回答。

“接口人？什么意思？”

“就是學校的舞臺節目需要到我這里報名登記，然后進行挑選。”

“就這？”

“后面應該還有別的事，畢竟這只是開始。”

“為什么讓你做接口人？”

“嗯～大概…是因為我長的好看吧～”

一旁默默聽著姐弟倆對話的裴珠泫終于忍不住了。

小姐姐瞪了厚臉皮的易浩彥一眼，放下手里的衣服，拿了一個小軟墊走到茶幾邊示意恩熙姐把腿抬起來，然后替她墊上墊子，讓這位大姐頭可以舒舒服服繼續瀟灑地擱著她那兩條修長的美腿。

“呀～”

易浩彥眼睛都瞪圓了。

“珠泫姐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這么明顯區別對待真的好嗎？”

男孩指著那個小墊子，義憤填膺。

“我以前這樣的時候都被你說！怎么到恩熙姐這里你還幫她？”

“呵呵！很正常啊～歐尼是成年人了，平時工作很辛苦的，回到家當然可以放松一下啦～”

裴珠泫笑瞇瞇地看著一臉不忿的男孩，一點也不生氣。

“那我平時也很辛苦啊！回來放松一下為什么不行？”

“你還是小孩子，正是需要養成好習慣的時候，怎么能和歐尼一樣？”

“雖然還沒成年，但是我思想很成熟啊！珠泫姐不是知道的嗎。。。”

“呵呵～哈哈哈～”

說到這個，裴珠泫笑得更開心了。

“嗯！以前是這樣覺得的，最近有點不確定了。特別是聽到剛才有人還說自己是因為長的好看才能做接口人。。。嘖嘖嘖，這是成熟的表現嗎？”

小姐姐點點頭，話里促狹意味滿滿，明顯對男孩的表現不以為然。

不過這次她確實是誤會易浩彥了。

學生會選擇易浩彥做節目報名接口人還真是考慮到了他的形象。

一方面，這個天朝學霸成績優秀，長相出眾，做事情條理清楚，雖然有點高冷，但是并不難打交道，只是不主動而已。這種接口人的工作也不需要什么主動性，只需要等人上門報名，整理資料就可以了，正好適合他。

另一方面，這人雖然有點獨來獨往，但是在學校知名度很高。之前全科滿分的傳奇事跡大家幾乎都知道，后面專門為練習生和出道學生開設的補習班也是成績突出，深受廣大練習生學渣的歡迎。而文化祭的節目其實主要也是出自練習生，所以學生會選他做接口也是考慮到他和練習生們接觸相對比較多，雖然只是女練習生，不過也夠了。

所以，易浩彥說自己是因為長的好看才被選中也不算完全離譜，的確是有看臉的原因。

不過敢這么得瑟地說出來，被裴珠泫diss也是活該。

易浩彥被小姐姐懟的一滯，只好恨恨地埋頭繼續疊衣服。

“哦，說到首爾藝高，好像和cj也有合作…”

孫大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主動接過了話頭。

“有投資來著…”

“是嗎？什么時候的事？”易浩彥很意外。

“就是去年，好像是你說了以后父親安排人去調研了…最后也真的投了錢…不過這種學校的項目規模太小，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啊～～想起來了！（注2）看看～看看！

就說我很有眼光，思想有深度吧～”

男孩嗓門突然大了起來，邊說邊一個勁拿眼睛瞟裴珠泫。

那神情，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裴珠泫不看他，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想理會這個輕浮的家伙。

好不容易逮到翻盤機會的易浩彥怎么會善罷甘休？他可是很久沒有在小姐姐面前挺直腰桿了，這段時間以來，某人淪為魚肉的不安感一直揮之不去。。。

“珠泫姐，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這種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哦～cj的專業人士也認可的！”

易少爺得意地在裴珠泫面前晃來晃去，瘋狂刷自己的存在感。

“也不是。”

