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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五 至今仍借尸還魂

  而就在正道三位大能商議已定之際,另一邊的千云生則悄然隨妙廣潛行,愈發深入地底。

  只見得前方河勢驟然一變。原本分為虛實兩界的暗河,竟在此處驟然匯聚,化作一灣深不可測的巨淵。

  黑與虛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層層疊疊,既似欲相吞,又似拒合,翻涌間宛若陰陽錯位,生滅無常。

  其間驟然生出無數倒掛的水柱,像是天地顛倒一般,自河底直貫蒼穹。

  水柱中隱隱映出諸般異象,或白骨堆疊的荒原,或烈焰不息的殘廟,亦有無數面孔浮沉其中。或悲或喜,卻盡皆無聲,恍若連聲音都被生生奪去。

  整條河在這里竟如同一處天地關隘,既是水脈,又像門戶,流光翻卷,如同下一息便會將人吞入另一重世界。

  千云生凝目而視,心底暗暗一凜地道:“果然,這里已非單純水脈,而是‘界縫’之樞。若換了旁人,只要不是大能,怕是一步踏錯,便要永墮不歸。”

  念頭方轉,便見妙廣腳下靈光一收,身形一晃,簌然掠上了河岸。

  河岸昏沉,本該死寂無聲,卻見一名老嫗佇立其上。

  她滿頭白發,卻著錦衣華裳,衣紋自有光彩流溢。舉手投足間,華光騰散,恍若仙家臨塵。

  然而光輝之下,卻掩不住那股深沉的死氣,從她皮膚紋理間一縷縷滲透出來,如同腐木上覆了新漆。

  老嫗輕笑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綿長回響地道:“佛主面前客,老嫗眼前真。貴客駕臨,老身真是不勝榮幸。”

  妙廣則神情平和,雙手一拱,亦頗為恭敬地道:“華陽夫人說得哪里話,此地險惡,還要多仰仗夫人法力。”

  “華陽夫人?”

  千云生潛藏在陰影之中,目光一凝。

  他只見那老嫗周身華光燦然,然而在他身為鬼修的感知之下,卻分明感覺到其中透出的滔天死氣。

  那氣機古怪,非生非死,恰若尸棺久閉,怨念凝滯,不肯散去。

  霎時,他心頭一動,記起昔年自己在天外天中遇到的那口血棺。當時正是由其中的冤念牽引,才得以使自己獲得了巫蠱之術的所有傳承。

  念及此處,他神色頓時了然,心底冷聲暗忖地道:“原來如此…”

  “看來又是一位昔年大能,不甘隕落寂滅,余念未消,至今仍借尸還魂。也不知這所謂的華陽夫人,究竟死了多少年月,居然如今還能在此作怪。”

  “看來近日此詭地新生,非是無因,或許正是和這名華陽夫人有關。”

  “至于妙廣和這名華陽夫人由此熟捻,莫不成這地界驟然而現,其實正與暗魔、妙廣二人暗中引動不無干系?”

  千云生目光微閃,越想越覺得自己抓住了一條脈絡。

  念及此處,他已將此地的消息暗暗以秘法傳遞給海蘭珠和軒轅一絕等人。而自己則正要憑著天衍靈體,悄然繼續尾隨。

  誰知就在此時,華陽夫人忽然“嗯”地一聲,帶著幾分疑惑地回首。

  那目光看似渾濁遲鈍,實則冷冽如幽燈,穿透重霧,直若點魂之燈,能將暗影一一勾出。

  千云生心頭猛然一震,幾乎瞬間醒悟:“不好!此人并非尋常死尸,而是純陰之體!對陰氣最是敏銳…我本是鬼修,一絲不察,稍稍泄露氣機,便會被她捕捉!”

  念頭轉過,他當即屏息凝神,不敢再前進一步,整個人如影如石,死死隱在虛河水霧之后。

  妙廣見狀,立刻輕聲開口地道:“華陽夫人,莫不是…察覺了什么?”

