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具

野火強盜團的首領高源窩在生著爐子的房間內，緊裹著毛皮大衣，邊烤火，邊翻著煤炭上面的紅薯。

“這狗日的冬天！”他抖了抖腿，對天氣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以他擁有的資源，其實完全可以享受開空調吹暖風的待遇，但他覺得以山上的狀況，那還沒有煤炭爐子來得舒服。

被滲進房間的寒風吹得異常精神的高源忍不住想起了前些年去大勢力城市的體驗——最上層的那群人冬天住的地方暖和的就像是初夏，只用穿一件單衣。

高源當時打聽過，被一系列名詞弄得暈頭轉向，只知道熱量來源于大鍋爐燒的熱水，它們順著管道，流淌于室內不同區域，帶來仙境般的溫暖。

他回到這個被自己稱為銅山的地方后，有嘗試著改造自己的住處，可惜慘遭失敗，只能打算之后去某個城市綁架幾個會弄的人來做。

與此同時，他還想著，等上了年紀，不再適合當強盜，就帶著積攢的資源、幾個孩子和漂亮女奴，去大勢力定居。。

那又舒服又穩定。

就在高源翻烤著紅薯時，他的副手池清流乓乓拍響了他的房門。

“老大，老大！”池清流邊拍邊喊。

高源站了起來，調整了下姿態，威嚴十足地問道：

“什么事？”

他現在已經越來越不像強盜頭子，反而更接近那些城主、總督。

而野火強盜團，一年當中也就出去打劫個幾次，以掠奪人口，充實礦工為主，重心完全放在了銅山。

這里有豐富的銅礦！

如果不是此地偏僻到了一定程度，環境惡劣到了一定程度，和各大勢力又有足夠的距離，高源不覺得自己這么一個強盜團能占山為王，都快發展成一個小型勢力了。

當然，他本身是覺醒者，強盜團后來還招攬了幾名覺醒者，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要不然,他們就算不擔心大勢力擴展過來,也會遭遇其他強盜團的火并。

每年“無根者”們開著車，過來運走銅礦的時候，高源都是又高興,又害怕。

他高興的是，那些銅礦換來了大量的資源,害怕的是,哪位強者哪個規模不小的勢力突然起了貪欲,或者知道了銅山這邊的情況，打起了主意。

以軍師自居的池清流高聲回應了高源的問題：

“伙計們發現了一個好東西！”

“進來吧。”高源望著開門而入的池清流,沉聲問道，“什么東西？”

池清流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是野火強盜團發現銅礦后招攬到的一名覺醒者,長相普普通通,頷下刻意留著一叢胡須。

聽到老大的問題,池清流對門外招了招手：

“拿進來。”

幾名強盜拿著獵網,提進來件物品。

那是一個藍底黑面的小音箱。

“就這？”高源挑了下眉頭。

池清流慌忙解釋道：

“這應該是涉及‘心靈走廊’覺醒者的道具。

“他們幾個碰到之后，又哭又笑,又唱又跳，就跟瘋了一樣，還好及時被旁邊的人弄醒,才沒有凍死在雪地里。”

涉及“心靈走廊”覺醒者的道具……高源一下鄭重起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

要不是之前去過大勢力的城市，接觸到了一些貴族和商人,他連什么是“心靈走廊”，什么是道具都不清楚。

“在哪找到的？”高源問道。

其中一名強盜堆出了笑容：

“老大,這大冬天的，也沒什么事干,除了吃飯，睡女人，賭賭錢，閑得人發慌。

“我們今天出了礦區，打算去附近那條河，鑿開冰面，釣釣魚,結果途中有人滑下山坡，在一個村子廢墟里發現了這玩意。

“我們一碰到它就不受控制，想到您說的事情，覺得這應該是個好東西。”

高源點了點頭：

“把東西放下,你們先出去。”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放心，真要有用，不會少了你們的獎賞。”

那幾名強盜這才歡天喜地地退出了高源的房間，留下那個裹在網里的小音箱。

等他們遠去，池清流望著地面那件道具，好奇自語道：

“這東西會有什么能力……”

