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鐘教堂來了新的神父,這位神父挺有水平的,好歹有人找他聊一些家長里短的時候,不會表現出陌生的感覺來。而且他開導心結也很有本事,不像是以前那個就用個神術過來,雖然能安心幾天,問題卻還是擺在那里。
而教堂里有一位修女,非常熱心地帶著人出來幫忙收割,只要提供一些食物就可以了。這種幫助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贊譽,愿意到教堂來的人也多了一些。他們大多不信教或者只是淺信徒,但索恩神父也不是什么喜歡講大道理的人,一來二去就都成了朋友。
這些變化是很不錯的——在法布爾先生看來,鐘表河區總算來了點像樣的人。
作為這里少數地位較高的人,法布爾先生只是看中了這片地方被治理之后的環境,才搬到了這片區域。只是經商發家的他缺少底蘊,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夫人都難以進入上層貴族的交際圈子,這并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話題都找不到。
法布爾很清楚那些貴族沒有幾個不搞點私產,甚至他自己就做過不少來自于那些貴族們授意的生意。然而到了社交場合,這幫人一個個就閉口不談了,他們能從時局聊到藝術,能從文學聊到時尚,但就是不會談到生意之類的東西。
眼見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材料,法布爾就選擇學習。這個漫長的過程,他當然得找一個令自己心曠神怡的地方。他不缺錢,正好聽聞大公整頓了鐘表河附近的地方,就在這里蓋了一座房子,全家都搬了過來。
法布爾先生看過報紙,處理了一番生意上的事情之后,便已經到了中午,他一向喜歡吃完飯睡個午覺,這會讓他下午都精力充沛。他吩咐仆人準備好了午餐,簡單吃了一些之后,就回到自己的臥室里躺下了。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居然做了一個非常清晰又真實的夢。
夢中,他要準備去自己的幾個開在紫羅蘭城的店鋪巡視。這些店鋪只是他龐大生意網絡的末端,但也有一些小生意,他每隔三五天就會去巡視一番,檢查一下賬本。車夫已經套好了馬車,他乘車出發,很快就離開了鐘表河區。
然而,距離第一個店鋪還有幾百米的地方,車卻忽然壞了,車夫滿頭大汗地下車檢查。法布爾寬宏大量地原諒了車夫的疏忽,步行走到了第一個店鋪檢查了一下賬本。回來的時候,車夫已經修好了車,他說是車輪上的零件用舊了卡住,更換新的之后就好了。法布爾瞥了一眼換好的零件,確認車夫沒有在這件事上耍滑頭騙自己后,便繼續乘車前往下一家店鋪了。
第二家店鋪倒是順利到達了,但在看賬的時候法布爾發現了賬本上的一處嚴重漏洞,他把管賬的人叫過來狠狠地批判了一通,并扣了他兩天的工資。
接著,在從第四個店鋪離開的時候,他的車碰到了一支游行隊伍,不知道哪個工廠——應該是這么叫,最近開始出現的——干出了降低工人待遇的事情,最近這種事也時有發生,他知道有不少工廠其實是貴族們開的,這種還沒開始掙錢先想著降低成本的做法讓法布爾頗為不屑。他可是賞罰分明,懲罰手下的人也要有符合規定的說法,不然就會搞成這副模樣。
他讓車夫繞了個路,盡管這意味著自己回家的時間可能會晚一些。
不出所料,等到將所有店鋪都查過一遍后,天色已經晚了,這可是夏天!法布爾讓車夫挑起了燈開始回返,然而半路上還趕上了一陣急雨,雖然不大,卻導致馬車也沒辦法跑得太快了,車夫還被澆得渾身濕透,如果這個導致車夫生病了,他還得管對方的醫藥。
“真是不順——”
心情不好的法布爾猛地一拍車廂,卻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嘿…怎么回事?”