孫恩熙搖搖頭。

“其實現在說厲害還太早，集團的投資太多。這種小項目，大部分都沒什么成果，估計爸爸當時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下面的人可能會錯意了，反正要的資金量也不大，投就投了唄～”

會，會錯了意？

隨便投的？

上一秒還喋喋不休的某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瞬間失聲，猖狂的表情如同速干混凝土一樣快速凝固，將尷尬和窘迫直接釘死在僵掉的臉上。

“噗呲～哈哈哈～”

一直不理會的裴珠泫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捂著臉爆笑出聲。雖然礙于修養和禮儀沒有指著男孩直接落井下石，不過這大媽一般肆無忌憚的笑聲殺傷力已經夠了。。。

易浩彥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一會才回過神，憤然回頭怒視背刺自己的表姐。

孫恩熙表示很無辜。

這次她真沒想坑自己弟弟，只是實話實說。那個項目確實太小，記憶中沒什么好印象，而易浩彥又過于急切地想借此翻盤，以至于當場翻車。。。

在小姐姐杠鈴一般的笑聲中，易少爺憋屈地回身，裝作繼續干活逃避現實，心里別提多窩火了。

正好手頭是一條裴珠泫練習時常穿的黑色運動褲，這下男孩可算是逮到了撒氣的對象。

懟不過本尊還收拾不了你嗎？

于是乎，一條普通的運動長褲慘遭毒手，被易浩彥拎在手里甩來甩去，抖得像鞭子一樣。

“莫呀！這是在干什么！”

裴珠泫哭笑不得，“太幼稚了吧！”

“阿尼！我這是在抖衣服呢！怒那你看！就是要這樣用力的抖，才不會有折痕！”

見小姐姐在意了，男孩越發得瑟，一邊說還一邊故意在裴珠泫面前抖，兩條細細的眉毛還賤賤的上挑，表情異常欠揍。

裴珠泫生氣了。

這種滌綸面料為主的運動服本來就不容易起皺，哪里需要他這么賣力？分明就是被懟了無法反駁故意遷怒！

拿褲子撒氣就算了，也不是不能包容，可挑釁就不能忍了。壞孩子做錯了事還敢挑釁！作為負責任的姐姐，一定要壓制這個壞家伙！

“呀！把褲子還給我！”畢竟是女孩子，自己貼身的長褲被易浩彥這樣蹂躪，裴珠泫感覺有些害羞和難堪。

她伸手一把抓住褲腿，想把褲子奪回來。

“不還！”鬧別扭的易少爺正在情緒中，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

“放手！”

“不放！”

“快放手！”

“就不放！”

一條普通的運動褲，兩只褲腿，一邊在男孩手里，一邊在小姐姐手里，兩人都不讓步，各自用力拉扯，狀若拔河，整條褲子繃的筆直。

可是，這不是拔河，一條普通的運動褲也不是結實的麻繩。這條陪伴裴珠泫快兩年的長褲在承受遠超過自己設計范圍的橫向拉力接近一分鐘以后，終于崩潰了。。。

伴隨著一聲清晰的布料撕裂聲，褲子的襠部撕開了一條大口子，看起來就像一張悲憤的大嘴，無奈地控訴和辯解著什么，幽怨的聲音在空氣中隱隱約約，似有若無。

好像在說“我真的已經盡力了。。。這個不能算質量問題啊。。。都是那兩個人的錯。。。”

“哇哈哈哈！！”

本來沒什么精神的孫恩熙被這種奇葩意外完全戳中笑點，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盤在頭上的長發隨著她的前仰后合也搖搖欲墜。。。

而殺死這條可憐長褲的兩個兇手，則各自握著一條褲腿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不過兩個人的神情各有不同，裴珠泫像被雷劈了一般一臉震驚，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滿的難以置信，小嘴張成了o型，整個人都定住了；易浩彥則像被霜打了一樣神情驚恐，雙目瞪圓，鼻孔微張，嘴唇緊閉，顯然意識到不妙。

他的感覺是對的。

“呀！”

