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工減料

黎沉默一會兒才開口道：“武安君會邯鄲以后，除了接觸過司馬尚將軍以外，其他時間都在大將軍府里沒有外出，我們也不敢去查探。”

“申統領，這次來又是為了什么？”郭開看著無塵子問道，墨家以俠義為先，不可能幫他對付李牧，不幫李牧對付他就已經不錯了，所以他也想不明白，無塵子找他是為了什么。

無塵子看著郭開，心思急轉，他也想知道他來找郭開怎么能忽悠到郭開幫他調走李牧的親衛營。他本來只是想來見一見郭開，再回去想辦法，搞個合適的馬甲混進郭開的府邸，然后再想辦法借郭開之手抓李牧。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會遇上韓倉，然后還被韓倉引薦給了郭開。

“城防！”韓倉開口說道，然后看了郭開的護衛們一眼，顯然是不相信這些人。

無塵子聽到韓倉的話，瞬間靈光閃過，對啊，郭開愛財，最后還是因為舍不得財，被強盜所殺，城防可是巨大的油水，還能趁機騙到趙國的布防圖。

郭開聽到韓倉的話，又看向無塵子和少司命，瞬間明白了，從未聽說韓申身邊有如此絕色美人，那為什么一出墨家就有這樣的美人跟著，那只能是這個韓申也是人前人后兩個樣，跟他們是同道中人。因此，韓申這次來的目的顯然是為了跟他和韓倉勾結一起，貪墨城防修葺的錢，這其中的利益可是巨大的。

“秦國攻趙，城防是關鍵，不能造假！”郭開沉默了片刻說道，他也不傻，如果城防出了問題，讓秦軍一擊擊潰，趙國都得沒了，那他也就沒了如今的權勢，本末他還是分的清的。

無塵子卻是笑了笑道：“秦國進攻不會去管那些邊緣小城，只要郡城要塞不被攻破，那秦軍即使占領了哪些小城又能如何，同樣如果郡城淪陷，再好的防御工事也解決不了鄉縣淪陷的結局。”

郭開和韓倉都是瞬間明白過來，大的要塞郡城不動，只在小縣城動手腳，也不會有人發現，像闕與城這種要塞都淪陷了的話，小縣城防御工事即使提升百倍，又如何能抵擋大秦鐵騎的征伐。

“不行，不行，李牧會發現的，他一直在想辦法找我麻煩，不能留下口舌給他。”郭開最終搖了搖頭說道。

無塵子卻是一笑說道：“郭相是忘了城防防御工事的檢驗是誰來驗收的了？”

郭開聽到無塵子的話，先是一愣，隨后就反應過來，山東六國的城防防御工事都是墨家督造，最后的驗收也是墨家統領和冢宰共同驗收，也就是說，負責驗收的兩個人就在這里，合不合格都是他們說了算。

“還有一點需要郭相去做的。”無塵子繼續說道。

“申統領請說！”郭開不解的問道，驗收的人都在這里了，還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做的。

“為了以防萬一，如果秦軍真的優先攻打了縣城，那我們謀劃的事就會泄露。”無塵子說道。

郭開也明白過來，秦趙大戰他是經歷過的，到時候李牧肯定會堅壁清野，將一切都收攏到就近的縣城，秦軍也只能去攻打縣城，到時候他們工事造假的事也會敗露。但是看無塵子的表情，肯定是想到了相應的應對之法。

“申統領可是有辦法？”郭開問道。

“郭相可知道此次秦趙之戰，秦國出兵幾何？”無塵子故作高深的問道。

郭開皺了皺眉，直到現在邯鄲也只知道秦軍以王翦為主將，蒙武為副將，楊端和為先鋒，但是具體兵力，除了原本上黨的十萬大軍，秦國境內出兵多少，他們尚未得知，也還在調查之中。