他驚訝地起身,發現還是午后,一方面感謝那是個夢,一方面又急著進行今天的巡視,趕緊命令車夫去套車。不過在下令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補充了一句:“記得看一眼車輪上的零件,有磨損的快點換一個,不要半路壞了。”
當車夫將車準備好的時候,法布爾發現他果然是將夢中看到的那個零件換成新的了。
說來奇怪,平時會淡忘的夢中的內容,此刻卻如同烙在腦海中一般清晰。他讓人準備了兩套雨具帶上,隨后乘車出發,他記得那條會出現游行堵路的線路,便讓車夫改了路,不再去碰游行隊列。這樣一番巡視回來之后,他果然在那個賬目有問題的店鋪那里查到了相同的問題,于是法布爾如夢中一般作出了懲罰。
而在趕回家的時候,距離家里不遠,他就碰到了那一場陣雨,與夢中不同的是,由于節約了大量時間,此時已經到了家門口,他也沒有再因此耽誤時間,在晚飯前回到了家里。
一切如夢中那般應驗之后,法布爾震驚了。他沒有那么相信神明,甚至對于教會也只是定期會捐一些錢而已,從來都沒有去祈禱過。他卻沒想到預知這種事情居然被自己碰到了?
歷史上不乏一些傳聞具有預言能力的人,這些人要么天賦卓絕,要么就是直接被神明眷顧,而且很多都是從小就展露了這種本領。他可沒想到自己都快五十歲了,居然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如果是這樣,那今晚…”
法布爾愈發期待晚上的睡眠了。
紫羅蘭城南部地下競技場內。
汗水的臭味混雜著血腥,金錢的氣息內夾雜著叫罵,人們揮舞著手里與錢財等值的票券,大聲為賽場上的角斗士們喝彩助威,看那樣子恨不得自己上去幫自己支持的一方去打。
而臺上正在互相毆打的兩人,一個是這里成名已久的“獅子”,一個則是最近已經進入頹勢的“鐵錘”,然而前兩個回合雙方卻出乎預料打得勢均力敵。
這種情況著實增加了眾人押注的欲望,“鐵錘”的爆冷看來并不是不可能的,大筆資金被押注到了鐵錘頭上。
在這些人的后面,最后排的位置因為視線不是很好,一般不會有什么人坐,懷表和游俠就在這里。
“老夫還在想你準備把目標放在哪里,結果還是這種地方。”懷表冷笑了一聲,“那臺上的,就是你選擇下了原型的人?”
“沒錯,要猜猜嗎?哪個是染上瘟疫的?”游俠在這個環境下倒是頗為適應,甚至開始欣賞起臺上的格斗來。
“鐵錘?聽這些人的說法,最近鐵錘連戰連敗,今天不知道為什么變得生猛了許多,看來就是你的手筆了?”懷表很隨意地往后一靠,將拐杖放在腿上,微微瞇起眼睛,忽然察覺到了什么。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游俠也笑了起來:“看來你發現了?受到‘鐵幕’感染的是那個獅子,而鐵錘,大概要在打完這場之后,才會被傳染。”
“鐵幕…呵呵,我倒是很好奇這個瘟疫的效果。”
“你好奇吧,反正我也沒打算說。不過你把你那個瘟疫散播得那么零散,是對它的傳染力很有信心?”
“反過來打聽我的瘟疫?”懷表冷笑一聲,“不勞費心,因為它的名字是‘未來’,被感染者終會聚集到一起的。”
此時,擂臺之上,鐵錘抓住了一個破綻,一拳擊中了獅子的下巴。而獅子只是微微后仰,嘴角流出了一些血液,神情卻愈發狂熱,他一個迅速地回身,接著連續打出重拳,將鐵錘壓迫得連連后退,最后一記兇猛的鞭腿踢在了鐵錘的手臂上,鐵錘發出一聲慘叫,而觀眾們都看到鐵錘的一條手臂發生了不正常的彎曲。
“真狠啊…”懷表冷笑,“這就是野蠻的戰斗,靠著出賣自己的健康換取一點微不足道的收入…”
“懷表,你有沒有感覺到哪里不對?”游俠卻皺起眉頭,“按理說,在‘鐵幕’潛伏期對于身體的強化狀態下,獅子那一腳下去足以將鐵錘踹飛了,可只是踢斷了他的手臂…”
“嗯?”
就在獅子準備補上一腳的時候,鐵錘忽然用另一只手以爪形探出,而這一次那手掌之上,隱約透出一股黯淡的青色氣流!
