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八 天下商會連南北
一七五八天下商會連南北 午后時分，會川古城從晨間的喧囂中漸漸沉淀下來。日光柔和地灑在青石板路上，薄霧消散，坊市的嘈雜也慢慢退去。
不過這會城中川天商會的后院，比早晨的坊市更顯熱鬧。靈氣淡淡流轉，隱約傳來傀儡行走的金屬低響。
院中則有一艘靈舟靜泊于青石平臺，舟身烏光內斂，宛若墨染竹間。靈紋若隱若現，似星點微閃，流轉間透著一股古樸穩重之氣。
此舟名為“墨靈舟”，體型雖僅是尋常舟船的兩倍，卻暗藏玄機。舟底靈氣涌動，在青石平臺上悄然匯聚成旋渦。光華雖淡，卻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緩緩凝聚。
原來川天商會不過是會川城一家中等規模的商會，這靈舟自然無法與大商會的豪華巨艦相提并論。然而，正是無數這樣的中小商會，才能讓無數貨物往來南北，維系著這片大陸的脈絡運轉。
此時靈舟已然滿載貨物，即將啟程。院中還有數名傀儡動作流暢，將最后數箱貨物穩穩送入舟中。
只見這墨靈舟舟體雖小，卻似藏有乾坤，將數百倍于舟身的物資悄然吞納，而舟身紋絲不動。舟側更是靈風悄然拂動，低鳴如松濤，蓄勢待發。
“裝好了！”
從日出到日落，無數藥材、靈器、符箓卸下，又有傀儡、魔物等當地特色之物裝載入舟。負責此事的筑基管事總算長出一口氣，一日辛勞，只為此舟順利騰空而起。
而就在十二名筑基修士魚貫進入靈舟，做最后準備之際。只見店中主事陪著壓陣的三名金丹修士，自內堂緩步而出。
只見這三名修士俱都修為不俗，前兩人皆是金丹初期。一人須眉如霜，面容清癯，眼藏靈光，法袍灰白，隱有靈紋流轉。
另一人身形矮壯，膚色黝黑，雙目如炬，腰懸靈葫，氣息沉穩。
領頭者乃是金丹后期修士，鶴發披肩，面如古松，目光深邃如淵，青袍微揚，隱透威壓。三人氣息沉凝，顯然對自家靈舟極為重視。
只見那店中主事拱手笑道：“這批貨物東家催得急迫，否則還想留三位盤桓幾日，可惜這酒未喝盡興…”
“哈哈，主事客氣了，正事為重。”那金丹后期修士朗笑回應，須眉如霜，目光深邃地嘿道：“旬日之內，我等自會再來，屆時定痛飲不休！”
言罷他指尖輕彈，一道符箓嵌入舟心。靈舟微顫，靈紋驟亮，舟底靈焰熾起，低鳴如鼓，振得院中地面輕顫不已。
而三人更是身形一動，嗖然踏上靈舟，回身拱手笑道：“諸位，后會有期！”說完就見得三人身影隱沒，靈舟長鳴，靈焰映紅后院，化作流光，倏然沒于天際。
院中眾人目送靈舟遠去，有人低語，有人沉默。他們深知，這條通往中州的商路并不平坦。
每一艘靈舟的出發，都是一次冒險。魔災未平，危險如影隨形，稍有差池，便可能讓貨物與修士一同湮滅于途中。
然而也正是無數這些看似普通的舟船，憑借其內的須彌納芥之能。連通南北，承載著這片大陸脆弱卻不可或缺的生機，為風雨飄搖的歲月中帶來一絲微弱的喘息。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不起眼的舟艙之內，竟還藏著兩道身影。原來是千云生與黑澤老龍倆個為追尋靈藥之源，謹慎起見，選擇悄然隨行，不動聲色。
而隨著這靈舟離開會川，拔高疾飛，掠過南蠻崇山峻嶺之后。只見得下方入目初時還是高山疊翠，靈霧如紗，溪流如銀帶般蜿蜒，一派美景模樣。
但隨著靈舟向北，貼著人魔戰線，又飛了百余里后，景色開始發生變化。枯黃的林木取代了翠綠，山谷中漂浮著若有若無的魔氣殘痕。
甚至還有河水混濁發黑，散發出腐朽的氣息。更有甚者，還時不時四周傳來陰鷙叫聲，令得靈舟急速改向，小心繞過這些可能發生的危機。
不過令千云生更加注意的，反倒是下方這些魔災的殘存痕跡。它們就猶如鐫刻在大地之上的傷痕，默然訴說著這片大地曾經經受的災厄的一切。
不過這樣的好運似乎也有用完的一天，就在靈舟飛到第五日之際，舟身驟然一震，天際翻涌的黑云中，一群雙翼漆黑的魔禽陡然現身！
只見這些魔禽成群結隊，一出現便撲天蓋地一般。它們眼赤如血，雙翼間魔氣繚繞，掠過之處空氣凝滯，透著刺骨陰寒。
原來這次這靈舟之內，有不少被囚魔物囤于艙底，不知怎的被這些魔禽感知，尾隨而至。
故而只見得這些魔禽呼嘯著直撲舟內囚禁的魔物，而那些被禁錮的魔物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竟開始躁動，鎖縛靈鏈更是“錚錚”作響，好似隨時都能崩裂。
舟舷旁，十二名筑基修士神色凝重，催動防護陣法。符光四射如雨，荒藤傀儡拔地而起，怒吼著撲向魔禽。
