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七章 斗爭與妥協,猴子的心聲

太陽西斜，落向西方，就像是神圣的預兆。而西征的大祭典，也走向最后的終結。在數萬武士與民兵的歡呼中，西征元帥尹庫盧卡跪倒在神臺上。他手持殿下賜予的元帥權杖，戴著王國貴族的鷹羽盔，接受了戰神長老亞扎爾，代表神王賜下的神性旗幟！

“神已離去！祂賜予我們神戰的勇氣，也許諾我們西征的勝利！去吧！聯盟與王國的武士們，踏平查帕拉湖區，讓那里的城邦與村莊，都盡數皈依主神！最后，抓俘查帕拉的神裔，血祭邪惡的羽毛親王！…贊美主神！”

“神戰！皈依！抓俘！血祭！…贊美主神！”

數萬武士與民兵們，發出振奮的吶喊，作為大祭典最后的篇章！隨后，十五支兩百人的武士大隊，也扛著兩米五的長槍，列著整齊的隊形，沿著勒曼河，向著西方的下游開拔。在他們的兩側，則是兩千提著長竹弓的旗隊部族戰士，排出松散的陣型，在前方和兩翼哨探！

這五千長槍武士與部族戰士，是王國西征的先鋒，要在沿河的征途上，不斷設下營地和營壘。而數百條王國舟船，也在聯盟水師的護衛下，一同運送著大軍西征的糧草與物資。沿途的營壘設置完畢后，便會留駐守軍，存放后勤的糧食與軍備。而后續中軍主力的西進，就會快上許多！…

看著大軍有條不紊的開拔，猴子庫盧卡垂下眼眸，長長的呼了口氣。

他從軍二十年，擔任軍團長也有好些年了。他從平民武士中提拔培養，手下已經有了一大批優秀的骨干與軍官團。所以，對他來說，要率領軍隊打仗，指揮軍陣廝殺，一點都不困難。而真正艱難危險，讓他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懸崖邊緣的…則是今天這樣，被架在神臺上，隨時可能粉身碎骨的政治斗爭！…

“真正的豪杰…不僅僅是戰陣上的坦然赴死啊！…”

猴子庫盧卡默然肅立，又一次想起了西征時，見到天空家主自刎時的那一幕。那時候，他眼中真正的豪杰，就應該在軍隊的戰爭中，有著決死的勇氣！而現在，他又多了些感悟，那就是在政治的斗爭中，一樣要能夠決死一搏！…

“主神庇佑！尊敬的庫盧卡元帥，大祭典已經完成，您要指揮大軍西征，我也要急著回去復命…”

戰神長老亞扎爾面露笑意。他用欣賞的眼神，看著眼前貌不驚人的平民元帥，溫和的說道。

“走吧！讓我們去城中的主神神廟，供奉起神王賜下的貴族羽冠與元帥權杖！我只需要看到您虔誠的供奉…至于這神廟中冊封的信物，您究竟有沒有收下…那就交給神王與殿下來評判了！…”

“好！主神庇佑！”

聞言，猴子庫盧卡恭敬點頭。他把國王賜下的傳統神旗，交給自己的親衛。然后，他又看了眼面露愧色的湖中總主祭馬維洛，溫和友善的笑了笑。

“尊敬的馬維洛總主祭！您無需擔心…我只接了太陽神性的旗幟，神王的威嚴高高在上，聯盟的傳統也沒有違背…至于象征聯盟榮耀貴族的羽冠，與象征聯盟元帥的權杖，會供奉在河口縣的主神廟宇中，如同圣物一般尊崇…這樣一來，在神王與殿下之間，我們也應當能維持兩全…”

湖中總主祭馬維洛沉默了會，才第一次露出敬佩的神情，低聲感謝。

“辛苦您了！庫盧卡元帥！”