這閃電般的一擊直接命中了獅子的腹部,深深潛入了他的肌肉之內,獅子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巴和眼睛都張得老大,他有些不敢相信對方居然還能作出還擊,而這一次攻擊也確實令他感到了劇烈的痛楚,霎時間他就跪倒在地,甚至開始嘔吐起來。
旁邊的裁判數了十個數,獅子也沒能停止嘔吐爬起來,裁判馬上宣布了鐵錘的勝利,賭贏的那些人更是發出了幾乎要掀開屋頂的歡呼。
“懷表,最后那一下…是法術?”游俠有些不敢確認。
“你沒看錯。”經驗更為老道的懷表自然看得出端倪,雖然那只是個最普通的一階法術,但對于普通人來說,一階的攻擊法術就很有壓力了,要不是鐵錘的身體實在太弱,這一爪甚至能直接穿過獅子的身體。
游俠趕緊抬頭,往四周尋找著。兩人確實是在觀眾席的最高處,但除此之外,這個地下競技場還有包廂在,包廂向來不對外,只有一些有身份背景的人才有資格進去,畢竟場地內的環境實在是骯臟了一些。
此時,她看到了斜對面的一個包廂當中,透過深色的玻璃,有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子正站在窗前。她似乎注意到了游俠的目光,還沖著這邊招了招手,隨后便后退隱沒在了昏暗的光線中。
“那——該死,懷表,那個包廂里是誰?”
“我怎么知道。”懷表可沒注意到這些,他對這里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完全不關心。
游俠見狀也只得作罷。她也不是那些瘋子一樣的使徒,明知道對方實力不明還要碰上去,既然對方都發現自己了,那最好是快點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與此同時,包廂之內,幾個青年男女打開了包廂門,他們個個都是一身貴族服裝,容貌也都很不錯,一看就是名門望族中走出來的年輕人。而這些人中,只有最后一位走出來的,一身棕色長裙的年輕女子穿著比較素凈,但也只是相對而言。
“怎么樣丹希,是不是就像我說的那樣,特別刺激?今天的這幾場都很不錯,尤其是最后這一場,鐵錘的絕地翻盤,實在是精彩!哈哈,你看到那個獅子的表情了嗎?”
一個青年頗為興奮地向最后這位女子邀功一般說道,而其余的人也顯得相當捧場,紛紛說起了最后這一場搏斗來。很顯然,這幫貴族的年輕一代沒少來這種地方,對于這種地下搏斗的門道非常清楚。
被稱為丹希的女子禮貌地笑著,并不說話。
離開地下競技場那憋悶的環境之后,青年請眾人去了一間高檔的酒吧,并高興地請所有人喝酒。這算是他們這些人的日常慣例了,不過今天還有個目標就是把丹希拉入他們的這個小團伙里。
相較于比較封閉的貴族圈子,這些年輕且并非繼承人的圈子更容易加入。他們沒有要學習那么多東西的忙碌,只要不給家里丟人就有花不完的錢,而且沒有那么強烈的門戶之見。對他們來說,能玩到一起去的就可以交朋友,而丹希則是最近來到紫羅蘭城的一位頗有名氣的藝術家。
丹希借中部最有名的石英美術館開辦了一場藝術展,包含了畫作、雕塑、樂譜、詩歌等在內的多種藝術項目均在此列展,這些常人平日能精通一樣就很了不起的藝術,丹希竟然均達到了不錯的水平,甚至有一些受到了老牌貴族和教會人員的稱贊。
這一群閑著沒事的年輕貴族子弟對這些玩樂的東西都很感興趣,而丹希也并不是那種很古板的藝術家,她愿意聽各種故事,也不排斥那些被貴族們視為低俗的娛樂,一來二去,作為這個小團體老大的卡納瓦羅就決定,帶她看看紫羅蘭城的地下競技場,設法把她也拉進圈子里面來。
于是,在一次敬酒之后,卡納瓦羅向丹希發出了邀請:“你這么有想法的人,加入我們,我們一定能找到更多的娛樂方式!”
丹希似乎有些驚訝,似乎對卡納瓦羅這個邀請詞感到有些好笑,不過還是忍住了笑意,與他碰了碰杯:“那么我剛好有個主意,想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