只見得這些荒藤傀儡周身竟還冒出靈刺，靈刺上的青銅紋路勾起符光化作利刃，在空中斬出道道冷冽寒芒，瞬間劈落數十魔禽。
然而這些魔禽數量極多，又悍不畏死，前仆后繼間，僅眨眼瞬間便已將靈舟團團圍住，魔風陣陣間更是奮力猛啄。
只見得一時間，靈力護罩的光芒便驟然暗淡。隨之傳來陣陣刺耳的破裂聲，整艘靈舟也隨之搖搖欲墜。
“快！穩住舟身！”舷側的一名筑基修士低吼，卻難掩聲音中的顫抖。顯然他哪怕是他，也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魔物。
而這時或許是艙外魔音的刺激，艙內的魔物更加失控，他們嘶吼低鳴不斷，一股股魔氣沖撞靈鏈，如同下一刻便會徹底掙脫禁制。
就在這內憂外患的關鍵時刻，只見得那壓陣的金丹后期老者驀然睜開雙眼，冷喝一聲地道：“鎮守本位，莫要亂！”
說完他手中靈劍一振，化作一道驚鴻，長空陡現耀目劍光，直斬魔禽潮。數十只魔禽瞬間化為齏粉，血雨灑落如紅霧。
然而那周圍的魔禽卻絲毫未被震懾一般，更多魔物黑影又從云層深處撲出，猶如黑浪翻涌，將靈舟徹底吞沒。
“火葫！”到了這個時候，顯然眾人都知道難以藏拙，除了筑基修士穩住靈舟之外，另外三名金丹修士呈品字形一般，團團將靈舟護住。
只見其中一名金丹修士厲喝一聲，抬手催動火焰靈器，一片火海翻涌而出，瞬間將大片魔禽焚成灰燼。
另一人則甩出一張靈網，將十數只魔禽困入其中，隨即靈氣震蕩，網中魔禽化作烏煙。然而他們的喘息尚未停歇，突然只聽得天際一聲尖嘯震徹云霄，刺入耳膜。
黑云深處，一只翼展十丈的巨鳥破云而出，渾身籠罩著濃郁魔氣。雙目如冰寒星辰，鋒利的爪光閃動間，直接撕裂靈舟護罩大半。
巨鳥一聲長鳴，風壓如刀席卷而下，將舟上數名筑基修士震飛其位，口吐鮮血跌落艙底之中。
“墨羽魔梟！”金丹老者面色驟變，靈劍脫手而出，化作數十道劍影籠罩巨鳥。然而那巨鳥只是雙翅一震，便破開劍影，直接沖向舟尾囚禁的魔物。
鎖鏈震響得愈發急促，甚至還有幾只實力較強的魔物甚至已掙脫了部分束縛，眼中閃動著嗜血的光芒。
“快擋住它！絕不能讓魔物脫困！”金丹后期的老者雖然厲聲大喝，但此刻魔禽潮越逼越近，靈舟防護法陣幾近崩潰。舟身劇烈搖晃，隨時可能墜毀。
不過哪怕靈舟有傾覆之危，千云生和黑澤老龍兩個則依舊淡笑如常，如同置身事外，好似一絲擔心也沒有一般。
而就在那墨羽魔梟發出刺耳尖嘯，撲向舟艙的一剎，靈舟已搖搖欲墜，靈焰幾近熄滅，危機似無可避免。
然而就在那魔禽利爪即將撕裂舟身之際，只聽得“轟！”地一聲。舟底陡然光芒大作，一道浩然靈氣如蛟龍出淵，沖天而起！
天地宛若在這一瞬凝固了一般，原本尖嘯四散的魔禽潮齊齊頓住。翅膀僵硬，如被無形巨手禁錮于半空。
光芒中央，一道身影緩緩踏空而出。衣袂如蒼穹垂幕翻飛，白發披散。他雙手負后，目光冷冽，好似無視眼前漫天魔禽，只是一掃舟上的狼藉，便微微皺眉。
緊接著，只見他輕輕抬手，甚至都不帶一絲多余動作，袖袍淡淡一拂。
下一瞬，只見得一道靈氣瞬間化作盤旋巨龍，低吼一聲，剎那間直撲那墨羽魔梟。那魔梟甚至來不及發出哀鳴，便如朽木般被撕裂成無數碎片，消散于空中！
未等眾人喘息，那人更是冷哼一聲，氣勢如山岳壓頂。只見他手指輕點，一道道靈氣刀光從虛空中浮現，轉瞬交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刀網，瞬間籠罩整個天空。
“嗤！”隨著那刀光一閃！
空中仿若響起仿佛撕帛的聲音，所有魔禽像是被無形巨刃斬過，血雨從高空灑落，濃烈的焦灼氣息彌漫開來。
而靈舟四周，更是一片寂靜，唯余魔禽尸骸隨著殘存的靈風墜落山澗。
“元嬰！”
“是元嬰修士！！”
舟上修士呆滯片刻，隨后齊齊跪地，冷汗涔涔，顫聲道：“謝長老救命！”
而那元嬰修士則神色淡漠，袖袍一揮，不容置疑地道：“罷了！此行我本是秘密返回商會，恰逢此難，順手而為。回去后，你等皆不可多言！”
話音剛落，他又雙目微闔，神識輕展，瞬間籠罩天地。數息之后，只聽得他沉聲道：“過了這天風澗，前方便是沅陵城。危險已除，抓緊行舟！”
說罷他身形一閃，消失于靈舟之上，只留靈光余暉隨風散去。
舟上修士面面相覷，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滿懷敬畏。片刻后，金丹老者才厲聲低喝：“歸位，操舟！”
只見得那靈舟靈焰才再次漸起，舟身雖帶著微微晃動，卻終穩穩朝沅陵城方向飛去。而舟尾殘存的血雨，早已化作紅霧，漸漸被風吞沒在蒼穹深處。
(本章完)