裴珠泫的聲調都變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褲子，練習的時候經常穿，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也是怒上心頭。

雖然裴珠泫只是喊了一聲，可易浩彥分明從小姐姐的眼神里讀到了非放送用語。。。

原來用眼神罵人是這個樣子的啊。。。這個時候男孩腦子里居然還能蹦出這種奇怪的感悟，也不知道這奇葩的腦回路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也許天才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不過不管怎么不一樣，有些對危險的本能感應還是有的。即使心里認為出現這樣的慘劇，參加拔河的雙方選手都有責任，但易浩彥知道這時候不能說這個。因為對面的裴珠泫此時小臉通紅，胸口起伏不定，盯著他的眼睛里還在大段的輸出非放送用語，似乎還是首爾話和大邱方言混合版的。。。

而她潔白漂亮的牙齒正在燈光下閃著瘆人的寒光，如果此時再去說什么雙方責任的屁話，估計小姐姐能直接撲過來咬人。。。

考慮到裴珠泫發飆時候的戰斗力（注3），易浩彥明智地選擇了道歉認錯。

“米亞內～”

“我錯了～不該和怒那開這種玩笑的。”

裴珠泫還是不理他。其實一條運動褲的損失并不至于讓女孩如此生氣，其中的根本原因恐怕還是來自易浩彥的調皮和不聽話。

也許是易浩彥自己態度的原因，也許是兩人性格的原因，也許是其他人的有意安排。

裴珠泫在面對易浩彥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身份上和家庭背景上的心理壓力和負擔。她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因為對方的顯赫家世而調整自己的態度。

幾乎從兩人第一次在sm見面開始，她就沒有被這些外在的因素所影響，反而像一個真正的姐姐一樣平等的出現在了男孩的生命里。

雖然后面隨著兩人關系的加深，裴珠泫意識到了自己感情的變化，可這種和對方處在平等地位的心理定位沒有改變，甚至還有些提高。因為知道易浩彥生病和失去雙親的現實，女孩雖然依然是姐姐，卻是可以照顧，管束并讓對方依賴的姐姐，在心理層面甚至隱隱約約的有了一部分母親的職責定位。而失去雙親的易浩彥顯然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不自知地接受了這種特殊的關系定位，所以才會出現時常被小姐姐壓制，漸漸感覺自己“地位”下降的困惑。

而由于這種關系定位是男孩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潛意識里接受的，所以在意識層面他時常會因為所謂“男性的尊嚴”之類后天形成觀念的影響而故意做出一些挑戰裴珠泫來恢復自己“平等地位”的行為，哪怕他其實知道裴珠泫大部分時候是對的。

這使得他的行為在裴珠泫看起來特別的“調皮”和“不像話”，不過，每次當女孩真的生氣以后，易浩彥又會本能的在潛意識的主導下回歸自己弟弟的定位，講道理，認慫，道歉，聽話。

這次的褲子事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我給怒那賠新的，明天就去買。”

見裴珠泫一直不說話，易浩彥有點慌。他其實并不想真的惹她生氣，但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

還是那句話，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還在生氣的裴珠泫不理他。

最后還是笑夠了的孫恩熙一錘定音。

“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去！”

現在才晚上9點多，韓國的商場一般10點關門，有些會開到11點。狎鷗亭附近就有很多運動品牌店鋪，這個時間應該還沒關門。

“對對，恩熙姐說的對，現在就去。”

偷眼看看裴珠泫，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易浩彥就攛掇著先往外走，沒幾步，小姐姐就板著臉沉默地跟了過來，男孩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路燈斑駁的馬路上，易浩彥在前，裴珠泫在后。明明是很浪漫的夜晚，可這氣氛一點也不溫馨。

男孩本來想等等女孩，兩人一起走，可裴珠泫不給機會，總是和他保持兩米左右的前后距離，所以也只好這樣了。

好在賣運動用品的店離家不遠，沒幾分鐘就到了。雖然還沒到打烊的時間，但是店里已經沒什么人，店員也處在百無聊賴的等待下班。

“新款的女式運動褲在哪邊？”