“申統領有秦國的消息？”郭開問道，墨家弟子遍布七國，也許真的知道秦國出兵數目也不一定，如果他先李牧得到秦軍兵力情況，也是大功一件。

“秦國咸陽出兵二十萬，加上上黨十萬秦軍，共計三十萬。”無塵子淡淡的說道。

“才二十萬？”郭開愣住了，看著無塵子不敢相信，秦國攻趙居然才調動了二十萬兵力。

“是的，所以郭相知道秦軍這次的目的了吧？”無塵子笑著說道。

“攻城略地！”郭開反應過來，秦國如果是要滅趙，肯定不會只點動了二十萬大軍，加上上黨也不過三十萬，而趙國原本就有李牧的十萬武陵鐵騎，加上各個地方聚集的十萬，和剛剛奪得的燕國十五城也能湊出十萬兵力，同樣是三十萬大軍。

三十萬對三十萬，勢均力敵，想要覆滅趙國完全是不肯定，畢竟秦軍占領趙地以后，還要分兵駐守，真正可用之兵不可能有三十萬，而李牧可是有十萬鐵騎的，騎兵對步卒本就占據優勢。秦國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因此秦國此次出兵，只是為了攻城占地，而不是為了滅趙。

“申老弟消息可準確？”韓倉也是明白過來，眼前一亮，這可是一件大功，整個趙國現在也在猜測秦軍出兵的目的，如果無塵子說的是真的，那么，他們可以操作的東西就不僅僅是城防工事的油水而已了。“不是兄長不信老弟，而是軍國大事馬虎不得。”韓倉補充說道。

“我知道！”無塵子點了點頭，然后道：“秦國此次出征，以王翦為主將，蒙武為副將，王翦先一步抵達上黨，接管上黨秦軍，蒙武殿后，統領十五萬步卒和五萬鐵騎出下胚，雖然蒙武用增加營帳灶火的方式來迷惑斥候，但是我墨家弟子卻是從隊伍的行進中，探查出了秦軍真正的兵力。”

“也就是說，秦國此次出征并不是為了滅趙，而且嫉妒我趙國奪得燕國易水南岸十五城，不想給我趙國喘息的機會，來分一杯羹。”郭開手指在桌上連點沉吟著說道，他覺得他已經猜到了秦國的目的，趙國剛得燕地十五城，秦國不可能任由趙國發展壯大，因此才驟然發動了此次大戰，目的也不過是奪取趙國部分城池，限制趙國的發展。

無塵子微微一笑不做評價，我只是告訴你們秦國出兵二十萬，其中還有五萬是騎兵，還是從下胚出關的，至于怎么想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申某需要郭相做的就是，在城池失守之后，將秦軍數目往上報告一些，這樣有問題的就不是我墨家工事，而是秦軍攻擊超出了預期范圍。”無塵子繼續說道。

郭開想了想，但凡城防，都有它的防御標準，例如號稱趙國第一要塞的闕與城，設計時的標準就是能夠承受六十萬大軍的沖擊。而小縣城鄉鎮的城防最好的也不過是防御萬人。一旦出事，他們可以上班說是遭遇了秦軍主力攻擊，同樣晉之兵法，失城者死！淪陷的縣城縣尊也不是都想死的，也會配合他們說是秦軍太強，超出了預估，以脫罪。

“這件事本相允了。”郭開最終同意了無塵子方案，畢竟又不是真正的滅了趙國，而且失城失地，作為大軍統帥的李牧必然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他也能趁機打壓李牧。

韓倉見郭開答應，也是松了口氣，作為趙國冢宰，他是最清楚在城防工事上有多少油水。就算扣去幾座大城不動，其他小城加起來的數目也是在百萬之數，折半下來，他們也能有五十萬之數，三人分贓，沒人至少都有十萬。

“具體的錢財數目，申某需要拿到趙國的城防圖，才能跟倉老哥進行詳細的計劃。”無塵子繼續說道，這終于是祭出了大殺器，拿到趙國的布防圖，再破壞掉城防，李牧只怕會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城防圖一共有兩份，一份在大將軍府，一份在王宮之中。”韓倉皺了皺眉說道，然后想了想說道：“我可以把城防圖暫時借出來，討論完以后就必須送回去了。”