“得試過才知道。”高源回憶著聽來的知識，“它的代價應該是讓碰到的人進入瘋狂狀態，有我看著，你不會有什么問題。”

什么叫我不會有什么問題？池清流愣了一下才明白老大的意思是讓自己去試驗那件物品有什么能力，畢竟普通人使用不了道具。

他暗自吸了口氣，邊腹中詛咒，邊擠出笑容道：

“好。”

見他邁步走向了那個藍底黑面的小音箱，高源心中一動道：

“等一下。”

“嗯？”池清流將目光投向了老大。

高源走向了他，越過了他，遠離了他。

見老大出了房間，和自己拉開了二三十米的距離，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池清流茫然問道：

“這么遠？”

“小心一點不會錯！”高源大聲回應道，“放心，進入瘋狂狀態又不會死，我完全來得及把你喚醒！”

池清流咬了咬牙，做了一陣心理建設，緩慢蹲了下去。

他將手伸向那個藍底黑面的小音箱，依循自己對舊世界電子產品的了解和老大講的使用道具的辦法，將本身的氣息蔓延了過去，并摁下了開關。

轟然之間，本就打到最大的聲音爆發了：

“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來啊，愛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這歌聲傳遍了小半個礦區，每一名聽見的強盜都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扭起身體，變得快活。

他們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人或者同伴，眼中是對愛情的向往和燃燒的欲望。

“來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風光……”（注1）

高源突然有了沖動，轉過身體，奔出了礦區。

他想去流浪。

他要去造作。

大量的強盜跟著自家老大，離開了礦區，準備去遠方流浪。

這里頓時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池清流一個人在那里隨著音樂起舞。

一聲槍響，池清流倒了下去。

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白晨收起“橘子”步槍，跟隨蔣白棉、商見曜和龍悅紅進了銅山礦區。

他們四個人都戴著耳塞，屏蔽了歌聲。

等關掉小音箱，收拾好現場，蔣白棉摘掉耳塞，望向商見曜道：

“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這么麻煩，設計這么多環節？

“以我們的實力，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上門‘拜訪’。”

商見曜笑了，指著小音箱道：

“作為我們小組的一員，這次該輪到它立功了！”

他探索到“心靈走廊”深處后，就用自身的氣息改造了心愛的小音箱，讓它成為了一件道具。

蔣白棉無言以對。

龍悅紅環顧了一圈，轉而詢問起組長：

“我們為什么非得來對付這伙強盜？”

“為了拯救這里的礦工！”商見曜搶先回答。

蔣白棉吐了口氣道：

“來拿點補給。”

“我們的補給夠回公司了，就是得算好高性能電池的使用量。”白晨回應了一句。

蔣白棉笑了起來：

“不夠不夠，我們接下來還不急著回公司。”

“啊？”龍悅紅第一反應是組長要叛逃。

不過商見曜說的事情空口無憑，他相信蔣白棉不會那么沖動。

蔣白棉指著南邊道：

“我打算回公司前去一趟沼澤1號廢墟，確認下那里究竟是不是大江市，是不是最后一處佛門圣地所在。

“之前王北誠他們搜集到的文字資料沒有明確指出那個廢墟在舊世界叫什么名字，我們只能自己去找。”

而且，她懷疑公司有可能隱瞞了這方面的情報，所以，在聽商見曜說了那些事情后，當機立斷，打算趁這次拉練，到沼澤1號廢墟再做一次探索。

“可我們這次沒帶多少裝備啊。”龍悅紅猶豫著說道。

因為只是拉練，重心在野外生存上，“舊調小組”這次只申請了一臺軍用外骨骼裝置、一套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而龍悅紅不得不承認自己患上了裝備不足恐懼癥。

蔣白棉笑道：

“夠了，你們一人一臺，我和喂暫時不用。”

“嗯。”白晨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商見曜悠然神往起來：

“也許小沖又躲回那里了。”

注1：引自《癢》，黃齡

長夜余火 第三章 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