易浩彥進門就直入主題。

被店員帶到地方以后，男孩在各種款式和類型的長褲里挑挑揀揀，最終拿出兩款來到裴珠泫面前。

“怒那，看看怎么樣？”

兩手分別舉高，盡可能的展示褲子全貌好讓小姐姐看清楚，易浩彥小心翼翼的一邊動作，一邊偷偷看眼色。

裴珠泫雙手插在衛衣兜里，冷著臉，抬抬眼皮打量下男孩，瞟了一眼他選的衣服，一言不發。

“啊…沒關系…稍等一下…”

易浩彥勉強笑了一下，回身繼續又挑了兩款繼續展示給她看。

裴珠泫依舊不置可否。

這次出來，除了買褲子，最重要的就是哄小姐姐開心，這一點易浩彥心里很清楚，所以即使遭到冷遇也不在意。

另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

冷著臉的裴珠泫，看起來有種特別的魅力。

冷艷，凜冽，疏離，隱隱散發著鋒利和危險的感覺，似近非遠的模糊距離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氣質，讓人無法靠近，卻又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明明知道要哄好她，卻不自覺地想多看一會這樣的裴珠泫，易浩彥感覺自己有點分裂。

男孩賠著笑臉，繼續耐心地挑選，態度完全誠懇。

一次，兩次，三次。

如此再三。

裴珠泫終于心軟。她本就沒有很生氣，之前的態度也是惱火于男孩的不著調，現在他擺出一副徹底認錯努力討好的樣子，小姐姐也就消氣了。

相由心生，此言不虛。消氣的裴珠泫原本冷冰冰的表情明顯柔和下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和似有若無的鋒利感都消失不見，整個人都柔軟了幾分。

作為被針對的對象，易浩彥的感受最明顯。

用個不恰當的比喻，一開始板著臉的裴珠泫就像一塊從冷凍室剛拿出來的大冰磚，帶著零下10度的嚴寒和滿身的冰渣，冷冰冰，，讓人無法靠近。

可經過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這塊大冰磚終于解凍了，隨著溫度的升高，表面鋒利的冰層慢慢融化，露出了里面柔軟的內核。

“請問，打折的區域在哪里？”

在易浩彥再一次拿來新款褲子以后，裴珠泫不置可否，轉頭向店員輕聲詢問，說完就丟下男孩，徑直去了打折區域。

易浩彥趕緊跟上。

裴珠泫自己在打折區域挑衣服，男孩在一旁謹慎的陪著。

“怒那，為什么不選新的呢？”

“沒有必要。”

裴珠泫一邊自己挑選，一邊頭也不回的扔出一句話。

這是她生氣以后的第一次回應，易浩彥心里一喜，“為什么？新的不是更好嗎？”

“沒有必要，新款價格比較高，打折款才實惠，而且都是練習用的褲子，對款式沒什么要求。”

出生在普通家庭，裴珠泫對于日常消費沒有很高的要求，基本上以實用為主，某種程度上說，她算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

“哦…那這款怎么樣？”

男孩選出了一款自己喜歡的拿給小姐姐看。

裴珠泫扔過去一個白眼，表示自己不想和他說話。

從進門開始，易浩彥挑選的所有款式的褲子都有一個特點。

貼身。

女式的運動褲很多都是貼身設計，重點突出臀腿部分的曲線美。

雖然大概能知道男孩是基于什么考慮選擇了這種款式，但是裴珠泫不喜歡。158cm的她是個典型的小個子，而且身材比例很一般，穿這種突出曲線的褲子很容易顯腿短。特別是和同樣身高只有161cm但是身材比例出色的姜澀琪站在一起，對比起來簡直是公開處刑。在練習室一起練舞的時候，裴珠泫穿過一次，后來就再也不穿了。