無塵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種東西自然是掌握在趙王和大將軍手中。韓倉能接觸到都讓他高看一眼了，更別說是借出來。畫重點，是借！韓倉居然能從趙王遷手中借到城防圖，不用見趙王遷都能知道趙王遷是多么的昏聵了。

然而，他們三個人都不是善兵之人，郭開和韓倉不用說，完全不知兵，無塵子也是半桶水，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謀劃，直接導致怎么樣的后果，城防圖外泄，對李牧來說并不是什么大問題，畢竟春秋戰國打到現在，被對方套取到城防圖也不是第一次出現，兵家也都有了應對之法。真正給李牧帶來大麻煩的是謊報軍情，夸大了秦軍的規模，導致了李牧統領的主力，居然在趙國自己境內失去了王翦率領的秦軍主力的蹤跡，一心想要一戰擊潰王翦大軍的李牧，卻是沒能找到王翦率領的秦軍主力進行決戰。反而讓王翦一路撿碎片撿到了邯鄲城下，也沒碰到像樣的抵抗。

“申統領剛剛說李牧會對我下手，是什么意思？”郭開繼續問道，李牧手下高手眾多，如果真不顧道義的刺殺他，他死的可能性極大，而且為了趙國，李牧狗急跳墻，也不是做不出來。

“郭相不是知道了？”無塵子淡淡的開口說道，要他是李牧，管你什么道義，直接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把郭開這些佞臣全都弄死就完事了，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學學霍光就對了。

“武安君手下十八近衛，號稱雁門十八騎，無一不是一流高手，申統領可有辦法調來墨家劍士守護本相一二？”郭開想了想問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李牧要弄死他，僅憑他手下門客死士完全是不夠看。但是他沒有，不代表墨家沒有，如果墨家愿意出手相助，他的安全感也會更加高。

無塵子想了想，他還在想怎么安插人手進趙國丞相府，結果郭開居然這么慫，李牧要真想殺他，他還能活到現在？不過，郭開怕死就好辦了，讓白仲或者章邯安排一些羅網殺手或者影密衛進去，光明正大的貼身保護著郭開，也還能偷去情報資料。

“可以，但是不能告訴任何人是我派去的！”無塵子故作猶豫的說道。

“為什么？”郭開有些疑惑不解，墨家派人保護他，他還想宣揚出去，讓李牧有所顧忌不敢出手呢。

“郭相的名聲，有些不太雅觀。”無塵子遲疑的說道，仿佛是在考慮怎么用詞更好一些。

郭開也明白過來了，自己被農家放逐，在百家中名聲極臭，墨家俠士不愿意保護他也是正常，尷尬的點了點頭道：“本相明白，但是當初長平之戰，真的與我無關！”

無塵子看著郭開也是有些愣住了，看郭開的樣子，也不像是說假，只是其中又有什么故事呢？于是倒了一杯水酒，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郭開見狀才苦澀的開口說道：“長平之戰是三十三年前，而今我也才四十五歲，也就是說，長平之戰時，我也才十二歲，一官半職都沒有，只是公子陪讀而已，如何能左右得了那種戰局。”

“？？？”無塵子瞬間愣住了，長平之戰因為太過慘烈了，即使史家記錄也沒有進行太詳細的記載，只是記載了趙孝成王被親信古惑，從而臨陣換將，讓趙括替換下了廉頗，至于親信是誰沒有記錄，因此都被認為是郭開。

“趙孝成王！”無塵子這才反應過來了，郭開在趙國起事是在趙王遷也就是趙悼襄王時候，長平之戰的時候，不僅僅是郭開沒有話語權，連李牧那時都還只是個邊關小將，更別說能參與進這種大戰了。

“后來我查看過當年的戰報，，秦趙長平之戰，雙方出動的兵力堪稱有史以來之最。”郭開說道，長平之戰雙方投入兵力加起來近乎百萬，稍有不慎就是國破家亡。

“先王謚號孝成王，可不是昏聵之君，而是慧眼識人，收攏了樂毅樂間父子，田單名仕，又有廉頗為將、藺相如為相，還有平原君相輔，怎么可能會中了離間計！”郭開說道。

秦時明月之人宗門徒 第八章 偷工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