  華陽夫人目中寒光一閃,旋即又似自嘲般搖了搖頭,緩聲笑道:“呵呵,看來老身是真老了,竟生出些許錯覺。”

  “妙廣大師堂堂大能,又有誰能悄然隨行于你身后呢?”她輕嘆一聲,面上華彩流轉,卻掩不住骨子里森然死氣搖頭道:

  “哈哈,看來是老身老糊涂了!”

  “呵呵呵,哪里哪里,如今眾敵環伺,老夫人注意一些,總是好的,華陽夫人,請!”

  “妙廣大師,請!”

  二人相對敬禮,身影并肩沒入深處黑影之中。

  千云生眼見如此,卻一時間不敢再貿然靠近。

  他神魂微震,立刻呼喚攝魂幡,低聲沉念地道:“幡靈,如今此地危機重重,若我再冒然逼近,必會被華陽夫人所覺。此局當如何來破?”

  只聽得幡中傳來一陣森森低語,有如無數魂影在嘆息,繼而化作一道清晰的嗓音地道:“圣主,此婦純陰,其識如幽燈,能燭萬陰。若以鬼息隨行,必難遁形。”

  “但......”那聲音陡然一沉,帶著獰厲之意,

  “然…幡中萬魂,既可為獄,亦可為裳。圣主若借我一縷冤霧,自可將真息隱沒。彼婦陰識敏銳,卻必以為是自身余氣翻涌,難以察破。”

  千云生目光微凝地道:“以魂霧遮魂息?”

  “正是。”

  攝魂幡的聲音低低而笑地道:“冤霧可化作冥燈,隨影而行。既可隱你真息,亦能借燈中魂影,映照其蹤。隱與探并生,一舉而雙成。”

  千云生聞言,心底驟然一亮,眼眸間閃過一抹銳意,輕輕拍掌嘆道:“好!此法果然可行!”

  說完他又目光一凝,低聲道:“幡靈,你且為我布此冤霧,務必穩隱我真息,并為我探其行止。”

  幡中忽有一道幽響,似千百魂影合低,聲含古鈍。

  隨后,一縷黑紫光自幡隙凝出,光中蘊著沉沉亡念,有若從墳冢深處提取的夜色。幡影振蕩地道:“受命!”

  “好!”千云生點了點頭,神識微引。

  只見得在他體內,幡中幽光驟漲,萬千微影自其間涌出,如羽如絲,迅疾無聲。

  那等影并非流煙,亦非精魄,乃是被幡拘攝之冤念,形若霧靄,卻帶著骨冷之氣。它們在虛空中糾集,緩緩旋攏,宛若一盞未燃的孤燈,寂然懸空。

  燈盞未燃,卻自有微光。那光如幽冷如墳首月華,映照下去,就連周圍空氣都恍若變得稀薄。光中隱約有人影游走,支離破碎,似無數哀怨糾纏,在燈心翻滾不休。

  千云生以神識與之相連,低念一符。冤霧隨令而動,霎時化作數盞冥燈,自幡影中飄出,宛若夜色中升起的一串墓燈。

  冥燈漂浮不散,輕如無物,卻自有牽引之力,緩緩向妙廣與華陽夫人而去。

  燈過之處,虛河水面微微顫動,黑與虛二水的分界處,竟有薄霧順勢被燈光牽走,如同河也認得了這異物。

  顯然華陽夫人雖為純陰,卻對似己之氣尤覺從容。那冥燈反而被她當作熟悉之影,未發一絲警覺,甚或有幾分親近之意,向其處漂攏。

  千云生心中暗喜,然仍不敢松懈。他以微妙心機將自身氣息一分為二。九成隱沒入幡中殘魂,一成化作與冥燈同頻的游絲,隨燈而行。

  游絲柔弱,但與燈心幽影相契,不易被陰識辨出。

  冥燈行至不遠,便在華陽夫人與妙廣周遭徘徊。燈光時明時暗,有若在試探一般聽其呼吸。

  千云生則通過燈中微影窺見兩人步履、言語的細碎回影。在那極難企及的暗處,就見得華陽夫人微微拄杖,眸光幽沉。

  妙廣則眉宇輕斂,袖口不見動作,卻恍若已有一線靈光無聲逸出。

哎呦文學網    我有一柄攝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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