猴子庫盧卡溫和的點點頭。隨后，他便隨著戰神長老亞扎爾一起，走下血色的祭臺，去往光明的神廟。而犧牲的祭臺上，只剩下峽金族長帕喬凝固的鮮血，還有一顆燃燒成灰燼的鮮活。

那便是這一次，聯盟殘酷血腥的政治斗爭中，最初醒目的犧牲祭品，中間博弈時的重要工具，也是最后無人在意的冰冷塵埃…

兩日后，戰神長老亞扎爾登上長船，帶著一千重甲的神廟衛隊，就像他來時一樣，匆匆回返湖中都城。而足足三十多條巨大的長船，齊齊劃動船槳，逆流向著上游行去！

“有了王國的造船技術后…聯盟的槳帆長船…竟然如此之多，如此之大！…”

猴子庫盧卡站在長河邊，注視著龐大的長船東去，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動容。他知曉這支聯盟長船前來的用意，也見了好幾日了。但他內心的震動，卻始終無法平息。

在不斷的集權改革中，至高的神王阿維特，已經把聯盟的三百萬子民，大部分掌握在了手中！而以聯盟充足的木料儲備，龐大的工匠數量，還有極限驅使的民夫民力，造出這三十多艘長船，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這也意味著，聯盟高居勒曼河的上游，對下游的王國北方，形成了強大的水師優勢…

“主神庇佑！湖中王國在快速的擴張，墨西加聯盟也在不斷的集權，一同掌控著天下。而以聯盟兩倍的體量，和南北各邦的朝貢，眼下聯盟能動員出的力量，可是要超過王國許多的！…”

“但殿下著眼于全局，為了神啟的預言，把湖中王國的力量，分散的到處都是…東方海岸的征服，西方海岸的拓殖…而聯盟的力量，全都收縮在墨西加谷地，隨時可以向任意的方向出擊…”

想到這里，猴子庫盧卡抿了抿嘴，委實有些憂心忡忡。

今天的政治斗爭，已經明確表明了阿維特神王的態度。他不愿再任由湖中王國肆意擴張，而是要開始插手其中。畢竟，無論他如何信任修洛特殿下，如何疼愛阿麗莎長公主，喜愛修華王子…他始終還是深沉狠辣，殺兄奪位，鎮壓無數貴族，掌控大祭司團的神王！

這就是政治，在殘酷的墨西加部落聯盟體制下，沒有王者會是傻子。因為，他們沒有宗法秩序，沒有嫡長繼承，只有血與火的權力交替！…

“殿下啊殿下！我本來只是個普普通通、平民出身的營隊軍官，是您從神王的手中救下我，賞識我，又教導我…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甚至能成為元帥，主導王國的征伐！…”

想到這里，猴子庫盧卡望著東方，看著天際的陰云，眼中也微微濕潤起來。

“為了您的大業，我即使在大祭典上自我獻祭，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啊，我真正擔心的，是您呀！…”

“神王阿維特的意志，已經表露出來…您什么時候，才能從東征中回來呢？而以神王的決斷，又哪里會，讓您那么容易回來呢？…”

“東征沒有結束，您便無法返回。而東征若是徹底勝利…您作為滅國的殿下，面對湖中都城的勝利祭典，面對神王與大祭司團必然的召見…又究竟是去，還是不去呢？”

“…或許，我得早做準備…愿主神庇佑！…”

夕陽垂落，勒曼河閃耀金光，流向廣闊的下游。猴子的嘆息與詰問，都散入濤濤的河水，飄向更遙遠的西方。

而此刻，湖中王國的王者，卻在終年溫暖、遙不可及的東方海濱。他沒有聽見猴子忠誠的心聲，也沒有看天邊的夕陽。他只是蹲在肥沃的田野上，看著一截剛剛發芽的粗短莖稈，一臉發自內心的欣喜。

“主神庇佑！…這就是木薯啊！…能讓天下數以千萬的人口，翻上兩倍的神物！…”

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九百一十七章 斗爭與妥協,猴子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