為了規避自己身材的缺點，小姐姐一般都選擇寬松的款式，最好能直接遮住腳面的那種，會顯得腿長一點，和澀琪站在一起的時候不會那么沒自信。

不理會易浩彥的意見，裴珠泫選了一條符合自己心意的長褲。

“怎么樣？”

換好以后，小姐姐一邊整理衣服和頭發，一邊走到男孩跟前，左右側身展示著新衣服，詢問他的意見。

“好看！”易浩彥笑容滿面，誠意十足。

“不會顯得腿短吧？”小姐姐有些不自信，她對自己的身高和比例一直有怨念。

“不會！完全好看！珠泫姐不用擔心！”

選好了褲子，裴珠泫直接塞給男孩去付錢，店員打包好以后，兩人一起出門。

回去的路上，溫暖的黃色路燈穿過層層樹葉，把斑駁的色塊映在兩個人身上，氣氛有些溫馨。

“珠泫姐，為什么不喜歡那種貼身款式的？”

呀！你就不能放過這個話題嗎？就是喜歡貼身的款式？喜歡看漂亮的腿？

可是歐尼我腿短啊！

你這么問，我能說什么？說那樣會顯得腿短？好歹也是臉贊出身，sm有名的神顏美女，歐尼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怎么可能承認這種事？

特別還是在你面前。

裴珠泫心里一陣煩悶，恨不得痛快地罵他一頓。然而終究還是無言，只能裝作沒聽見。

可是易浩彥不放過她。

“是不是擔心…顯得腿短？”

哎西～

被戳到痛處的小姐姐腦子一熱，血壓直線上升，各種非放送用語幾乎脫口而出。

剛剛才惹了我，現在又要作死！

裴珠泫憤然轉頭，怒目而視，卻只看到了一對真誠的眼眸。

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里閃爍著路燈溫柔的暖光，柔柔的，仿佛一扇通往心靈的窗口，把裴珠泫和易浩彥的靈魂連接起來。

“怒那好像一直有這樣的擔心…我能感覺到…”

明明男孩站的很近，可裴珠泫感覺他的聲音好像是從什么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帶著某種靈魂深處的真摯情感。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評判標準，每個人都不一樣，這些都是個人的觀念和認知不同造成的。

其實有時候，我們不必太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有優點就有缺點，但這這不是我們困擾自己的理由。無論如何都要接納和善待自己，愛自己才是人類活著首先應該做的事情，也只有這樣才能有能量和動力向他人去給予和付出。

別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也管不了，可是在我易浩彥這里，怒那完全不用擔心什么腿短腿長的事情。我覺得珠泫姐就是最美的。

怒那自己也要有這樣的自信啊～”

這是在表白嗎？說我是你心里最美的那個？那權恩菲呢？哄我嗎？之前不是還diss過我的身材嗎？現在又是在搞什么？這，這孩子什么時候學的這么油嘴滑舌了。。。

縱然大腦的理智提出了一大堆需要解答的懷疑和問題，可裴珠泫的臉還是在感性的巨大沖擊下不可遏制的漸漸發熱，發燙。。。

“哦…好…知道了～我…我們趕快回去吧…不早了～”

被無法言喻的情緒沖擊的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的小姐姐慌慌張張地抱著購物袋落荒而逃，只留給男孩一個羞怯的背影。

咦？為什么珠泫姐看起來有點慌張？

只是稍微鼓勵一下，要她自信一點。至于這么緊張嗎？

被裴珠泫有些出乎意料的反應弄得摸不著頭腦，易浩彥也只好趕緊跟上。

逃回家的小姐姐在洗完澡收拾完復雜悸動的心情以后，拿出了自己收在柜子最里面只穿過一次運動褲，把它放在了最上面。

易浩彥這個家伙…很善良嘛…

嘻～我，是他心里最美的那一個呢～嘿嘿～

這一夜，莫名的喜悅充盈著裴珠泫的內心，讓她歡脫地擺動著小短腿在大床上開心地滾來滾去，隨后沉沉睡去，無比滿足。

在星光中覺醒 第十六章 文化祭和運動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